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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浅眠2

一。

夏末初秋的时候,南方的太阳依旧雄厚而坚挺着,屹立不倒!我从‘’家‘’到公司一共要步行十五分钟,而这十五分钟的路程却已足够让灼热的太阳将我全身汗湿!

杨宇就在公司楼下大门口,来来回回徘徊着,我在商贸大厦前就已经远远的看到了左右踱步的杨宇,浅灰色的衬衫配着黑色的马甲,碎打在大门落地玻璃上而折射出的太阳光闲散在淡淡的金色发丝上,脸庞开始变得深刻而模糊!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lieu,那个爱唱歌有着干净面容和黑色头发的男人!和杨宇一样有着安静不做作的笑容,不太冷漠的温柔!

杨宇从大门口向我走来的时候天色开始微微暗淡下来却依旧色彩斑斓,而杨宇脸上白净的笑容顿时清晰可见!我迎了个虚假却毫不虚伪的笑脸,像是作怪!或者是被这个阳光少年感染了一年后内心不为人所知的波动!

杨宇像个嚷嚷着让姐姐买糖吃却没有得到允许的孩子,一直追着问我答不答应做他女朋友!那双明亮的瞳孔,毫无杂尘,天真烂漫的面孔,如此沁人心扉!

午后的天空特别的蓝,路上行人匆匆,车辆横飞,放眼望去,窗外远远的那端与云相接的地方有个渺小而醒目的摩天轮,那是这个城市还存在着一丝温暖的根源,除此以外,毫无留恋!

临近下班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包裹,刚进来给我送文件的小李投给我一个异样而神秘的微笑,那微笑里满是羡慕,真诚的!我毫无兴致去拆这个包裹,因为我心里已经肯定这里包裹着的一定是昨天被杨宇拖着瞎逛时候看到的那个黑色的魔鬼娃娃!

林慕雪依旧像个丢失了丈夫而且还不被自己的儿女谅解的孤寡妇人,住着和女儿相依为命的小商品房,以母亲之名做着保姆的活!我不知道我在倔强些什么!无法开口!

赵玲和罗小东持续疯狂恋爱中,约会接吻吃饭看电影小童心般的照大头贴还有情人节的巧克力和玫瑰花。玫瑰花?几年前我和lieu也过过有着花的情人节不是吗!我开始傻笑,我清晰的记得那个奉所有情侣追捧狂欢的晚上,我拉着lieu的手肆意妄为的奔走在那个小城市的马路上,我狂妄的二十岁,肆无忌惮的在挥洒着青春的热血,我拉着我爱的人的手,,一个名叫lieu的比我大两岁的允诺愿一生呵护我的男孩,出现在那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每一寸土地都留有我们依恋的痕迹!那时候我常常觉得他是一个不受尘世污染的干净的男孩子,阳光的笑容,不爱打理却很很整齐的头发!那一次,是我们第一次过情人节,lieu很木讷,从不知道该如何安排约会和节目,这对于我常常有点小失落!我说我要巧克力,他就跑去买巧克力;我说我要花,他就去买了一束红玫瑰,我说我只要蓝色妖姬,让他把红玫瑰退回去换蓝色妖姬,他依旧毫不犹豫的跑回花店跟老板纠结着换花的事情,然后还隔着马路冲路对面的我大喊,冬夏,老板说蓝色妖姬已经卖完了,还要不要别的!当路对面的我回喊回去说,那就不要花让老板退钱的时候,这个傻瓜也毫无疑问的依了!

如此呆头呆脑的lieu,冬夏,你能忘记他吗?你能放得下吗?我问自己。

晚饭是简单的几个家常菜,却都是我爱吃的!林慕雪站在白色带灰的圆桌前望着我,眼神极具爱惜和怜悯,脸上却满是困惑,疑问或者是自责内疚恐慌!或者是沧桑了,总会有不具名的哀伤停留在她的眉梢!林慕雪缓缓的拿出夹藏在后背的一沓纸,轻放在我面前,那是一份病例表,一个淡绿色的封面上赫赫显现着几个大字,长江医院!醒姆而赤裸裸的刺疼了我!我开始明白林慕雪脸上的忧伤和潜自责!

林慕雪微微蠕动着嘴唇,像多年未曾开口说话的自闭者,一开口无限哽咽!她问,那个男人是谁!

我那么冷的就笑了!!

林慕雪强忍心中的愧疚和懊恼一股脑全部涌上心头。她又缓缓启动双唇问,那,那个孩子呢?

二。

我安静的扑倒在床上,像一个经不起时光折腾的对未来不再充满斗志的或者说对生活泄气了的孩子,在心里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床成了我最大的依赖!

