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5841100000009

第9章 :众人谋暗流涌动,两军发智者先行

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之后,秋梦客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牢房里果然有人来了,而且就站在他的面前。

“阿合马?”

“秋大人,阿合马大人他……”甄义看了一眼阿合马,“他非要进来。”

阿合马瞪了一眼甄义,“下面的人都说秋大人在办案,本官本是想来帮忙的,谁知道秋大人没有在办案,而是在……”阿合马看了一眼依然躺在床上的女刺客,笑了笑,“‘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官打扰了秋大人的好梦,实在罪该万死。”

秋梦客面不红、气不喘地下了床,向阿合马走去,“阿合马大人这是误会秋某了,正如下面的人所说,秋某昨天晚上确实在办案,审问犯人。”

“审问犯人不是应该在审问室里吗?秋大人……”阿合马又看了一眼女刺客,“和这个女刺客怎么会在床上?”

“阿合马大人有所不知,这个女刺客身患寒症,就在秋某审问她的时候,她突然寒症发作。”秋梦客叹了一口气,“当时秋某也想置之不理,只是皇上……皇上欲利用此人,引蛇出洞,秋某这才出手相救,所幸皇恩浩荡,这个女刺客才得以再活半日。”

秋梦客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说谎话居然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原来如此。”阿合马咬了咬牙,强笑了一下,“秋大人果然神功盖世啊!”

“不敢当。”秋梦客向阿合马的身后看了一眼,“阿合马大人一大早就带这么多人过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今天是这个女刺客的问斩之日,作为监斩官,本官理应提前来查看情况,安排人手。”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次的监斩官真的又是阿合马,只是……以前从未听说过监斩官,尤其是他,在犯人问斩前,会到牢房来视察,很明显,这次阿合马是冲着我而来,但是,他又怎么知道昨天晚上我会在牢房里呢?难道有人通风报信?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那秋某就不打扰阿合马大人执行公务了。”秋梦客微微侧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个还没有醒过来的女刺客,“告辞。”

“不送了,秋大人。”阿合马看着秋梦客走出了牢房门口,“来人啊,把她给我弄醒。”

“是。”两个人从阿合马的身后走进牢房,粗手粗脚的将床上的女刺客给拉扯了起来,“起来!”

秋梦客在牢房的一侧停下了脚步,这个时候,牢房还在他的视力范围之内,但是却没有看到他。

一阵呻吟声过后,女刺客痛苦的睁开了眼睛,全身无力,四肢酸软,要不是有两个人架着她,她早就倒在床上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女刺客的眼睛半睁着,看着周围的人。

“给她穿上囚衣,巳时的时候,把她押入囚车,送至法场。”说罢,阿合马转身就走了。

“是,大人。”

见状,秋梦客也赶紧离开了。

“等等。”阿合马忽然想到了秋梦客,便停下脚步,“多派些人手护送囚车,还有,法场也要加派人手。”

“是,大人。”

阿合马这才放心的离开了天牢。

时间紧迫,秋梦客本来想直接回家来着,但是他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拣了一条远路——走这条路可以经过黄家酒楼。

秋梦客为什么非要去黄家酒楼不可呢?本来也没什么,只是秋梦客在走出天牢的时候,头上忽然闪过一个人影,秋梦客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但是他的眼睛却捕捉到了一件不太寻常的衣服——一件道袍,只是这件道袍和昨天晚上的那件道袍是不是一个人的,他倒是不能确定。秋梦客本想追上去、一看究竟,可是又想到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黄家酒楼大门紧闭,一楼和二楼的窗户也都关着,平常这个时候,黄家酒楼已经开门营业了,如果不是“黄家酒楼”的招牌还挂在那里的话,人们一定会以为黄四娘卷铺盖走人了。

秋梦客站在黄家酒楼的门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子啊!”

闻声,秋梦客转过头去,见不远处有一个老婆婆正看着他,“婆婆,您是在叫我吗?”

