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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泥菩萨

那天夜里,门外的寒风还是一样瑟瑟的刮着,一家人早早的就熄灯回了房间,互不言语。要知道这一家人刚刚经历了与亲人的天人永隔,心中可苦楚,又岂能是旁人所能理解的?回到各自房中的他们虽然熄了灯,可是谁都是一样,静静的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如今亲人已经离去,不管是什么人都回天乏术,而如今活着的人们能做的也不过两样,一是在心中吊念已故的亲人,二是早点从失去亲人的悲伤中走出来,在这白山黑水的东北,活人永远不可以软弱。而老天的玩笑真的就这么结束了么?

夜里子时,一家人才刚刚开始有了睡意,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怎么也睡不下去。太姥爷听到门外除了风雪的咆哮声以外,好像还夹着这一种很诡异的声音:“嘶嘶嘶!!!”这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格外渗人,就好像是门口有条大蛇在朝你吐信子一样!太姥爷他本想出去看个究竟,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他害怕门外的事物,而是怕吵醒了自己的儿女,要是让他们出来面对危险,那可就糟糕了,他如今已经再也经历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可就在这时候,自己的房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这可属实把我太姥爷吓了一跳,要知道外面现在已经太诡异了,而现在又不知道是谁在敲自己的房门,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可是他担心外面敲门的人是自己的儿女,害怕耽搁一秒他们就会遭遇到什么不测,所以还是轻声慢步的朝房门走去,轻声的问:“谁啊?”门外传来了颤抖的声音回答道:“爹,您睡了么?外面的声音太古怪了,我担心您,所以过来看看。”原来外面敲门的是我姥姥和三舅姥爷。太姥爷听到这,赶快把门打开,让两个孩子进来,嘴里说道:“是啊,今天外面太邪性了,快进来吧,今晚咱们爷仨睡一起。”

就在这时,太姥爷把让两个孩子带进屋,刚准备关门,门外突然刮起了一阵怪风,这风的力道之大,一下子就把这三个人吹倒在地上。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身着一袭青衫,头上顶着一支十分扎眼的小角,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诡异的邪笑着说道:“终于来齐了!”太姥爷惊恐的问道:“你!你是什么人?”那个青衣男子看了眼现在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的三个人,无比厌恶的回答道:“我吗?吾乃常仙太爷三子’常天顺‘,我自问来到这偏远之地避世,从未招惹你们这些凡人,而你们这些凡人却反来伤我,今日来你这里,便是要告诉你,你家那孽畜的死不过是个开始,待三日后我的伤痊愈,我便会再来,毁我一角,我要你全家抵命,方解我心头之恨!“说完后便化作一股怪风不见了踪影。

在那个青衫男子走后不知多久,太姥爷一家人的意识才从惊恐中清醒过来,要知道他们之前的恐惧只是来源于自己脑中的猜想,可就在刚刚,他们亲眼看见了那条怪蛇的真面目,这哪是一条怪蛇那么简单啊?这家伙可是东北的野仙啊!一个真真正正成了气候的大妖怪!这一家人现如今要怎么做才能才能逃脱这场劫难?以前这一家人坚信,只要行得正做的直,老天绝对不会亏待我们的。而如今这一家人早已经明白,老天不是不开眼,只不过他相比看人们为生存而努力来说,他更喜欢看人笑话,而他看一次笑话,人要付出的代价却是无比惨痛的。这一家人在这北风刺骨的寒夜里,流着泪相拥着,仿佛是在感受这末日临近前最后一点家人的温暖。

次日清晨,太姥爷疲倦的睁开了双眼,原来在昨晚一家三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昨晚屋子的大门没有关,一家人就这样顶着恐惧和寒风相拥着睡了一夜。太姥爷把两个孩子叫醒,让他们回各自屋子里好好休息休息,自己提着烟袋锅子来到了院门口抽了起来。经过昨晚的事情,他的样貌又苍老了不少,深陷的眼眶之中满是憔悴。要知道,人这辈子最害怕的便是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何时终结,而太姥爷却在昨晚知道三日之后大限将至,即将面对死亡的他害怕了么?不是的,在他这一生中,他经历了闯关东的背井离乡,又经历了丧子之痛,如果能在这个时候死去,真的是再好不过的解脱了。可是那个常天顺不只是要自己的命,还要把自己最后两个孩子的命一并夺去,这让这个老汉如何接受呢?而自己面对着野仙常天顺,自己除了等死意外又能做些什么呢?答案很明了,能做的只有等死,他现在唯一的奢望便是常天顺能先杀了自己再去残害自己的孩子们。想到了这里,这个坚强一生的老人竟然忍不住在院门口失声痛哭了起来。

街坊邻里看到了这一幕,全都赶上前来嘘寒问暖,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老汉竟然在众人面前这样的失态,最开始太姥爷不肯回答,只是说那不是你们能帮得了的忙,不要再问了。可还是奈何不住乡亲们的追问,无奈之下只好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说还好,说了之后乡亲们的脸色就开始变样了。有的人低声碎语的说:”我的妈啊!没听错吧?他家得罪了野仙?还是常仙,得罪什么不好得罪这些家伙,这次估计是死路一条了。“还有的人听到之后便低着头走了,生怕这些祸事牵扯到自己身上。当然也有不少人留在太姥爷身边安慰。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哪里传来了一声:“想要躲过此劫,去长岭子找’泥菩萨‘吧!”太姥爷听到这句话后楞了一下,嘴里低声嘟囔了一句:“泥菩萨!”乡亲们听到了这句话也开始议论起来:“对啊!去找泥菩萨看看不就好了么,能和野仙抗衡一下的,也就只有泥菩萨一个了。“

