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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通往成熟的路

当我觉得我不必再伪装的时候,通常都是面无表情,与我无关的事我从不会留意,我的眼里心里只有爸爸,不管我是爱他还是恨他,我只有他。按我们这一类人来说,基本上在本土度过童年,甚至更早,就要到国外混了,可是爸爸不想我离开,我自己也不想离开,我们家已经够国际化了。何况,本质的我是个不习惯改变,一直追寻安稳生活的人,我喜欢简单,即使我学了一身本领,那不过是我不喜欢认输,谁让薛庭竹这个起点太高,我只是想超过她。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在那个学校我就成了稀有物种,不想高调麻烦更多,索性我谁也不理,冰山美人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也习惯了孤单。我知道我成了大多数男孩的梦,所有女孩的梦,每天百变,无所不能,至高无上般的,甚至连老师也不敢随便喊我站起来回答问题。

十四岁那年,我发生了两件对我的人生转变很大的事。那天是爸爸的公司在私人会所里举办了新品上市推广性质的奢华酒会,因为当时还没有专门的公关公司或广告公司来独立承办,所以基本上还是要自己来做。由于薛庭竹是政府部门的人,因而这样容易敏感的地方她一般不会参与,甚至一般的商业活动她都很少出现。薛家是政治世家,家族成员从小就会特意培养,为以后的发展做好准备,所以除非恶意的抹黑,一般情况下就是特权给香港的廉政公署也不会查到什么。而我在这方面早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届时商家名流、社交名媛、明星模特相继而来,来自RB、荷兰等地的知名DJ现场打碟助兴,RB寿司、美式烤鹅肝、各式法式甜点,法国红酒、德国啤酒、巴西雪茄供应不断。

因为是半娱乐半商业性质的,所以氛围会比较轻松,而这样的场合并不太适合以一个孩子的身份参加,所以我的装扮相对要成熟很多。我的眼睛本来就是斜长的,按以前的说法就因该算是丹凤眼,只是,我是双眼皮,而且是很明显的双眼皮,所以我的眼睛并不小。我的五官也就只有眼睛比较东方,化妆师给我画了上翘的眼线,还带了朦胧的烟熏,使得我更加的魅惑,再配上黑色的抹胸小礼服,红色的半高跟鞋。化妆师一开始只是给我加了一点粉色的唇蜜,我说我要红唇。

他看了看我,突然笑了起来,他一笑,我才发现原来他长得很好看,而且还有些腼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其实我很讨厌别人在我脸上涂涂抹抹,更讨厌别人碰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很少剪,因而很长,我没有刘海,每根头发都差不多长,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我也很少弄它。我一直觉得我不弄头发是最漂亮的,也许弄一种发型会更漂亮,可我喜欢自然,除了红唇和高跟鞋,我喜欢一切自然的东西。他的动作很轻,我的长发在他的指尖绕来绕去,他的手很修长,没有指甲,指尖碰到我的头皮很温暖。

“你长得真好看!”我有意逗他。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没想调戏你。”我看他笑得尴尬,脸上还是那样的礼貌,甚至看不出为难,仿佛已经习惯了。

“你的造型很夸张,却很容易让人忽视,可是作为你的职业,你又做得很对。”我又继续说道。

“不过是工作,哗众取宠而已。”他很认真的帮我弄头发,不经意的说道。

“这样的场合,大家都在哗众取宠,谁都是为了工作。”我在镜子里看着他,“只是我很乐意这样做。”

“我也很喜欢我的工作。”仿佛怕我误解,他强调道。他还很年轻,能在这样的场合出现,说明他已经很成功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听他们叫你,seven。”

“你也可以这样叫我,我姓韩。”

“韩小七?”

他猝不及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手一用劲,头发被他勒了一下。我疼的吸了一口冷气,连忙用手揉了揉。他吓得脸色都变了,立刻给我道歉。我知道我最恰当的做法是,干脆的甩他一巴掌再让他继续给我弄头发,或者瞪他一眼直接让他走人,可是我说:“没关系,就我们两人。”

我自己拿着口红对着小镜子仔细的涂着。

“唇线会把人显得刻板老气。”他建议我不要用。

我说:“我喜欢随意,我也相信我可以驾驭。”我转过头去看他,他的下巴很白。

“您真的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

“谢谢,我自己也知道,我很喜欢红色,可我讨厌豹纹。”

“豹纹是野性,红色是妖魅。”

其实我很怕我会成为这样的人,炽热的红唇已经让我的身体有了反应,我知道我在很多男人眼里早就不是个孩子了,我懂他们的眼神。是我自己在惹火****,在挑战他们的忍耐底线,所以我没有怪任何人,长大是迟早的事,我本来就不可能安稳一生。