“是啊。”老婆婆走上前来,“黄家酒楼今天不会开门了。”

这位老婆婆还以为秋梦客是来黄家酒楼消费的客人。

“为什么?”秋梦客大惑不解,“婆婆您可知道其中缘由?”

“前些天,我倒是听黄四娘提起过,她老家要派人来接她,好像是她老家出了什么事。”

秋梦客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人和事,水云子道长应该就是黄四娘的老家派来接她的人,而黄小龙等人之所以会有异于平常的举动,是因为他们的老家出了事,哦,原来是这样。只是,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呢?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了吧!

“婆婆,您知道黄四娘的老家还有些什么人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她在老家还有一个姐姐。”

“谢谢婆婆。”秋梦客这才回家去了。

自从甄义走后,梅暗香就再难入睡,她穿好衣服,静静的坐在客厅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谁知外面再也没有动静了,梅暗香便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秋梦客回来的时候,梅暗香正趴在桌子上睡觉,面朝着门口,秋梦客看着有些心疼,他脱下外衣,轻轻的披在了梅暗香的身上。没想到这个轻轻的举动,竟然惊动了梅暗香。

“公子?”梅暗香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你……一夜没睡?”

“我……”梅暗香刚低下头,便马上又抬了起来,“公子,你昨天晚上是在黄家酒楼吧?”

“嗯。”秋梦客听出来梅暗香是话中有话,“那个狱卒找到我了,他到家里来过了吧?”

“公子怎么知道?是那个狱卒说的?”

“他累得气喘吁吁,哪还有时间说这个?”秋梦客微微一笑,“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再说了,大门口不是还有马蹄印嘛!”

梅暗香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找公子有急事。”

“也没什么,就是天牢里的事。”昨天晚上的事,秋梦客不知道怎么和梅暗香详细说明。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行动?”梅暗香从来不会对秋梦客的事情刨根问底,这也是她能够和秋梦客相处多年的原因之一。

“阿合马巳时出发,我们就辰时出发。”

“好,那我这就去告诉姚大哥。”

“暗香,你和望川从左丞相府去法场,那里距柴市比较近,你们必须先阿合马一步到法场,提前准备一下。”

“好,我知道了。”

“还有,到时候,你们一定要看我的手势行事。”

“嗯。”梅暗香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了。

“暗香……”

“公子,还有事吗?”梅暗香停下脚步,转过身。

秋梦客知道,这是梅暗香第一次应对这么大的场面,他本来有很多话要嘱咐的,但是后来就变成了一句话,“小心一点儿。”

秋梦客的话就像一泓清泉,流进了梅暗香的心窝,使她倍感温暖和甜蜜,“嗯。”

梅暗香走了之后,秋梦客陷入了沉思之中:我这样做,到底会不会妨碍师父的复国大计?到底是对还是错?

秋梦客并不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其实从决定救女刺客开始,这个矛盾的想法就一直伴随着他,而且越是临近救人之日,这个想法的矛盾程度就越是激烈,以前,他一直都不敢想这个问题,他只忙着决定、计划、期待……但是,今天中午他就要去救人了,这个问题却突然冒了出来。

黄家酒楼。

黄家酒楼的大门虽然紧闭着,但是里面却有人:楼上,黄四娘等人和水云子,正在商议着什么事情。

“妃笑没事吧?”黄四娘给水云子倒了一杯茶。

“天牢里一如平常,妃笑应该没事。”

黄四娘点点头,“也对,妃笑可是要犯,她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天牢肯定会有异样的。”

水云子叹了一口气,“如果妃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天祥夫妇和淑姬交代。”

“其实,就算没有她爹娘和我姐姐,妃笑也是一定要救的,我们可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能让她出事呢?”

“嗯。”水云子点点头,“淑姬知道这件事吗?”

黄四娘摇了摇头,“姐姐视妃笑如亲生女儿,我不敢贸然告诉她,怕她胡思乱想。”

“这样也好,等我们救出了妃笑,就没事了。”

黄四娘点点头,“对了,谢翱他们怎么还没有来?”

