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吃完饭,拜托付文忠把他的书带回宿舍,进网吧了。
下午,就一节制图课,热学与动力工程两个班合起来一起上。
十二名女生虽然不同班,但同专业的纽带,让她们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一起,周围环绕着人数七倍于她们的男生,小张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这十二名女生的背影,心如止水。
倒不是小张境界高,小张为了不那么快就下结论,趁着老师还没进来的空,从教室出来进去了几次,就为了再看看这些女生的脸,算是给她们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而且他发现不止自己一个人这么做。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都是十八九岁左右的毛头小伙子,以貌取人在他们这里不是贬义词,因为以貌取人直接关系到他们荷尔蒙的分泌水平,是他们判断女生是否是美女的最高标准,也是唯一标准。
其实小张是想在容貌上找到这些女生的亮点的,他不是一个轻易会侮辱别人的人,他在一定程度上是在践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小张是绝对不会想出“十二生肖”这种绰号的,但他又确实说不出这十二名女生哪里好看,他想起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简直也是选美界的至理名言。
对所有理科生来说,身处理科专业,有两大悲剧是避免不了的,一个是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另一个就是:有些理科女,不看正面光看背影,你绝对不会再有这种自信:自信自己还有能分辨性别的能力。
这就是小张对于本专业十二名女生的全部看法,所以,现在他坐在最后一排,心如止水。
他在高中时候,也坐在最后一排,那时他喜欢看魏霞,现在,他只能看窗外。
一颗硕大的老树,被精致的围栏护着,粗大的树干上还挂了个牌子,小张看不清牌子上写的字,但他知道,不是一二百岁的树,不会有这个待遇。这树的枝丫伸过来,正好挡住小张的视线,有几个抱着书的学生正急匆匆赶向教学楼,绿油油的叶子,几乎挡住了半栋教学楼,年复一年的,荫护着一批又一批的大一新生。
制图老师进来后,小张才算是第一次翻开这本《图学基础》,他比较纳闷,为什么大家称之为“制图课”呢?讲道理不是应该简称“图基”的么,就像“高等数学”简称“高数”一样。
他的有些同学,已经和大二的热动专业的师兄们接触过了,师兄们称这课“制图”,于是大一的也就这么叫开了。
所谓传统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小张无意中看到《图学基础》的背面写着:“XXX大学1989年第2版”,他把书翻过来,指给旁边的付文忠。
“这都2002年辣!这书怎么这么老!”付文忠一时声音有点大。
制图老师抬起头,用问询的眼神看着付文忠,付文忠站起来:“老师,这书怎么是1989年的辣?”
“这都2002年辣!”他重复道,大家笑归笑,但都看着老师,表示对付文忠的支持。
“看你说的,这书是版本比较老,内容还是可以的”制图老师放下书,“我都教了多少年了,没问题的”。
付文忠坐下了,讲台上那位也就当没事一般继续讲起来,他讲的是如此娴熟,根本不用看书,说起书上的什么知识点都是信手拈来,不假思索。
这老师就像流程烂熟的流水线工人,面对台下新到的这批货,加工方法和设备也还是1989年的,他对付文忠的回答的言下之意是:管你高矮低丑是人是鬼,凭你几路人马,我只这一招制敌。
书是越陈越好?
“这他妈酿酒呢!”小张小声抗议,引起小范围的窃窃笑声。
小张强打起精神认真听讲,尽管这本老古董让他难以抗拒的厌倦起来,他还是很爱惜自己“学习委员”的称号的,学习委员就得有个学习委员的样子,小张对自己说:给我好好听课!
可是渐渐的,他开始抵抗起什么来,是透过树影向他杀来的阳光,这温暖的阳光兵锋所指,小张就从没赢过,这次似乎也不会例外。
他竭尽全力想让自己的眼皮不要碰撞在一起,然而眼睛要关门的意愿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在付文忠看来,张磊不是瞌睡了,而是在不断的翻白眼。
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之下,高潮降临,小张扶着腮帮子的手无意识的失去了支撑力,小张的脑袋迅速撞向桌子,就要机毁人亡千钧一发之际,驾驶员又鬼使神差的从梦乡立即返回,把飞机拉起来了。
小张就这样重重点了一下头后,付文忠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老师本来正在黑板上画着某种几何图形,这时转过身子,看着小张这边。
这一下点头也让小张获得了清醒的力量,他立即坐直了,尽管他感到自己的一对单眼皮中的其中一只,已经因为白眼翻得过多而暂时变成了双眼皮。
“干嘛呢你们!”那老师有点生气,小张从心里表示理解,第一次上课就笑这么大声,老师多没面子!