杨宇很早就给我来了电话,我没有接到!赵玲打电话过来问候情人节快乐的时候才发现!林慕雪很早就起床弄好了早餐,我斜靠在门墙边从轻微开启的门缝里看到满头稀疏白发背影蹉跎满脸慈爱而富有母性的女人在来来回回的忙碌着,做早餐,洗碗,擦厨具,抹桌子,拖地!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只有无休止的工作!

冬夏,那个像木偶一样每天为生活操劳着的人是你的母亲!你在恨她什么,她只是一个为了爱情奔跑到半路被无情抛弃,再回首却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回来时路的无助妇人。如今,她已经在开始目中无望般精心经营自己最后的一点点温存的幸福!你早就已经不恨了不是吗!

我重新倒回床上,窄小而拥挤的房子里满满的堆积着我一年一年积累下来的温馨和满足感,浅灰色的被褥蓝白相间的床单,身体强大的海宝占据着我本只有一米多宽床的一大半,门口处简单干净的书架上堆满了杂物,或者是小画框,DIY颜色的一对小天使娃娃,小水杯,或者是洗面奶和沐浴露的空瓶子和坏掉的黑色耳机,剪成小吊篮的易拉罐,生锈的指甲剪,这些东西,占据着几年前我视若天堂的宝库-书架,而如今,一本书也没有,杂物成灾!即使如此,我却热爱,它构成了我另外的一片世外桃源!

再次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错过了清晨缓和的太阳,生气黯然的碧绿,下午的潮湿和闷热无疑是雷阵雨后的阳光带来的冲洗,雨后的彩虹给人带来了一份独特的凉意!我恍惚做了一个梦,梦里春意盎然,蝴蝶翩翩,群燕回巢声细碎,而我却仿佛听到了春蚕破茧而出的声音,稀稀落落,然后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像是要冲破我的耳膜,转瞬间就变成了我的手机铃声,超级玛丽!

我从床头瞎摸到手机,摁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的杨宇干净文雅的声音里带着种种没有任何道理的毫无说服力的霸道,比如冬夏,你拒绝做的女朋友那就不能拒绝我真诚的毫无心机的唯一一次情人节约会,或者无力而请求一般语气的冬夏,就一次情人节约会,保证不对你做任何你不乐意的事情,比如亲你!我微笑,就因为他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再加上赵玲来信息说下午一起去看一部新的3D电影,好吧,干嘛不能答应呢!

那是一家我从没去过的新影院,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区域中心,杨宇开着我有幸见过一次的银灰色跑车过来接的我,仅仅只是因为我告诉他我要去看一场电影,我并没有告诉他那将是和我最要好的朋友一起!

在电影院门口见到赵玲和罗小东的那一刻,我以为杨宇会有隐晦的失落,可在有一瞬间的眼神里我依稀的感觉到杨宇露出了打心底里开心的笑,仅仅只是那么一刹那!

罗小东负责去买电影票,杨宇买零食。赵玲勾着我的肩膀上下来回打量,边朝影院内走嘴里边嘟囔着,嗯,魅力不减当年,能吃到嫩草了。我笑笑没有说话,她心里其实也都明白的不是吗!

一坐进电影院场内我就感觉到了扑鼻的气息,那是新事物的味道就像新买的衣服或者新车,我一直没能习惯!我会觉得晕眩,甚至想吐,然而不停跳跃的右眼皮让我无暇思考嗅觉的和谐与否,满是心慌!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部无比狗血喷头的最新3D电影,毫无章节毫无发展甚至毫无亮点可比,我们四个毫无疑问的一睡过去,赵玲靠在罗小东左边肩头,杨宇靠在我右边肩头,我和罗小东笔直的坐着,睡意来袭的时候只能向身后倒或者向前点头,如此来回两个多小时!倘若能提前知道是这么一个惨不忍睹的画面我想我们宁愿看一部平平淡淡的乡村爱情,或者来回反复看泰坦尼克号哪怕是纳尼亚传奇!

三。

杨宇在我肩上整整睡了一场冗长而又无聊的电影时间,而这段期间里我和罗小东受到的煎熬是同等的!我会因在睡意朦胧里突然的惊醒而能够观察到罗小东安静而甜美的脸庞,或许他生来就是这样美丽,让人看不够!他的双眼看上去像两口深幽的井,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这就激发了你内心潜藏的那种拼命想要去挖掘去探究的好奇心!也许这正是赵玲看上的那个原因,也许不是!

赵玲收到了小女生的巧克力和鲜花,这些料想中的一切,是必不可少的象征不是吗,罗小东那猜不透的眼眸和心底里无法估量的细心,很难让人抗拒!我们在电影院门口分手,他们两个迎着玄武湖方向走去,谈笑间开始筹划着晚后的烛光和浪漫,画面温馨和谐!那时候已是下午五点,杨宇负责开车送我回家,没有过多的意外与惊喜或者说是鲜花和巧克力,我摁下车玻璃窗,开始冷笑,眼前清晰可见的不断向后退去的建筑和植物开始拉长了影子,一秒一秒渐渐隐去!我突然转过头问,能开快点吗!

