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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一语成谶

在经历过诬陷案一事过后,原本在唐门众弟子中就颇有威望的唐谅,此时更被人们口耳相传成为了忍辱负重的典范。甚至在唐家堡中还盛传着不同版本的“传言”,版本一:唐家二公子因祸得福,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好兆头;版本二:唐谅不顾个人安危,一举拿下企图弑兄并栽赃嫁祸的行凶者,彰显手足情深;版本三:忠义双全的唐谅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掌门的人选。这些传言很快给原本就名声在外的“金童阎罗”披上一层神圣的光辉,在唐门众人眼中,唐谅就像是经历生死劫难后而浴火涅槃的凤凰。

而这一切在当事人唐谅自己看来,不过是场嫁祸未遂的闹剧。躲开几日来对自己围追堵截的狂热崇拜者,他坐在水榭阁无人的角落里长叹一记。平日里就是极爱清净的性子,众人的热情只可惜荼毒了一双耳朵。面前小溪溅起的水花吸引了唐谅的注意,循声望过去只见唐秀秀小小的身影独自窝在几丛报春花下,百无聊赖的向小溪中投掷着石子。

“唐谅兄今日好兴致,怎么不见你的追随者?”来自上方的声音让他发现,不远处枝梢间还坐着一袭青衫的段青彦。换做平时早就欢呼雀跃的唐秀秀,此时却是心不在焉的招呼一声便又继续投入扔石子的消遣中,只留给他闷闷不乐的背影。

“今日看起来怎么无精打采的,谁惹你不高兴了?”唐谅询问间视线不由的飘向隐在枝梢间的段青彦,后者丢给他“我也不知道”的无辜眼神。

“唐平被处置了自然是好事,可真正的幕后指使还未弄清楚。爹和爷爷真是的,怎么竟在关键的时候犯糊涂!”沉默半饷,唐秀秀放下手中的石子愤愤道。

明白其中缘由的唐谅,总不能将唐竹欲将他逐出唐门的意思全都照实告诉妹妹,只得打马虎眼:“反正真正行凶之人都已经被杖毙,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都不计较了,秀秀也没必要再耿耿于怀。”

“好吧,既然二哥都不介意,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了。”唐秀秀拍拍手伸了个懒腰,随即颇为憧憬道“今日可是中元节,听姨娘说家里有包汤圆,不知道有没有山楂馅的?”

唐谅:“……”

自家妹妹前一刻还义愤填膺的讨论追寻幕后主使,后一刻立马开始想念美食,真怀疑她这种近似人格分裂的跳脱性思考方式是遗传了谁?

“还有汤圆吃?”段青彦闻言纵身从枝梢上一跃而下,“若要是有灯会可看,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有何难?蜀州每年的中元节都会有灯会在龙泉湖举行,上回七夕我记得你也同我们兄妹前去看彩灯了。”对于段青彦的冒傻气,唐谅有些无奈道。

“我小仓库里面的烟火快没了,待会正好再买些回来。”说起灯会自然少不了烟火,每年唐秀秀都是借此机会敲两位兄长的竹杠,买上一大堆心仪已久的新奇玩意,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找大哥。”感慨时间过得飞快的唐谅随即起身,眼见又是一年过去,不知前面还会有什么考验等着唐门众人。

“要不要叫上棺材脸一起?”唐秀秀犹豫好久小声问道。虽说楚煜平日里总是板着脸,看起来拽的二万五八,但论起年岁也跟自家的哥哥们差不多,若是赏灯不邀请他是否有些不仗义,好歹为二哥翻案的事情他也有出力。

“秀秀的意思是要不要连同楚兄一起邀请。”段青彦面对唐谅的不解,只好充当起临时翻译。毕竟唐秀秀生动形象的起外号能力,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

“当然,我怎么差点把他给忘了!”恍然大悟的唐谅,细想唐秀秀为楚煜取得绰号,不禁笑出声。妹妹‘唐门第一毒舌’的名号可真不是白来的!