付文忠赶紧收敛了笑容,老师叹了口气,又抿了下嘴,拿起1989年的书,继续开讲上世纪的课了,小张开始看手表,等待下课铃声,期待着回到21世纪。
经过早上两节加下午这一节课共三堂课的把脉,小张基本可以确诊,关于上课,自己病的不轻,这病被他从高中带到了大学,病因不明,症状一致:只要下课铃一响,他就要兴奋。
下课的路上,他还是和付文忠一起走着,他嫌郭靖和罗明慢吞吞的,不像付文忠,他觉得付文忠的调调和他是在一根弦上的,他心里盘点着今天布置的作业,他在心里不断强化自己是“学习委员”的概念,这使他感到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一想到自己身为学习委员责任如此重大,心里就特冲动,按捺不住想把自己嫁给谁般的冲动,发春似的止不住。
实际上他要做的仅仅是:下次上课前把作业收齐,交到代课老师那里,简直微不足道。
刚出了教学楼,小张赫然发现,两小时前还空荡荡的校园路两旁,现在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又横七竖八的,排列着许多长桌,长桌上花花绿绿或长或短的立着招牌,迎风招展着,像是算命一条街。
小张和付文忠好奇的走近一看,不管招牌上的内容,招牌最后大大的的字不是“协会”就是“部落”,夹杂着几个“俱乐部”。
“同学,来参加我们协会吧!”一位女生拦住小张,“我们协会招新呢,欢迎大一师弟加入!”
“干嘛的?”小张问,没等女生回答,小张就对着海报念了出来:“生——存——协会?”
“对对对”,女生满脸堆笑,还挺好看的。
“这是干嘛的辣?”付文忠又替小张问了一遍。
“就是我们联系一些勤工俭学的机会,会员可以学业之余做点兼职,有工资拿”。
小张一听有钱拿,二话没说:“算我一个吧”
一路上,加上这个“生存协会”,小张10分钟内一口气加入了4个协会,其他3个是:“文学部落”,“绿光足球俱乐部”,“户外协会”。
写下自己的姓名、专业、联系电话就算大功告成。
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的协会,每个摊子前都有人卖力吆喝着,女生笑得灿烂到你不忍拒绝,男生则基本一脸的奴才相。
付文忠只加了一个协会:“户外协会”。
刚回到宿舍,付文忠就抓起电话,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说小张听不懂的GZ话,挂掉后,付文忠说他要找老乡去。
小张骂道:“你他妈才来了几个时辰,就有老乡了?”
“你懂个屁辣!”接着,付文忠干脆利落的说了两个字,就解释了一切:“女的”。
“滚滚滚!快滚!”小张和付文忠几天功夫就已经混到可以互骂脏话的地步。
小张下楼,进行他的常规项目:网吧打游戏。
他没有和陌生人聊天的习惯,他的QQ上只有他现实中的同学和朋友,他登上QQ,发现“虎牙妹”那个灰色头像并没有跳动,对于他的留言魏霞并没有回应,小张也就迅速退出,他并不在电脑上挂着QQ,因为他觉得QQ要是时不时弹出个什么消息,哪怕只是“嘀嘀嘀”的声音,也会大大影响他“CS”中枪法的精准。
他CS里的名字叫“beyondangel”,他每次都必须把名字改成这个,不然他就要不会玩,他的意思是“超越天使”,小张还算谦虚,没直接给自己起名叫“god”(上帝),虽然他的本意是:超越天使的,不就是上帝么?
他今天踌躇满志的,加入了那4个协会,仿佛这样自己的大学生活就会实现,实现成高中老师所灌输的那种“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
他没有细细琢磨过,所谓的“超越”是指什么,他只是觉得“超越”这个词很牛比的样子,再加上自己挺喜欢黄家驹那个“beyond”乐队的歌。
但是超越天使的,也可能是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