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号早晨六点钟，韩尝卫接到一通电话。
“喂。”
“喂.....请问你是韩尝卫韩警官吗？”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你是.....”
“你是好警察吗？”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对方莫名其妙的问题，让韩尝卫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是好警察吗？”那女人还是那句话。
韩尝卫觉得不妙，还有些睡意的他，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起身走到窗前说：“我韩尝卫自认为从警以来，从未做过任何不法之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段时间，那女人又接着说：“那你，会将康宗林的案子调查到底吗？”
韩尝卫听到对方提到了康宗林，心中一惊，“你是谁？”
“你先别问我是谁，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会不会调查到底？”
“当然会！”
“即使可能会失去你身上的这身警服？”
这句话好熟悉，自己也曾对祁灏说过，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对！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这次的车祸你知道什么？”
“不是这次。”
“不是这次，那你什么意思？”
“是22年前的那次。”
“22年前的那次车祸！”韩尝卫惊呼。
“对，我是当年的目击者。”
“什么！你是目击者！”目击者应该是康阿福啊，怎么又多了一个？
“是的，那年发生了什么，我看的一清二楚，这辈子都不会忘。”
“我，凭什么相信你？”案件到了紧要关头，韩尝卫不敢相信警局的人，更不敢轻易相信这陌生人。
“就凭康清平不是康宗林的亲生女儿！”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韩尝卫和秦文羽才刚刚知道，这个女人又是何时知道的？
“我说了，我是目击者。”
“你给我发电话想要什么？或者，想要证明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个正直的警察，若你是，我可以作证。”
“作证？”
“对。”
“你在害怕？”
“是，我害怕，害怕再次遇见坐视不管的警察！”对方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掩饰着愤怒。
“你放心，我绝不是那种警察请你相信我。”
“好，今天下午六点，我们电话联系，我会告诉你真相。”
“我们当面谈不行吗？”
“我不会露面的。”
“等一下......”
电话已经挂断，韩尝卫捏着手机，有些激动、也有些惊慌，有了这个目击者加上昨天找到的证据，立案调查是没问题了，可是黄岩队长可以相信吗？看那女人的口气，似乎曾经被警察阻碍过，现在应该对警察无半点好感。
正当他踌躇的时候，黄岩队长却打来了电话。
“喂，队长，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尝卫，你来一下警局吧，我有事和你谈。”
“哦，好。”
队长打来电话，只是说要谈一谈，韩尝卫有些疑惑，其实他还是比较相信队长的，只是一想到梁启，他就有些担忧。
到了队里，韩尝卫直奔队长办公室。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很少来队里，每次来也都是在这办公室里和队长争执、交谈。
黄岩是个很积极的人，出勤积极、抓犯人积极，韩尝卫细想着，队长的一切素质都是一个优秀警察的表现，他想着今天要好好和队长谈一谈，但愿队长还是那个他尊敬的队长。
黄岩见韩尝卫来，并未露出往常的笑容，他拿出来一份档案递给了韩尝卫，韩尝卫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
韩尝卫展开这张纸，上面是一封信，字体有些歪扭，很像一个小孩子的字体，上面的文字是：
警察叔叔你好：
我是林玲，上次你们问我话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是吓傻了，可我这次想起来了。那个康宗林叔叔，他做了坏事，他抱走了别人的孩子。
我都看见了，也听见他们说的话了，一开始康宗林叔叔对她老婆说这是别人的孩子，可是那个阿姨非要说是自己的孩子，她还哭了。
后来，康宗林叔叔就不说话了，他们俩抱着孩子就走了。
警察叔叔，他们这么做是不对的，我听说失踪的那位阿姨已经找到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把孩子还给别人。
警察说说，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记得很清楚，请你们相信我。
请你们好好和康宗林叔叔谈一谈，把孩子还给别人吧。
此致敬礼
林玲1994年3月7日
信的内容很短，显然是个孩子写的，完全按照课本上的格式，礼貌，带着学生的口气。
“这是？”韩尝卫疑惑地问队长。
“尝卫，你是不是在怀疑梁启。”黄岩叹声气。
“队长，你.....”