“如果到了巳时他们还没有来,我们就不等了。”

“可是……就我们几个人能劫得了法场吗?”

“原本,我就无意让他们掺和进来。”水云子长叹一声,“想当年,忽必烈攻破临安府之时,南宋移民便分为三路:第一路铁血丹心、顽强抵抗,乃天祥、秀夫、世杰等人;第二路忍辱负重、伺机复国,此乃我等;第三路心怀国家却厌倦尘世,痛恨鞑靼仍退隐山林,正是谢翱等人。尤其是谢翱,别看他年纪轻轻,其实他早有出世之心。”

“真没想到,这次他会主动请缨,营救妃笑。”

“我也没想到。”水云子向楼下看去,“而且,这次的行动非比寻常,我不想更多的人去犯险。”

朝廷公开斩首文妃笑的目的大家都心照不宣,无非是想借机将其党羽一网打尽,由此可以想象,法场的兵马有何其众多、守卫有何其森严了!即便是这样,文妃笑还是要救的,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吧!

黄四娘也是知道的,她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而刚才水云子的一席话,正好说中了她的担心之处,“汪大哥……”

“当当当……”就在这时,酒楼的大门被人连续敲了三下,水云子等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楼下的那扇门,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当当当当………”隔了不一会儿,酒楼的大门又被人连续敲了四下,水云子等人还是静坐不语。

“当当当当当……”酒楼的大门被人第三次敲响了,这次来人连续敲了五下,声音刚落,黄四娘便向黄小龙使了个眼色,“去。”

“嗯。”黄小龙点了一下头,便下楼去了,他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门上,压低声音,“直把杭州作汴州。”

“暖风熏得游人醉。”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低低的声音。

“西湖歌舞几时休?”黄小龙把手搭在门上,准备开门迎客。

“山外青山楼外楼。”门外人的话刚说完,酒楼的大门就开了,“黄兄弟。”

“谢大哥?”惊喜过后,黄小龙看向谢翱身后的大约有十几个人,“这些人是……”

“同道中人。”

“快请进。”谢翱等人进门之后,黄小龙探身向门外看了看,开关上了门。

水云子和黄四娘也带人下了楼,“皋羽,你来啦?”

谢翱,字皋羽。

“汪大叔,梅姨,皋羽来迟了。”谢翱拱手道歉,“皋羽一收到消息,就日夜兼程的赶来了……”

“不迟,不迟。”

“对了,汪大叔,梅姨,皋羽给你们介绍……”谢翱指向他身后的那些人,“这些人都是抗元的志士,他们听说文丞相父女被俘,便自告奋勇,随我一起来大都救人。”

“兄弟们,这两位就是我经常向你们提起的……”谢翱先指向水云子,又指向黄四娘,“这位是我朝著名乐师,汪元量汪大叔;这位是黄家酒楼的老板娘,黄四娘,我们都叫她梅姨。他们二位都是宫廷人物,也是抗元复国的中流砥柱。”

紧跟在谢翱身后的那人,向后看了一眼其他人,众人会意,点了一下头,那人也点了一下头,上前一步,“晚辈早闻汪大叔和梅姨的大名,承蒙谢大哥指引,才得今日之拜见,晚辈深感三生有幸!”

水云子,也就是汪元量,也上前一步,“哪里哪里,都只是虚名罢了。老道还要感谢各位志士,不辞长途跋涉赶来相助……”

“汪大叔言重了,文丞相文武双全、忠肝义胆,是晚辈等人的楷模,更何况,要想光复我朝,非文丞相不可,救文丞相,其实就是救大宋。”

“说的好!”汪元量把手放在了那个年轻人的肩上。

“汪大叔。”谢翱笑着指着那个年轻人,“此人正是陆秀夫陆将军的堂弟,陆华浓。”

汪元量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原来你是陆将军的堂弟,怪不得行为举止与众不同,陆家满门忠良,你也不愧为忠良之后啊!”

