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琪琪给我发了条短信,短信内容是他今天结婚。
我叹了口气,摸着在我怀里的一个小人儿的头发说:“儿子啊,你爹跟别人跑了。”
怀里的人儿揉着眼睛,缓缓睁开,抬头看了看我,奶声奶气说:“那你想怎么办?”虽然是奶声奶气,但是目光却异样坚定,十足个小鬼精。且一点都不为所动,不知道他爹跑了吗,现在却还这么镇定,我能说什么。
我一只手撑着沙发,一手拢着儿子柔软的头发,说:“你爹不要你了,你不伤心嘛?”
儿子学着我刚才唉声叹气说:“你都不伤心我伤心什么伤心,搞笑。”
说完,又趴在我大腿上闭上了眼睛要睡觉。
然而,我却看到对面给我架脚的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也实在因为我懒得动了,推了推儿子,说:“儿子,去接电话,赶紧的。”
他本闭上的眼睛又睁了开来,似乎不悦,不想接电话,但是碍于我推着他,他没办法,短短胖胖的手摸到桌子边缘的手机,拿过来递给我,随即又趴下睡觉了。
我接了过来,还不忘念他一句:“要你接不是我。”他看都不看我,随意回我一句:“这手机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切!”
是唐琪琪打来的,任由铃声响着,我不接通,屏幕一闪一闪的,等铃声断了之后,她却还不死心继续打来,我拖着沉重的嗓音对儿子说:“儿子,你唐姨姨打来的,你说我要不要接?”
他舒服似得换了个姿势,头枕在我的大腿上,“我想睡觉啊。”
“我要考虑一下。现在几点了?”
“八点。”
“那我还是先接你唐姨姨的电话好了。”
电话接通,唐琪琪对着手机就吼道:“你们两个混蛋!打个电话你们都磨磨蹭蹭半天不接!诚心敷衍我不是!”
我看了一眼儿子,远远拿着手机,等唐琪琪吼完了我才敢把手机拿近一些,说:“琪琪啊,不要激动,这不是在考虑考虑么,更何况,我在给晓晓换尿布呢。而且,你要骂就骂我,不要把晓晓都骂了,晓晓还小……”
手机那端一阵沉默,也感觉到大腿上的人儿身体微微一颤,才听到手机那端的唐琪琪说:“对,我不骂晓晓,我骂你。而且我没记错,你这个借口前天让你出来相亲你也用了,何况,我记得今年晓晓已经五岁了,五岁的孩子还用尿布?你找借口也得给我找个符合常理的行吗?别这么敷衍我!老娘就这么不值得你敷衍?”
唐琪琪如此暴躁,我却如此淡定,委实是这个世界三观不正还是五观待毁。
“儿子,你唐姨姨又骂我。”我握着手机,向儿子抱怨。
“恩。”他简单的敷衍我,翻了个身,留下一个后背对着我。我无力默默继续跟唐琪琪聊,故意拖长了尾音对唐琪琪说:“琪琪啊,你怎么不上班了呢?今天星期一啊。”
“我去你妹的星期一!今天星期六!你旧情人跟别的女人结婚的大好日子!你要来看热闹不?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已经就在你家楼下,赶紧下来我带你们去看热闹。”
而后唐琪琪担忧我不准备去他的婚礼时,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今天不给我去面对,我明天准备好菜刀,磨刀霍霍向猪羊。”
我知道,唐琪琪只要一说出来,她准保做得到,所以她的威胁,成功了。
我赶紧挂了电话,拉着儿子冲出门,不忘给他穿上昨天刚买的新鞋子,自己随便套上帆布鞋,如此简单、如此快捷、如此快速杀到了楼下一辆黑色的X马车上,顺利打开车门把晓晓塞进后座上,我则挤进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面带笑容,给驾驶座上的唐琪琪热情打了个招呼,说:“嗨,琪琪。”
她扯出微笑看着我,眸光一沉,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带着你儿子渣在家里了,怎么,一个星期不见太阳的日子好过吗?”
我下意识反驳说:“我们家落地窗面朝阳光啊,我和晓晓经常坐在摇椅上吃东西晒太阳,哪有不晒太阳,那岂不是会发霉。”
她面露对我的嘲讽,“你可算是有点自知自明,今天他结婚,我不怕再重复一句,跟他的那个女人,你很熟悉。”
“你为什么要一二再而三的重复。琪琪,你知道的,我真不知道他今天结婚,不是我故意不想去,他虽然给我发了通请柬,只是时间上我怕来不及所以才不去的。何况,作为他旧情人的我,以什么身份立场去?难道我去的时候,把儿子放出来,对他说,儿子,你爹不要你了,你赶紧哭着喊着求他不要跑?然后在对晓晓说,儿子,咬他?”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然后悔了,我不怕别人怎么看我,也不怕我儿子的亲爹跟别的女人结婚,我唯一怕的是,我儿子会因为他的亲爹从此之后的枕边人不是他亲娘,他会伤心。
只是我下意识去看后座上安安静静坐着的晓晓时,他也目光与我相撞,他扶了扶戴在头顶上的帽子,说:“唐姨姨,去吧。”
我心里五味杂陈,晓晓向来比一般的同龄的小孩都表现出他成熟的一面,他的童年大都是跟着我在片场度过的,我是在剧组帮忙化妆的化妆师,时不时会跟着剧组到处跑,帮演员化妆,而我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在家里,故而人不是把他托给唐琪琪照顾,要么就一起带去剧组。我的工作性质注定我得到处跑,他也在他童年当中度过一次次吃盒饭的经历,我总是在想,他还是一个小孩子,该是长身体的时候却要陪着我吃盒饭,相比较同龄孩子来说,这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在去儿子他亲爹婚礼现场的路上,我透过后视镜一直看着安安静静坐在后座上的晓晓,想对他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还是唐琪琪说:“晓晓,你会怪姨姨吗?姨姨带你去那种地方。”
我又集中焦距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看,想捕捉到他或者不悦的神情,那么我一定会立刻调转回头,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