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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次相见

自寒思雪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住在这座山谷里。

她爹说,这里景色优美,人烟罕至,是世人眼中的世外桃源,因此将这里取名叫桃花谷。

桃花谷里,只有寒思雪与她爹爹寒子谦两人,她从未到过外面的世界,也从未见过其他人。每日醒来,与她相伴的只有蓝天,白云,花朵,还有山谷内的小动物。

寒子谦每个月出谷一次,买些必需品回来。每次寒子谦回来的时候,总会给她带回来些新奇好玩的东西。

比如一串竹制的铃铛,她将它挂在窗前,每次风吹过,铃铛叮叮咚咚地响,特别好听。

比如一只纸鸢,寒子谦教了寒思雪好久,她才总算学会如何将它放到空中,每次看着那只白色的纸鸢高高地飘在天空中,她的心情总会变得很好。

寒子谦每次回来,总能带给她惊喜,而她很喜爱并且珍惜这些礼物,每次她都会将这些礼物小心翼翼地收好,时常拿出来看一看。

这次寒子谦又带回了一样东西。可这样东西与寒子谦以前带回来的东西很不一样。

寒子谦这次出谷的时间有点久,往常他至多离开十天就会回谷,这次一离开就快两个月。寒思雪很担心她爹爹,每日一大早就守在山谷边缘的那道峭壁底下,她爹爹每次都是从这里往上轻轻一跃,人就不见了。她抬头看着那高不见顶的峭壁,也学着她爹爹的姿势脚尖轻轻一点,往上跃,可是显然她的轻功跟她爹爹比起来,差了有十万八千里远,寒思雪最高也只能飞到树顶上,再也没办法上去了。于是她脑海里苦苦思索着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上去,可是从日出想到日落,几日过去,她也没能想出个什么办法来。

终于某日,在寒思雪等得有点头昏眼花的时候,她看到云端出现一个白色影子,很快的,那个白色的影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寒思雪大喜,冲了上去抱住那人,喊道,“爹爹,你可回来了!雪儿好想你。"

寒子谦用他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松开。一道黑影晃了下,退了一步。

寒思雪这才注意到,刚才她爹爹手里提着个人,而这人,比她高一点,浑身染血。

寒思雪瞪大了眼睛,生平第一次看到了除她与她爹以外的人。

这人也看着她,面无表情,眼睛如同冬日寒夜里的星星,孤傲冷寂,她有点害怕,往她爹爹身边缩了缩。

爹爹这次出谷带回来的礼物,不会是眼前这人吧?

“雪儿,这是你师兄。"头顶上响起寒子谦温柔的声音。

***

师兄?什么是师兄她不太明白,不过她想师兄跟爹爹是不同的,爹爹脸上总挂着笑,神情温柔,可师兄总是冷冷的,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寒子谦在灶房里做饭,寒思雪在旁边帮忙洗菜,角落里,寒子谦带来的人安静地切着萝卜。

此时他一身染血的衣裳已经换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包扎好了,寒子谦原是要他躺在床上好好养伤的,可是他不肯,寒子谦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过来帮忙。

寒思雪注意到,他切菜的技巧不太好。

原应该切成一片片的萝卜,被他砍成一块块的,大小不一,他似乎也发现了,将大块的对砍,努力地修正,想让它们大小相同,可是他没发现,他的萝卜还未削皮。

寒思雪忍住纠正他的冲动,这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冷飕飕的气息,难以亲近,她有点怕他。

寒子谦往他那边看了一眼,道,“叡儿,你去外面取些柴进来。"

“是,师父。"

叡儿?这是师兄的名字吗?

压下心里的疑惑,寒思雪趁着他离开的时候,赶紧将萝卜的皮削了,大小不一没关系,可带皮的萝卜她可不想吃。

寒子谦很快就把饭菜煮好了,饭桌上,寒思雪一反常态地安静,她非常专心地吃着饭,眼睛却不时偷偷溜向饭桌上这个新加入的师兄。

她今年六岁,这个师兄的样子看起来也不过大她一两岁,虽然他与她一般年纪,可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漠与稳重,他吃饭很慢很安静,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优雅贵气,他的手也白白嫩嫩的,指甲修得干净整齐,比她的手漂亮多了。

可能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有点太过久了,齐叡突然看向她,眼神冷漠,寒思雪赶紧低下头,继续专心吃她的饭。

虽然这个师兄看起来不易亲近,可是她心里还是高兴的,第一次有个年龄与她想仿的人作伴,以后她不用再对着小动物自言自语了。

寒思雪伸手想去夹鱼肚子,结果有一双筷子比她快了一步,她抬眼,看到她爹爹将她最爱的鱼肚子夹到她师兄碗里。

“来,叡儿,你身上有伤,要多吃点。"寒子谦说。

寒思雪眼巴巴地看着那块鱼肚子落入别人碗里,刚才的高兴顿时变成哀怨,原来多了个师兄,就是多了个人与她抢她最爱吃的……

***

很快的,寒思雪就发现她师兄完全不懂武功。

这个发现让她着实高兴了好几天。

既然她师兄完全不懂武功,本着欺善怕恶的人性,面对他时,她的胆子也变大了起来。

若是她惹恼了师兄,只要她轻轻往树上一跳,他又能奈她如何?有了这个想法后,齐叡的冷漠在她眼里不再是个问题。

齐叡现在暂时睡在书房里,她爹说以后家里多了个人,屋子太小不够住,需得扩建一两间房间才是。

于是齐叡来到桃花谷的第二天,她爹就开始忙碌起来,砍树,切木板,盖屋子。

寒思雪一早醒来心情甚好,窗外传来阵阵敲打的声音,显然她爹爹起得比她还早。她飞快地穿好衣服,来到屋外。

外面天气很好,阳光暖暖,鸟语花香,她伸了个懒腰,看到了齐叡,他正拿着锯子在锯着木板。

寒思雪走到他旁边,拿起另外一把锯子,也锯起木板来。

他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忙。

“师兄,爹爹为甚么把你带来桃花谷?你的家人呢?"