“汪大叔谬赞了。”

黄四娘笑着走上前去,“大家都别站着了,快入座吧!”

众人分宾主坐定。

“崖山之战后,文丞相被押来了大都,但是确切位置,我们还没有查到。”汪元量叹了一口气,“文丞相之女文妃笑救父心切,私闯皇宫,不幸被抓,今日午时三刻,将于柴市斩首。所以,我们要先救文妃笑,再救文丞相。”

原来,被秋梦客抓进天牢的那个女刺客就是文天祥的第四个孩子、第二个女儿,文妃笑。

“汪大叔,对于营救妃……”谢翱意识到自己出言唐突,立刻改口,“营救文姑娘,您可有良策?”

“劫法场。”汪元量摇了摇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汪大叔,我们可不可以在囚车去法场的路上下手?”

“这个……老道也曾想过,只是,能从刑部去柴市的街路众多,我们不知道囚车走的是哪一条。”

“原来如此。”谢翱看了看其他人,“汪大叔,我们大家都听从您的安排。”

“嗯。”汪元量点了点头,“我们巳时出发,至于具体细节,还要详细计划一下。”

“好。”众人齐声响应。

汪元量转头看向黄小虎,“小虎。”

黄小虎会意,立刻把一卷地图递到汪元量手中,“汪大叔。”

“这是大都的地图。”汪元量站起来把地图平铺在桌上,这是他事先准备好的,因为他知道,对于外来人员来说,在大都没有地图,什么事情也干不成。

固然,大家都站起身,凑了过来。大度地图的上方,被几颗脑袋挤得密密麻麻。

“妃笑被关在刑部天牢,中书省在五云坊;法场在柴市,柴市在灵椿坊。灵椿坊北面是大都略总管府和警巡院,他们的职责是保卫大都,所以兵马众多,军备充足。一旦听闻法场出事,他们一定会首先赶往法场。”汪元量边说,便用手在地图上比划,“这次我们志在救人,而且敌众我寡,所以我们一定要避其锋芒,尽量不与其发生正面冲突。”

“嗯。”

“还有一件事,”汪元量面容沉重,“法场出事后,场面肯定会混乱不堪,但是灵椿坊地方空旷,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所在。所以,救下妃笑后,大家随人流散开,最后到发祥坊崇国寺汇合。”

“嗯。”

“小龙,小虎,你们准备两匹马,拉上仓库里的那两辆马车,在崇国寺等我们。”

还没等小龙和小虎点头,谢翱就首先提出质疑,“汪大叔,两辆马车会不会太扎眼?而且,崇国寺安全吗?”

“大家放心,仓库里的那两辆马车是官家的,是我多年前备下的,元兵不敢拦截盘问。崇国寺更不用担心,那里的住持是我神交多年的好友。”汪元量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小龙,到崇国寺后,把这封信交给那里的住持。”

“是。”小龙把书信藏在自己的衣里。

“汪大叔真是深谋远虑啊!”

对于谢翱的称赞,汪元量一笑而过,“皋羽,这里属你和老道的轻功最好,到时候你就和老道直奔妃笑和刽子手。”

谢翱非常乐意接受这个任务,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四娘,华浓,你们带着剩下的人抵抗官兵,等我和皋羽救下妃笑,你们就赶紧撤退,不用等我们。法场救人,非同小可,大家一定要小心,事后仍旧在这里汇合。”

“好。”众志成城,同仇敌忾,只待明天法场救人。

玉铉坊。

一直在矛盾之中挣扎的秋梦客突然抬起头,“应该快要到巳时了吧?”