杨宇开始加速,不停加速,脸上的表情像个被刺穿了心不断泄气的气球,缓慢而巨大的变幻着,渺小着然后消失!

很快,车子就我家楼下门口停下,杨宇一言不发,脸上是平日工作里难以见到的少有的成熟,我开始有点想念那个阳光的心灵手巧的会做城堡的杨宇。

他从车后座丢给我一个黑色精巧的盒子,上面系着一条粉色的丝带挷着一个蝴蝶结!我伸手接过,问他,昨天不是刚送过了么?

杨宇递过来满是疑问的眼神,昨天?没有啊!

我开始细细寻味着昨天的那个包裹,那个被我无情定义为本应该今天才收到的礼物,不是他送的,那会是?难道是——

是他吗。我有点迫不及待,我开始打开车门往家里跑往我的小房子里跑,杨宇在身后摁了两声喇叭后开始消音,车子启动的声音像刚丢失了崽崽的小猫咪不断声吟,缓缓的无疾而终!我以为我的思念已经够厚,等待够久,已经足够让它惊动上苍抽出几秒钟的时间来顾及我的存在,让我等到了!

我以为……

我怀揣着无数期望无数苛求冲到窄小拥挤的昏暗的房间,当我若乎惊喜和痴狂的挥舞着双手推开那扇门,就在那一刹那里,胸腔里那股强烈的期待被粉碎的无以复加,林慕雪的身体巨大而醒目的躺在地上,蜷缩着,没有动静!我仿佛做了一个世纪的长梦,梦里只有一个镜头,林慕雪安静的倒在地上,红色的外套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刺激着我的眼球!画面在我脑海里重复上演了无数遍,房间里床边的电脑桌上同样黑色带粉色蝴蝶结的盒子在我的视线里放大缩小来回跳跃着,一个真实的噩梦!

我在病房门口坐了很久,紧握的手心里沁出丝丝凉意,刚和医生交谈完回来的杨宇左手托起我的脸,右手扫过我脸颊几抹忧伤,淡而沉寂的说,桌上的黑色盒子里破了个小洞,医生说是被毒蛇咬到,送得及时,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性命无忧,只是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他开始很认真的问我,冬夏,那个是谁送过来的!

那么真实的瞳孔里满是关爱!我再一次那么冷的就笑了,无数的愧疚自责轰隆隆的统统涌上来,齐刷刷刺向我的心脏。我用力甩开他的双手,头发短而垂直的遮挡着我脸上苦涩的僵硬和无助!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哈,我拿自己的自以为是去伤害了这个躺在病床上已经几小时没有言语的女人!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情任何理智甚至没有任何思绪来思考这个问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没有任何理由!

赵玲和罗小东在林慕雪手术完前的第一时间里出现在我的视线,然后三个人傻傻的陪着呆若木鸡的我,等了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或者更久!

罗小东悄无声息的买回了晚夜宵和饮料,这个心思无比细腻的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思考!

我只是想安静的等在病床前,让林慕雪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我,让她知道,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恨过她,从来都没有,倘若有,也只是因几年来没有体验到一丝亲情在作怪,不理她也只是因几年不曾交涉,无从开口!

我不知道我停留了多久等待了多久,赵玲和罗小东早已离去,杨宇也走了吧,我趴在林慕雪的病床前睡了很久,已是半夜,医院里安静得近乎电影里的灵异事件的场景,窗户门紧闭窗帘却依旧波动着,我感觉到一丝凉意,肩头突的被盖上了一件外套,是件西装,我小声询问,以为你离开了。我以为是杨宇,转头却迎上了一对黝黑而深刻的眸子,那是一对幽泉,深不见底!

罗小东!我倒了倒脑袋。

罗小东在病床前的小桌上靠着,双手环胸,冷静而清澈的面孔里隐然全是温柔!他缓缓的启动双唇,加班到很晚,睡不着就顺便过来看看!

我那么真的会心就笑了!我知道他在撒谎!

尽管如此!还是要——

谢谢你,我说。

林慕雪整整躺了两天才醒,我向主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赵玲每天中午和下午都要过来看看,杨宇几天没有出现,可能是主编把我的工作强加在他身上,无暇分身,而罗小东,总是同样的借口同样的时间出现在我的身后!

林慕雪醒的那个晚上已经是凌晨,罗小东也在,那时候我正好拧着水壶去提开水!回来的时候有个人在病房外几个碎步来回走着,值班的护士小姐从吧台跑出来拉着我,指着他在我耳边细碎的问,那个人你认不认识,每天晚上都要在外面待到天朦胧亮才离开呢!

我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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