到了凌晨,现场的DJ在四十五分钟内用了超过一百张唱片的飞速打碟使得酒会到达了高峰,很多跟我差不多身份的女人们也相继离开,虽然爸爸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后面的事就不适合我参与了。晚上我是和爸爸一起来的,钱叔叔开的车,可是爸爸喝了酒,他又是主人不方便先离开,钱叔叔说起来是爸爸的司机,其实他相当于爸爸的贴身助理,很多时候是可以代表爸爸的,离开他,爸爸会很不方便,所以钱叔叔要等爸爸。当时严晓宇的爸爸严叶飞正和一名国际顶级的内/衣名模拍照,后来又搂着一个女明星过来跟爸爸打招呼,听到爸爸正犹豫要不要让现场的一名保镖送我回去,于是就说他来送我,反正我们两家离得近,拐一下车就到了。爸爸原本不放心,可是看见严叶飞怀里搂着个美女,看情况是要跟着一起走的,反而有些安心。既然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爸爸也不好拒绝。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严晓宇比我还要大三岁,我是一直叫着叔叔的人,再怎么样他还是要保留那一分理智的。

车子就在会所的门口横向一字排开,严叶飞的车在偏西面一点,所以他先去开车过来,我跟在那个女人后面边走边等。车子开过来,那女人来开副座的车门就想坐进去,我也跟着向后走去。可是,严叶飞在里面一下锁住车门。那女人嘴里嘀咕了一声,但却不动了。然后严叶飞自己跑过来让开身让我坐在副座上,因为是跑车,后面的座子一般都坐的不舒服,但我人小,并不介意的,况且我坐后面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严叶飞这样客气倒让我有些不舒服,我听到他跟那女人说:“分不清主次吗?”

严叶飞是个蹁跹公子,该有的绅士他是做的很好的,所以不会让女人反感,只要你不对他用情,他是最适合的。他能给女人任何东西,除了婚姻,还有女人想要的所谓的承诺。所以这样的口吻对一个女人,已经算是重了。

那女人还算乖觉,如酒醉惊醒一般,立刻诚恳的给我道歉:“哎呀,我真是糊涂,两杯酒下肚就分不清东西了,实在是对不起呀,祁小姐。”

我知道跟这样的女人是不能客气的,于是我只是面无表情的坐上车,简单一句:“没关系。”

我在后视镜里看见她歪了歪嘴。确实长得不错,生气起来还那么可爱,到底是年少轻狂不经事,被人捧了捧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娱乐是个圈”,从小冷眼看过来,我懂得都比她多,只是当事人不觉醒。我弯着嘴角笑了笑,严叶飞看见我笑,迎着我的目光也看过去,顿时尴尬的咳了咳。虽说环肥燕瘦各领风骚,但两个女人放在一起一比,立时就能显出高低来,尽管当时我才十四岁,可是我有那个自信,我连气场都比她强。

从会所到家要经过市区,意外的是,严叶飞让那女人下去了。那女人下去时转脸看了我一眼,当时我并没有觉得什么。可等到那女人一走,车里的氛围让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对于今天的穿着我只觉得浑身别扭,那时的我毕竟还是缺乏经验,以为他不敢。

一路上我都没说话,只是冷着脸,我怕我一不小心的举动就会激起他,我承认我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不像后来那样收放自如,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的车开得很稳,车里很安静,车上显示的时间是12点24分,我转过身,看着车外,到处还是那样繁华热闹,灯火辉煌的都市,只因为我已站在了顶端,所以我有那份笃定。我张扬又圆滑,我虚伪又个性,我几乎是为这个城市而生,我适应它的一切。很多人都是这样,看别人一针见血的透彻,自己却不清醒,那时的我才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仿佛一切我做的游刃有余。只因为我所有的都为爸爸,他开心我就开心,但他从来不会害怕,总是那么从容自信,那么他不在乎的我也一并忽视掉。

严叶飞一直没有和我说话,只是很认真的开车,车开进了别墅区,我也轻松下来,我已经看见我家的灯是亮着的,清月还小,保姆肯定早就带着她入睡了,看来薛庭竹在家。不得不承认,那时我的心里是接受她的,家里有个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她还是关心我的,对于我来讲至少她不是无关的人。