也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动力,秋梦客马上站来,找出一件很平常的粗布衣服,换上了——他总不能穿着官服去劫囚车吧!又带上了一方黑色的面巾,面巾上还绣了一片竹叶,让人看着又一种说不出的风雅。那是梅暗香亲自为他绣的,世间独一无二。

之前的那些问题,仿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大都的道路四通八达,从天牢去法场的路也有无数条,今天押送文妃笑的囚车所走的路是其中最短、也是人烟最稀少的一条。

秋梦客猜测,这可能是因为阿合马自身的原因:一方面,阿合马不得不遵从皇上的旨意,招摇过市,引文妃笑的同党前来相救;另一方面,阿合马又害怕,万一真的有人来劫囚犯,而且人数众多、武功高强,己方如果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囚犯就会被劫走。前者是功,但是不易得;后者是过,而且容易犯。宁愿没有功,也不能有过,于是思前想后,阿合马选择了一条最保险的路,即速战速决,尽量不惹是生非。

对于救人的秋梦客来说,阿合马选择的那条路既给他带来了方便,也给他带来了不便。方便的是,救人时可以少一些阻碍;不便的是,救人之后,缺乏可以躲藏的地方,毕竟敌众我寡,说不定到时候会需要藏身之处呢!

没有人知道,秋梦客是什么时候跑到中心阁上去的,也没有人会想到,中心阁上面还会有人。秋梦客放心大胆地站在上面——别说站了,就连翻跟头都行——人只要站在上面,即使是瞎子,前至天牢、后至柴市法场,乃至四周的情况也都能尽收眼底。现在,秋梦客就潜伏在中心阁上,用他那双无比锋利的眼睛,扫视着身下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

将近午时的时候,潜伏在中心阁之上的秋梦客终于看到了他一直想看到的——两行浩浩荡荡的官兵队伍大摇大摆从崇仁门街向这边走来,走在两支队伍最前面的分别是两个起着高头大马的高级军官。他们是阿合马的左膀右臂,也是秋梦客的强劲对手。在他们中间有一辆囚车,囚车里面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囚衣的女人,也就是秋梦客想要救的那个女刺客。她的双脚被一条很粗的锁链锁在了囚车里,她的双手也被同样的锁链紧紧地锁在了囚车的上方,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就是她那被卡在囚车上面的头。她的头发有些蓬乱,脸色也因为恐惧和害怕,或者是营养不良而显得异常苍白。

那个女刺客——文妃笑本来就是一副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模样,如今,她身披偌大的枷锁,无论是谁看到这样一幅场面,都会流露出不忍和舍不得。

秋梦客更是如此,他恨不得马上就飞下去救出文妃笑,但是他不能,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来去自如倒不成问题,可要和文妃笑一起全身而退,就需要三思而后行了。

秋梦客从文妃笑身上拉回自己的目光,看向万宁寺,他看到有一个小和尚正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扫着地。他是秋梦客一早就安排在那里的,别看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地上,其实他的眼睛片刻也没有离开过秋梦客,他一直在等待秋梦客的登高一呼。

秋梦客好像是读懂了那个小和尚的心,于是便向他挥了挥手。小和尚立刻会意,随即扔下扫把,跑进了万宁寺。秋梦客知道,那个小和尚是去通知姚望川和梅暗香他们,可以出发了。

今天出来帮忙的万宁寺的和尚们,都换上了平民百姓的衣服,头上也都带上了帽子,任谁也看不住他们是万宁寺的和尚。他们是这一代的老户了,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他们带着姚望川和梅暗香,推着他们那辆事先准备好的装着柴草的车,走了一条又近又没有人的小路,直到法场边缘,才看到一道一道的人墙。

道道的人墙,他们自知穿不过去,就按照秋梦客事先告诉他们的,还没开始放火就开始大声喊了起来,“着火啦……着火啦……”

不管是那些监斩的人还是看斩首的人,都已经在这里等好久了,本来就等得心烦气躁的,一听“着火了”,他们就更烦躁了。人墙一道道好像变成了稀泥,顺着地面散开了。

姚望川把梅暗香留在后面,和那些和尚一起,把柴草车点燃,直奔那高坐在椅子上等待囚车到来的监斩官——阿合马而去。跑到一半的时候,众人各自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推出柴草车。柴草车顿时好像被加了汽油一般向前跑去,所过之处,法场上凡是木质的东西都无一幸免,一连十,十连百,法场一片火海——至少从远处看是这个样子的。