“其实，我也有同感。”
韩尝卫有些吃惊，他惊讶地看着队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老师回来，和以前很不一样，还记得我上次不让你调查康宗林的事情吗？”
“记得。你们后来不是解释了吗，都是误会”
“不是误会，是谎言。”
“什么？你们在骗我？”
“当时老师联系我说，你在纠结康宗林的案子，他说他认识一个老同事，曾经因为执法上有些瑕疵，算是违法行为，但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而且这件事情和康宗林有关，现在那个老同事面临退休，他不想这位老同事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自己的声誉，不能很好地安度晚年，所以让我适当阻止你一下。我尊敬老师、相信老师，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把你派到上海出差。”
“那后来，为什么又同意了呢？”
“我也不知道，那天他拿着祁灏给他的证据，也就是你们从康阿福家里找到的笔记本内容的复印本，他说，祁灏很支持你、羡慕你，而且你也很有责任心，他不应该为了袒护老刑警而阻碍一个年轻刑警的热情，于是让我同意你调查，我为了顾及老师的颜面，就和他商量换种说话跟你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么队长，你又在怀疑梁启什么？”
“那个他口中的老刑警，我怀疑就是他本人！”
韩尝卫震惊，双眼有些睁大，看着队长，他没想到队长的猜测和自己的如此相像，自己可是昨天从林老头那里得知当年梁启是调查那起车祸的负责人，才敢有些把握怀疑的，不知道黄岩队长又是如何发现端倪的。
“觉得奇怪？”
“是，队长你是怎么怀疑的？”
“刚开始我只是有些疑惑，老师为什么要袒护同事，我记得他以前在警队的时候，最恨警察徇私枉法。后来他又说让你调查，我就放下了疑惑，但是跟你一起调查康阿福的时候，我有些不明白了，我和老师谈过22年前车祸的事情，而他却从没提过他就是当年处理车祸的那位警察。”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在交警大队老杨那里查过康家的资料吗，是不是只有这次的车祸，和一些康家的资料？却没有22年前那起车祸的记录？”
“是。”韩尝卫这才想起自己调查的时候，还不知道22年前的车祸，后来从秦文羽那里得知后，便忘记了交警队的事。
“我在康阿福的笔记本上看到了关于这起车祸的一篇报道，可是在警局我找了好久却什么记录都没有，报道上有几张插图，我认出了其中一人是老师，却看到调查负责人是另外一个人--王建，而那个人我恰好认识，以前办案的时候和他合作过，虽然他因伤已经退休，但我还能联系到他。
他跟我说，当年的负责人其实是老师，他只是打打下手，而且是在快结束的时候才接手的，其实具体情况他知道的很少。可是后来在报告里老师让写他的名字，说是他刚接手案件，写上他的名字，让领导看到他的努力，对自己的发展也好。于是他就同意了，所以跟这件案件有关的档案上就不会出现老师的名字了。”
“可为什么档案里查不到呢？”
“谁知道呢？或许是被人毁掉，又或许十几年前库房搬迁的时候给遗失了，有太多的或许了。”
“队长就因为这些怀疑梁启？”
“还有，我试探过，那天你走后，我故意将那22年前的报纸复印件拿给老师看，特意提几次提王建的名字，还说照片上的人长的很像他，老师脸色变了，他开始转移话题，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怀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老师绝对是在撒谎。”
“那这封信又是怎么来的？”
“老师给的。”
“梁启给的？”
“对，他看出来了你的怀疑，也看出了我的怀疑，他说他什么都不会说，能做的就是给我这唯一留下的证据。”
“梁启给的？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倒不如告诉我们为什么当年的报道记录不见了。”
“老师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不愿意说的事情，你我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何况现在祁灏住院，他更是不愿意见我。我们还是找其他的证据再说。”
“哦。”韩尝卫只是默默回应了下，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目前也不好强制带梁启回来问话，就算带回来了，可能就像队长说的那样，最终也会毫无收获。
“尝卫，你是不是也在怀疑我？”
“啊？我......”
“行了，别支支吾吾的了，你怀疑我，我说实话，还是挺高兴的，说明你不会为个人情感而左右了自己的判断，何况当初阻碍你调查，我也确实很可疑，但是尝卫，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虽然我敬畏老师，可是查案就是查案，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他可疑，我们都要一查到底，就算他是我老师，我也不能因为师徒之情而妨碍了查案。”
“队长，我....我也只是不敢彻底相信你。”
“那现在呢？”
“现在当然相信了，还是队长你精明，小小的举动就能发现疑点。”
“别贫，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康阿福问清楚事情真相。”
“队长，我现在大概知道了22年前的事情了。”
“什么？你知道！”
于是，韩尝卫将林老头说的话、康清平留下来的证据、早上匿名电话都和黄岩说了一遍，黄岩吃惊不已，连忙让韩尝卫回家拿证据提交此材料，正式立案，搜捕康阿福和那个婆婆。
傍晚六点韩尝卫留在队里，和匿名者通话。
韩尝卫惊喜不已，这些天以来的努力终于有结果了，终于，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调查这件案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