车还没到门口却停了下来,突然他熄掉了车灯,只剩下了两旁朦胧的的路灯。我没敢转脸看他,也没有问他想干嘛,我只是立刻打开车门,然后解掉了安全带要下去。可是几乎是在同时,他的手从我身后按住了我的肩膀,我立刻就感受到他手掌滚热的温度。我穿的是抹胸连衣裙,一半的背是露在外面的,脖子上只有一条项链,连披肩都没有。我并没有反抗,脑子完全懵了。以为是我的错觉,只是一下子动不了了,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就像如坠云端一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保持着下车的姿势,身体背对着他,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地上。忽然我的项链滑过我的脖子,冰凉的坠子掉在了我的衣服里······车门“啪”的一声被他关了起来,我抬眼挣扎起来,第一反应明白了这是真的,可我只是“啊”了一声,声音很轻,像是另一层的意思·····

我只觉得浑身到处都痒,只想伸出手来抓的道道血痕。想要逃离,心里大叫着不要不要,却没有一丝力气,我是可以反抗的,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不管是长拳、咏春拳还是散打、太极,中国的武术我学了一大半,不用想我信手拈来就是一路拳法,我是跆拳道黑带,柔术和泰拳我也很精通。他的脖子就在我面前,我只要伸手在他的后颈一拍,他就会晕了过去,可是我没有。离家门只有十几步,薛庭竹就在上面等着我回去,别墅区里随处都有保安,到处都是摄像头,我是众星捧月的人,只要稍有些动静,必会有人关注,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安静的任他予取予求。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失去了理智,我也失去了理智。

至始至终,我们没说一句话,他转过身去,面色凝重的坐在那一动不动,眼睛定格在前方,我看到他的手一直在抖,他的汗水还在不停往外流。我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我在乎的人只有我爸爸,就当是交易,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我不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应该让他活在罪恶恐慌中的,可是我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在安慰他。

他还是没有放松,只是讶异的不敢相信般的看着我。

我整理好妆容,若无其事的下了车。回到家,薛庭竹一个人站在大厅里一脸焦急,看见我开门进来立刻跑了过来。我浑身疼得厉害,怕她冲过来撞到我,所以小心的回避着。可是她并没有走近我,而是突然站住了,紧盯着我的腿看,并且脸色沉重的打量我。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我的丝袜被严叶飞扯破了,于是就直接被我脱了没穿,我向来不爱穿袜子,我讨厌这种由内而外般的束缚的感觉,但一般的场合里出于礼仪我还是会穿的。薛庭竹是个对仪容要求很严格的人,她也许已经看出来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我没有心力再去应付她,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想睡觉。我心理上一时还不能接受,所以表情难免僵硬,我招牌式的对薛庭竹笑了笑:“妈妈我累了,爸爸可能还要过一会才能回来,我先上去睡觉了。”

我与薛庭竹擦肩而过,正当我跨上楼梯时,薛庭竹突然一把拉住我,神色紧张的问我:“你走路的姿势不对,你出什么事了?”

我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这样都能被她看出端倪,可是我不想说,她就不能当做不知道,不要管我。我甩掉她的手,简单的一句:“我没事,我很好。”

“你爸爸说你早该回来了,你去哪了?”她在后面追着我问。

我突然惊醒过来,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猛的一转身,几乎是威胁的口气:“不要告诉我爸爸。”

“是谁?你才十四岁,你还是个孩子。”她愤怒的咬牙切齿,眼睛里闪过杀气。

我咬着唇愣愣的看着薛庭竹,她关心的神色让我非常恐慌,仿佛我已经完了,我不知道向来思想开放的她为什么这么在意,又不是她的错?

“不要问了。”我用了力气嘶吼。

“啊!”薛庭竹大叫一声,眼光一扫,最后又盯着我的腿,我也觉得不对劲,哆哆嗦嗦的拎起了裙子。血已经顺着我的大腿往下流,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我就那样拎着裙子,呆呆地看着血一直往下流,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我,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薛庭竹一把扯过我,拉着我就要去医院,我吓得哭了起来,所有的勇气在瞬间荡然无存,身体软的几乎要瘫倒,我根本动不了,泪水很不争气的往下掉,我无助的叫了一声:“妈妈。”

薛庭竹坚韧的面色又将我怔住了,她弯下腰,不容推脱的命令我:“上来,快点。”

薛庭竹很瘦,后背上的脊梁骨咯的我很疼。

薛庭竹带我去了一家专科医院,医生给我做了全面的检查,严叶飞对我的伤害已经是降到了最低,我只是心里很慌,医生也说不清,我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回去后,薛庭竹还是坚持背着我上了楼,又给我放水洗了澡,我裹着睡衣躺在床上,恳求她不要告诉爸爸。

她犹豫了一会,并没有答应我,只是说:“你爸爸那么聪明,又那么关心你,我怕我隐藏不了。”

“那你就什么也不要说,他不会问的。”

她的神情突然变了,很幽怨的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忍不住还是念了一句:“我以为没有人真正的懂他,他强大的内心世界除了你谁也走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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