法场一片混乱:前来观斩的平民百姓抱头鼠窜、各自逃命。护卫法场的元兵本来就不多,大部队都在护送囚犯。为数不多的元兵这时手足无措,他们既要保护阿合马,又要防止有人趁火打劫。阿合马大呼小叫,既怕有人对自己不利,又要尽量维持法场秩序。

姚望川、梅暗香和那些和尚们早就趁乱掺入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说不定早就逃回家等秋梦客去了。

“快……快叫援兵……救……救火……”阿合马乱喊了一阵,发现火势并不大,也没有人来劫法场,便慢慢地镇定了下来,“来人啊。”

刚才不知所措的元兵也渐渐恢复了最开始的队形,一听到阿合马的呼唤,马上跑了过来,“阿合马大人。”

“你们几个,去总管府和警巡院叫人;你们几个,赶紧去抓纵火犯,你们几个,去看看囚车那边怎么样了。”阿合马在台上指手画脚,“剩下的就在这里给我灭火。”

“是。”

中心阁上的秋梦客将法场上的一切都尽收眼底,虽然听不见下面的声音,但是他看着差不多就能才出一个大概:当他看到阿合马站在台上指手画脚的时候,就知道阿合马一定是在分配任务,心里不禁给临危不乱的阿合马点了一个赞;当他看到阿合马台下的元兵自动分成四部分的时候,就基本上知道了阿合马的计划;当他看到其中一部分元兵冲出法(火)场,跑向崇仁门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候快要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那几个向崇仁门街跑来的几个元兵就出现在两匹高头大马的面前,气喘吁吁,“禀……禀告两位大人,法场……法场着火了。”

“什么?”

“阿合马大人让两位大人派人前去支援。”

“本官随你前去。”其中一位“高头大马”说完,便“驾”了一声,带着他的那队人去法场了。

前来求救的那两几人自然也跟着回去了。

“剩下的人听着,原地待命,看好囚车,擅离职守者,军法处置。”留下的那位“高头大马”说道。

“是。”

事情的发展完全掌握在秋梦客的手中,他早就迫不及待的地想要救人了——对于一个早就已经知道游戏结果的人来说,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便是等待。

机会终于来了。

秋梦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去支援法场的那一支队伍,就在他们消失在崇仁门街头的那一瞬间,秋梦客的身影也消失在中心阁上,向下面的囚车飞去,快得像断线随风的风筝。

就在飞下中心的那一刻,秋梦客顺便把面巾盖在了自己英俊的面容之上,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一是为了看路,二是为了看囚车里的人。

留下的那位“高头大马”只觉得头顶上飞过了一只燕子,一只体型异常庞大的燕子,他立刻低下头,皱起眉,苦思冥想着:刚才的那个东西到底是燕子,还是……

“有人劫囚车……”不知道是哪位眼力不错的元兵大喊了一声。

那位苦思冥想的“高头大马”也终于意识到,刚才在飞过自己头顶的不是燕子,而是人。当他听到身后的喊声,便转过头去。只见囚车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站着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的右脚站在囚车的一个角上,左脚搭在右腿的后面,两只手背在身后,高高在上,玉树临风。

如果这位“高头大马”刚才没有看到那一瞬的“燕影”,那么他一定会以为,此时站在囚车之上的那个东西不是人,或是鬼,或是妖,反正不是人。

此人的突然出现,也让囚车之中的文妃笑倍感诧异,当她意识到此人无意加害自己的时候,便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不是来杀我的,否则,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那块黑布背后的那张脸,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认识——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和中书省的左丞相,秋梦客大人。

“高头大马”向秋梦客伸臂遥指,“放箭!”

