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站在楼道口，目光沉稳的注视着我，我微微侧过头，问：“你怎么还不走？”
“你好像很高兴我要走了。”秦暮脱口而出就是这一句话，我更加乐了，扑哧一声说：“你才晓得？哈哈，但是我就是这样啊。您老人家若是看不惯，那就赶紧走啊。”
秦暮还是没有走，而是转过身，认认真真看我一眼，好久没有说话。我正疑惑着，又忙着催促说：“你怎么了？你要是再不走天就要亮了。我还想着上楼睡觉呢。”为了应付秦暮，我假装捂着嘴巴打哈哈。
秦暮说：“那我走了，你先上去吧。”
“那好，我先上去了。”
我转身穿着拖鞋噼里啪啦的连忙带跳走上楼，而秦暮在身后，那眉宇间溢出来的忧愁却是明显可见。
我回到家里，晓晓忽然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四处瞄了瞄，看到只有我一个人，他说：“爸呢？”
我随意回了句：“刚走。”
“你没有挽留？”晓晓惊讶反问。
我疑虑，说：“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怎么态度转变这么快，还是你真的希望他就一直跟我们这样生活？一直住在我们家里？”
我钻进被窝里，捧着电脑，拍了拍隔壁的位置示意晓晓上来睡觉，但晓晓的神态分明是不在状态，过了一会，晓晓才落寞的爬上床，扯着我的衣服说：“妈咪，你是不是很讨厌他？”
晓晓口中的他就是指秦暮。
我斟酌了会，眼睛却盯着屏幕看，随意说了句：“不是很讨厌，就是不喜欢他一些做事风格。”
“比如呢？”
“比如他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帮我请假，而且我应该是跟导演请假而不是跟沈诺，好在沈诺有帮我打电话给导演，这样还算是好的。”
“除了这个呢？”晓晓不死心继续追问。
“还有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隔一段时间就换女人，这个真的很不好。对你以后也会有影响的，所以晓晓你千万不要学会这一点，不然会落地很不好的下场。”
“什么样的下场？”
“比如，人财两空啊。或者，失去了贞操。等会，瞧瞧我这都跟你说的什么啊，不说了，你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学。”说完，我便推搡着晓晓要赶紧睡觉，哪知道晓晓却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好像有冤情还没有说清楚一样。
“儿子啊，你赶紧闭上眼睛乖乖睡觉。不然你明天可是要在学校打瞌睡的，被老师捉到就不好了。”我哄着他，把电脑放在了一边，捏着晓晓肉肉的脸蛋说。
晓晓却不理会，扯掉我的手，正正经经的恢复了那张很老成的神情，说：“别这样跟我说话。知道你不喜欢他，所以我才不喜欢他，妈，其实你很怕见到他对不对？”
“其实我也不喜欢他，但是我听到了你们的说话声，他还喜欢你，除去了他身边还有其他女人的存在，我确实是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跟他在一块。但是，我知道，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对不对？你其实还隐隐喜欢他对不对？”
晓晓一本正经，看的比我更加透彻，以前唐琪琪就说过，晓晓绝对是非常清楚知道我和秦暮之间的猫腻，但没想到我一直没有放在心上，而晓晓却一直看着。
晓晓本来就不该知道这些属于大人的烦恼，他不过是一个孩子，应该保持一个孩子应有的天真本性。只是晓晓这些年比我更操心。
“不喜欢，晓晓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跟他这么亲密？晓晓，但是无论如何他是你父亲，绝对不能这样说他。而且他要是有心爱的女人一起结婚生子也是他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干涉。”
我板正晓晓的脸，大力的在他脸上啵了一下。只是晓晓很不给面子用被子在被我亲过的地方狠狠擦拭了一下，白我一眼说：“我再也不要装天真了。我明明什么都懂，为什么要装天真。”
晓晓嘟嚷着翻过身去背对着我，过了一会没听到他继续说话声了，才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我还在浏览着网页，只是网页里的东西一个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想的都是晓晓刚才说的那些话，心不在焉的关上了电脑，忽然觉得烦躁，便轻轻下了床，小心翼翼的抽出抽屉，拿出我已经很久没有碰的香烟和打火机。然后一面观察晓晓有没有惊醒过来，一面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轻轻关上了门，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打开了落地窗的锁，搬了张椅子坐在阳台上，抽出一条烟，啪地一声点燃了打火机，火星燃烧的那一刻，我分明是看见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但是无可奈何的是，烟是我的命，即便丑，也只能是在最黑暗的地方才会展露出来，给我自己欣赏，让我看到最真实的自己。
即便是丑陋，这也是我。
阳台外是一片的寂静，只有我手中燃得明明暗暗的火光在夜空下显出一点亮光，我没有开灯，所以有些暗，就连街边那些昏昏暗暗的灯光都比我家的亮。
夜晚自然是有些凉的，只是再怎么凉，也没有人心深不可测的凉。
秦暮愈发让我难以释怀了，就连晓晓也说了，他不喜欢秦暮。
难道是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父亲？那我要如何去平衡他们的关系，晓晓不喜欢他，可难说秦暮会有何反应。
自始自终，要生下晓晓的只是我一厢情愿，起初我没有打算告诉秦暮，被他意外知道也是迫不得已的。我记得一次，夜里晓晓发高烧，我赶紧送他去医院，但是人家值班室的人都不理睬，请求了好半天，他们才勉勉强强打着瞌睡去请值班的医生过来，只是我等了很久都还没有看到他们过来，情急之下打给秦暮，我也不记得当初我是什么样的心态等着秦暮过来。
他不到几分钟就赶来了，我分明是瞧见他衣服上的扣子都扣错了。他却顾不得，一下子抱过我怀里哭哭啼啼的晓晓朝着走廊走去，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他一面掏出手机打电话，好像是在约什么人。只是我当时最深刻的体会就是，秦暮是在乎这个孩子的，尽管他怪我独自也不告诉他就生了这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