他没理她。

“师兄,你喜欢这儿吗?"

他还是没理她。

“师兄,我叫寒思雪,寒冷的寒,思念的思,下雪的雪,爹爹都叫我雪儿,你也可以叫我雪儿,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

“师兄,你为甚么都不笑?你不开心吗?"

“……"

如果不是昨晚听到齐叡开口回答她爹爹,她会误以为他是个哑巴。显然他不太想搭理她,对她的问题一概不理不睬,不过寒思雪不介意,反正桃花谷里只有她与爹爹两人,她爹爹不在的时候,她如果一个人太无聊,会同谷里的小动物说话,小动物也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她早已习惯。

“师兄,你身上为甚么这么多伤?你都不痛吗?"寒思雪好奇地看着齐叡露在衣裳外的绷带,昨天寒子谦帮他包扎伤口时她在门外偷看,看到他身体上全部都是刀伤,有些伤口又长又深,不停流血,很是吓人。她不明白为何他伤成这样却没喊过痛。如果是她,她肯定哭死了,她最怕痛了。

“啊!师兄你、你、你的伤口又流血了!"寒思雪尖叫,看到齐叡肩膀上渗出血丝,很快的血丝就将齐叡的衣服染红了。

寒子谦听到她的尖叫声,不知从哪冲了过来,看到齐叡的伤口,无奈地摇头叹息,“你再这样逞强,伤口永远也好不了。"

齐叡又被寒子谦带回屋里包扎伤口了,寒思雪也尾随在后。

寒子谦要她去拿伤药,她拿回来时,听到齐叡说,“小伤而已,死不了。"

“如果你想快点好起来,就得听我的。"寒子谦说,将药涂在伤口上,那伤药寒思雪曾经用过,之前不小心摔倒时,寒子谦在她伤口上涂的就是这种药,这药效果很好,可是当它接触伤口的那瞬间,伤口会火辣辣的抽疼。

齐叡脸上冒出冷汗,却咬紧牙齿,哼也不哼一声。

“这几****好好养伤,什么事也不要做,伤好了我会教你武功。"寒子谦一边说一边重新将伤口包扎好。

寒子谦沉默了一会,又开口说,“我知道你复仇心切,可你现在才八岁,你能做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在这里好好学,十年后,我会放你回去,让你去夺回原该属于你的一切。"

寒子谦的一番话,寒思雪听着不太明白,只知道,这个新来的师兄会在这里待上十年,十年对她来说,非常非常的长,长到接近一辈子了,因此她自动将她爹爹的话理解成,她师兄会永远待在桃花谷里。

显然齐叡将寒子谦的话听进去了,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很安静地待在屋内养伤,除了看书,不再做其他事情。

寒思雪整日忙着帮寒子谦盖房子,忙得累了,就进屋陪齐叡聊聊天,所谓聊天,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师兄,你知道桃花谷有一片桃花林吗?就在湖中心那个小岛上,那片桃花林是爹爹为娘亲亲手种的,爹爹说娘亲特别喜欢桃花,可惜他们最初搬来时这里并没有桃树,于是爹爹就出谷运了些树苗来摘种,经过爹爹这么多年细心打理,现在那片桃花林长得特别好,爹爹常常一个人待在那边,一待就是一整天。现在正好是花开的时节,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齐叡翻了一页书,并没有响应她,她当他是同意了,继续道,“我也很喜欢桃花,小岛上的桃花全开的时候,远远看去,那座湖心小岛就像颗粉红色的心。"

“那桃花除了好看,长出来的桃子也很好吃喔!师兄你喜欢吃桃子吗?"

等了一会齐叡还是没理她,寒思雪耸耸肩,离开了。

到了屋外,寒子谦正在给那新盖好的木屋装上窗架,她来到她爹爹身边,问他,“爹爹,为何我跟师兄讲话他都不理我?"

寒子谦笑了笑,说,“你师兄心情不好。他不是故意的,雪儿要体谅他。"

“师兄为甚么会心情不好?"她又问。

“因为他的亲人都离开了他。"

“离开?跟娘亲一样去天上当神仙了吗?"

寒子谦的眼神黯了黯,点了点头,说,“是啊!他们都去当神仙了,留下你师兄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你师兄已经没有亲人了。"

难怪师兄独自一人时,眼里总透着一股悲伤。虽然她自幼没了娘亲,可是她还有爹爹疼她宠她,她师兄却没有,寒思雪心里升起一股她自己也不太懂的怜惜感。

“还有我们啊!我们当师兄的亲人,好不好?"寒思雪对她爹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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