秋梦客必须做出应对,不做,就会变成箭靶,被万箭穿心;秋梦客不得不做出应对,不做,没眼睛的箭说不定会伤到囚车里面的人。

身后背箭、手上持弓的元兵刚刚准备就绪,秋梦客的脚就在囚车上轻轻一点、双手微微向两边一伸,便又飞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是向上飞去,犹如大漠孤烟那般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些元兵才不管你是站在囚车上,还是向天上飞呢,只要你还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就难逃他们一箭。

不谋而合的是,所有的箭都在同一时间射向秋梦客,这是他们训练有素的结果,也是他们作战丰富的经验。在此之前,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死在了他们的手里;在此之后,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丧生在他们的箭下。

在上升到某个高度的时候,秋梦客突然停了下来,停在了半空中,因为箭已经向他射来了,他要沉着应对。

面对着万箭齐发,秋梦客的脸上不仅没有惊恐之色,反而呈现稳重之态。他的双臂微微弯曲,在胸前上下左右地来回环绕一周,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气球,那些箭既因为阻隔射不进来,又因为引力掉不下去,就像秋梦客一样,悬浮在半空中。那些箭的箭头都对着秋梦客这一边,箭尾都对着“高头大马”那一边,虽然如此,但是,所有的箭都距离秋梦客足有一米之远,他们像是一堵“疏而不漏”的围墙保护着秋梦客。

站在地上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呆了,尤其是此次劫囚事件的女主角——文妃笑,在她眼中,秋梦客宛若天人: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但是,秋梦客带给众人的惊叹绝对不是到此为止了。

秋梦客早已经将那些箭玩弄于鼓掌之中了,只见他在空中转了一个华丽的身,而围绕着他的那些箭也随之转了一周,人和箭都以原来面貌回到了各位观众的面前,只不过秋梦客的姿势已经有了点儿变化:他的双臂迅速变直,双手迅速将他周围的箭向前下方——也就是用箭射他的那些人——送出。

“啊!”除了身体向后微倾——这还是由于人体的本能反应——之外,那些射箭的人就只能发出这一声微弱无力的呼喊。

呼喊过后,就在那些射箭的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们忽然感觉到有一阵风拂过他们的衣襟,非常短暂的一阵风。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又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噔”的一声长响,会用箭的人都知道,这不是箭射在人身上的声音。

大家都向声音的来源看去,那便是他们身后的那堵墙。

在他们到来之前,不,应该说,在秋梦客接箭之前,那堵墙还是光滑细腻、完好无损的。但是现在,原本那些将秋梦客围的水泄不通的箭全都插在了那堵墙的身上,密密麻麻,不胜枚举。而且,每一只箭都深深地扎入墙里,每一个箭头都没在了墙的里面。如果当时有人肯花些时间、花些精力去仔细数数的话,那堵墙上面的箭和射箭人射向秋梦客的箭,一定是完全相等的,一只也不多,一只也不少。

一阵阵因为不堪疼痛的呻吟声渐渐蔓延开来,打破了大家全神贯注地欣赏那巧夺天工之杰作时的叹为观止。等众人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刚才射箭的那些人,虽然没有被自己的箭射到,如今却纷纷躺在了地上,打破这一“神圣时刻”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歪倒坐卧,摆什么姿势的都有,就是没有站着的;横七竖八,怎么躺着的都有,就是没有不能呼吸的。而秋梦客,他又以原来的姿势站在囚车的一角上了。

“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高头大马”恍然大悟,“来人啊,快去法场禀告阿合马大人,请他派兵支援。”