是夜,数百人无声无息的潜入蜀州城内。潜入的大队人群皆是黑纱覆面,而且左臂处用耀眼的红线绣出一个“赤”字。敏捷迅速的行动和配合默契的步伐,无一不显示出这群人的训练有素。带队之人约莫不惑之年,一双豹眼在沉沉夜色中格外明亮,不似其他人身负刀刃,此人倒是大有一副空手入白刃的气度。

今晚他们的任务便是——让唐门从世间无声的消失。犹记得半年前天子称病不起后,服下了从唐门求得的秘方,谁知病情竟是严重加剧,如今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意图谋逆皇族可是不用审讯便就地处斩的十恶之首,那么献出秘药的唐门自然也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

尽管唐门高手林立,出神入化的暗器和用毒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但明日日出之时就是唐门成为世间历史的时刻。从宁太后手中接到密旨的那一刻起,谢延斌就已下定了决心。正逢中元佳节的契机,久经沙场的谢延斌最终定计——火攻唐门!

而此时距离危机不足百里外的唐秀秀,正在龙泉湖畔忙得不亦乐乎。五颜六色的水灯浩浩荡荡的随着河流飘向远方,怎么看也看不够,除却拉着两位兄长加入她的放水灯行列,段青彦和楚煜直接沦落为她的专属搬运工,替她搬运买来的战利品。怀中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再加上街上比肩继踵的人群,以及时不时冲着他和段青彦痴痴娇笑的莺莺燕燕,楚煜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可难得见到唐秀秀如此开心索性选择沉默。

兴许是玩累了,唐秀秀提议去茶摊喝些酸梅汤解渴,早就被热闹市集吵得晕头转向的几人顿时像获得解脱似的,脚下生风般立刻奔向茶肆。她一边饮着可口生津的酸梅汁,一边欣赏着从两位哥哥那里勒索来的宝贝。

此时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精瘦老者不请自来的坐到几人休息的一桌。“几位看起来面相非凡,不妨让老朽来为你们卜一卦可好?”老人略显浑浊的目光依次掠过几人,唐情的温润、唐谅的沉稳、段青彦的儒雅、楚煜的孤傲,唐秀秀的灵动都被他看在眼中。

原来是个算卦先生!唐秀秀知道每逢节日会有不少像老人一样,给占卦者说些吉利话从而营生的占卜师,便点头欣然同意。老者先是打量唐秀秀片刻,捻须询问:“姑娘可是甲子年生人?”

“正是。”唐秀秀微微一笑,她才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比起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还不如抱着枕头睡大觉来的实在。

“老朽看姑娘的印堂处发紫,今年之初可能会有场劫数,若能得贵人相助自是能平安度过此劫。”老者忽而闭目幽幽叹道。这句话把在场几人听了个面面相觑,这大过节的老人不说些好听的也就罢了,还在这里预言唐秀秀有灾祸,真是够荒唐。

唐情正打算给老者些碎银打发他走开免得又要说些什么晦气话,可老人却一本正经道:“姑娘是地支之子属阳之水,是水木相生之命,切记要小心防范火烛之灾!”

“多谢老丈提点。”万般无奈的唐秀秀只得挥挥手示意知会,她真怕老者下面会说出些更骇人听闻的话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几位公子若是能顺利度劫定也是前途无量。虚凰假凤又如何,亦能乘风阚碧霄!”老者说这话时,双眼直直望向段青彦,向来是谦谦君子的他只得报以理解的微笑。

“要说贵人,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者目光如炬,转向面色不善的楚煜。“红袖添香伴君侧,笑看山河倾酒樽。年轻人若是愿意耐心等上些日子,以后注定贵不可言,喜得良缘。”对于这段极端神棍的话语,楚煜不屑一顾的选择无视。

“多谢老丈吉言!”唐情忙不迭地的塞银子赶人,他怕再晚些时候,不堪其扰的几人会把茶摊给掀了。

“听那老头说得如此玄乎,我都有几分信了!”原本沉默的唐谅哂笑道。至于段青彦则是感到袖中的竹叶青又开始不安分,只好允许将它露出半截脑袋透透风。楚煜望着天际结伴飞过的麻雀,若有所思的眺望远方。

唐秀秀也是对老者的话回味半天,小心火烛之灾,莫不就是小心防范火灾?登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来。“大哥我们出门有多久了?”

“至少快两个时辰。”唐情估计了个大概。“难不成贪玩鬼今日觉得累,想早些回去休息?”

“我总觉得像有点什么事要发生,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唐秀秀左眼皮从出门后就一直跳个不停,再加上那占卦老者的一袭话,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出来的确有些时候,不如现在就回去吧。”唐谅对唐秀秀念叨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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