说道这个泥菩萨,这“菩萨”的名号可真不是浪得虚名,在我二舅姥爷重病的时候其实我太姥爷就想过要请他出马,只是这个人早就已经金盆洗手不问这些妖魔鬼怪的事情了。要是说这个人的故事那也是传奇的很,这“泥菩萨”本姓倪,叫倪甫夏,年轻原本是个教书先生,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半本“天书”,虽说这天书只有半本,可是这倪甫夏学了这本书上的本事之后真的成了个懂阴阳五行,知天数命理的阴阳先生,索性也就不做那教书先生,帮助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斩妖除魔。而正是这么一个心地善良正义被人誉为“菩萨”的年轻人,却并没得到老天的奖励,反而他的老婆却在分娩那天难产而死,自己不久后也双目失明,在此之后他便不再做这些和鬼神打交道的勾当,带着自己的儿子开起了一间棺材铺过起了避世生活。说起他的这些经历还真就是应了那句话“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而这些都是题外话了,毕竟我太姥爷的那些故事还没结束呢。

这时的乡亲们都已经散去了,唯独我太姥爷一个人还在那里思前想去,要请那个泥菩萨出马,他会不会帮我们,如果不帮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只有等死这一条出路了么?他心里越想越乱,但是一想到那个常天顺宣布他们死期的样子,心里就越后怕,最后还是决定要去长岭子找泥菩萨。

太姥爷驾好驴车,把自己家的古剑带在身上,带着我姥姥和三舅老爷启程去了长岭。本来路程就不算远再加上我太姥爷快驴加鞭,没一个时辰就到了。找到了泥菩萨的那家棺材铺门前,只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早已经站在了门口,这少年长个子高高的,长得也是仪表堂堂,眉宇之中透着一丝英气。他走到我太姥爷他们的车前彬彬有礼的问了一句:“您是张大伯吧,我父亲已经让我在此恭候多时了,外面天冷,快随我进屋见父亲吧。”太姥爷听到这话当时就是一愣,妈呀!这也太神了吧!我们还没到,这泥菩萨就已经算到我们会来了!随后太姥爷停好了驴车带着姥姥和舅老爷跟着那个少年走去,姥姥看了那个少年一眼,那个少年对姥姥笑了一下,姥姥的脸瞬间羞得通红,低着头跟着他们走着。这个少年便是我的姥爷,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太老爷一家人进了屋,只见一个四十多岁,面色蜡黄,身材干瘦的人坐在屋子正中间的位置侧卧在长椅上喝酒。不用想也知道,这人便是人们口中“泥菩萨”了。可这人们口中的圣人如今竟然如此颓废,不过话说回来也怪不得他,这个人不但经历了丧妻之痛,而且双目失明,要是他现在神采奕奕的站在人面前反倒是不正常。太姥爷顾不得那么多,忙上去问道:“您是泥菩萨么?我。。。”还没等太姥爷把话说完,这泥菩萨便开口说道:“老哥休要客气,什么菩萨不菩萨的,那都是人们说的些客套话罢了,你我不必如此,你们家发生的事情我已经推算出了个大概,这常家的野仙。。。诶。”这泥菩萨还没说完,便深深的叹了口气。太姥爷见此情景忙上去说道:“我家老二不久前已经遭那常天顺所害,如今还要来残害我们这三个孤儿老父,前些日子为我们家老二治病家中的积蓄已经没了,如今只剩下这一把家传的古剑还值些钱,希望先生收下,还请您务必救救我们父女三人啊。”说着便拿出了家传的古剑递给了倪甫夏。

倪甫夏接过剑,用手不停地抚摸着剑身,虽然这古剑早已锈迹斑斑,不过剑身上还是可以看出一些铭文,虽然这倪甫夏双目早已失明,不过当他的手摸过铭文的时候,不由得眉头一皱,便对我太老爷说:”老哥儿,万万使不得!这古剑非比寻常绝非凡品,还请您收好,日后还请勿要再做出将此剑赠人之举。至于老弟我并不是不想帮您排忧解难,只是我。。。诶~!”倪甫夏又是一声长叹。

随后倪甫夏安排我太姥爷他们几个人坐下,自己长舒了一口气后便把他这些年的经历向我太姥爷娓娓道来。说他年轻时无意得到这半本《济世手札》,本来感觉这不过是一本普通的古书,刚开始看这本书觉得没什么,说凡人若是想要学到这手札上的奥妙,必要承担五弊三缺之苦(五弊三缺指的是一个命理。所谓五弊,不外乎“鳏、寡、孤、独、残。”。三缺说白了就是“钱,命,权”这三缺。),他倒是不以为然,因为当时他的眼里什么鬼神之事根本就是些无稽之谈。可是后来,他在夜里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梦,然后这些梦在第二天就会在他身边发生。他开始莫名的兴奋,开始钻研这书上的一切,遁甲,符咒,卜算。把半本手札里的东西全部学会之后便开始了他的阴阳先生之路,由于这手札上记载的法术太为奇妙,不管任何妖魔鬼怪,只要是碰到他绝对会被降服。他也陶醉在帮助人们斩妖除魔的喜悦中,完全把五弊三缺抛到了脑后,可是好景不长。他的妻子在分娩的时候不幸难产死了,他便开始相信自己身上五弊三缺的诅咒开始应验了,不过他还是继续帮助乡亲们斩妖除魔。可谁知不久后,他的双目失明了,他才意识到,原来五弊三缺的诅咒在自己身上不止是犯“孤”这一样,而且还有别的诅咒在等着自己。他在手札上学到了符咒,遁甲,还有一些粗浅的卜算,而他学得这三样的奥妙之后,就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之前的两个诅咒已经应验,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遭到下一个诅咒,所以他只好放弃了这斩妖除魔的勾当,带着儿子开起了这间棺材铺,过起了这避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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