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佛

青灯古刹，她长跪佛前。佛问：“你想要要什么？”她答：“衣食无忧，富贵荣华。”（一）衣食无忧，富贵荣华转瞬，她身披嫁衣，十里红妆。纤纤细步，明明金簪。隔着红纱，她看见那个天之骄子为她踏马而来。从此，世间再无民女于小蝶，只有承德淑慧德妃娘娘。死虽无憾，她捻起一颗榛子细细品味。日复一日，果盘换了又换，她却日益消瘦。榛子早已食之无味，金簪也已拋之脑外。她悄然明白，天子从未替她而来，荣华富贵也已失去诱惑。她又跪回佛堂前，从此遁入空门。佛不忍，问：“现在你想要什么？”她宛如重获新生，答道：“粗茶淡饭，天伦之乐。”佛叹，拂袖而去。（二）粗茶淡饭，天伦之乐她已身着青衫，缊袍敝衣，桌边只有孤灯一盏，门前进来一个男子，正是前世的他。她哑然，却见他默然坐下，唇角漾着浅笑。俩人一起劳作，朝往暮归。每日清茶淡饭，日子蒸蒸日上。这样的日子，她不悔不怨。不料，金兵南下，她和他从此各安天涯。她在家中苦苦等候，他却再无音讯。她时常抱着孩子念着他。孩子眉目清秀，倒也像极了他。当兵荒马乱的年岁褪去时，她已年过花甲。现在的她已是青丝染白的年纪，儿孙满堂。她双眼朦胧，总觉每张新添的面孔上都沾着他的气息。她在床上昏昏睡去，好像，好像又看见他了。再见佛，她苦苦哀求，求佛再赐她与他一世姻缘。佛说：你看。佛掌中躺着一枚舍利子。她泪眼朦胧，问：这是何物？佛说：是他。她惊呼：他？佛说：他舍尽三魂七魄换来你的两度重生，最后化成这舍利子。她惊愕，求佛将那舍利子赠予她。佛却不依。（三）三魂七魄他一直都知道她不是村头最好看的女孩，但是是最特别的女孩。但他唯一替她做过的事是捕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蝶子赠她，看到她那一刻的巧笑倩兮的模样，他也满心欢喜。只是风起云涌的年代，没人能够逃过厄运。为了逃避兵役，她举家搬离小村，再后来便杳无音讯。漫漫十年，一瞬即逝，那天他路遇大雨，见到了跪在佛前的她。那个下午，他便知晓了她所有的期盼。他退缩了，他知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寺中又多了一个求佛的身影，他却从未让她知晓。佛说：舍你两魂五魄可换她一世荣华富贵。他不假思索：好。佛叹，赐了她一世荣华。他则魂魄不全，整日疯疯癫癫，浑浑噩噩，在人间四处游荡。一日，他陡然清醒回到寺中，询问她的状况，却得知她已遁入空门。他长跪不起，求佛取走他的一魂二魄再换她一世重生。佛哀，取走他的魂魄，他的躯壳轰然倒地。佛不忍，偷偷替她的他换了他的心，她终于知晓他的爱。而他，也可以安心去了。她早已泪流满面，佛淡淡一笑，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