刚刚派人前去支援阿合马,现在又要让阿合马派兵支援,他们这是在玩什么?别人不晕,自己也晕了。

同类推荐
  • 废材三小姐:残王的毒医王妃

    废材三小姐:残王的毒医王妃

    叶曦,二十一世纪知名女医生,被同胞妹妹杀死。叶曦,轩辕国丞相嫡三小姐,未来太子妃,无才无德,胆小懦弱,花痴成性,常常追着太子,太子厌恶,联合庶妹,使其上吊身亡。轩辕陌,本是轩辕国的天之骄子,先太子,在一次意外中,双腿失去知觉,从此,因身有残疾闭门不出,皇帝废弃太子之位封为‘残王’。一纸婚约,被迫替嫁,本以江湖救急,谁知丢失真心。在这场爱情的战争中,谁负谁胜?【简介无能,男主女主身心干净,一对一宠文】
  • 乱世红妆,凤隐天下

    乱世红妆,凤隐天下

    一朝穿越,凤落何方?拂袖撩拨琴弦,素手妙针回春。随他乱世争霸,萧破苍穹,只随心,墨染芳华。富贵?我有!权利?不屑!唯愿,陪他,看长河落日,看江南人家。一世云烟,沉沦陷落,等候一树梨花开,端详你不老容颜。
  • 秋狐之梦

    秋狐之梦

    丘岳暻,孟青城的浤王爷。在一次出游捡到一只脏兮兮的小怪物。回到府中才发现是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清秋,被自己未嫁先休的丈夫推下悬崖,灵魂重生到了一只狐妖身上。然而因为体力不足晕倒在森林中。
  • 霸王之恋

    霸王之恋

    前世,今生,你执我红酥玉手看尽人生繁华。相聚,别离,我握你亲笔锦书尝遍世间遗憾。别了,我的春秋。别了,我的越国。别了,关于你的一切一切。作为当代考古学家,此一生她唯一所求便是还原真实历史,可是她却没有想过,无意间发掘出的一座衣冠冢竟然会将她整个生命带入另一段烽烟华裳里,到底是与君携手江山,还是与将共赴江南,这些迷惘历经千年之后,是否能过不再辜负......
  • 许一世长宁

    许一世长宁

    四个无辜穿越的21世纪女生本以为能躲在世外桃源里平淡地渡过一生,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改变了她们的命运,岁月与人潮将她们冲散。如今的你是身处深宫之中还是远在天涯?
热门推荐
  • 重生成法宝

    重生成法宝

    修真界风起云涌,无数名门正派,亦或者是魔道妖族,联合而起,发动了震惊整个修真界的‘诛灭盗宝贼’行动,声势浩大,影响之广,空前绝后!平静数千年的修真界,再次卷起滔天巨浪!而引起这一切的某人棍,此时正安安稳稳的躺在参与到行动中的某个名门大派的法宝库中,却无人留意到他的存在,因为……他也是法宝!“三元宗的法宝库已经被我掏空了,下一个该谁了呢……”片刻之后,周沉看着空荡荡的法宝库,喃喃自语着:“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想要抓我?哼哼,乖乖的交出你们的法宝吧。”……二十一世纪的四有宅男周沉穿越到修真界,却成为了法宝……一个法宝的修仙传奇!修真者升级练功嗑丹药,周大少升级练功……嗑法宝!
  • 无尽海途

    无尽海途

    文艺版:噗!大海啊,你全是水!冒险版:想要我的财宝吗?去吧,我把一切全都放在了那里——无尽海途!舰娘版:Master,要来一发吗?我的大炮已经饥渴难耐了!读者版:快开车!作者版:我只是送豆腐的,你们说的老司机我不知道……
  • 网游之三界游

    网游之三界游

    这里不是武侠世界,所以没有武当少林。这里非同西方魔幻,所以拒绝法师战士。《三界游》里包含了一个漫画般的游戏世界,里面有的是近千万的玩家和十六个各具特色的种族,我只是这里面的一员。原本只是想安心、安逸、安全的玩游戏的我无奈地发现,在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堆积下,我的实力随着游戏的进行是越来越靠近传说中的顶峰,所以游戏里的我毫无疑问不可能安心,更不可能安逸,也绝对不可能安全,我是一个时刻被610万对立阵营玩家所惦记的人。同时,我的现实生活也因为这个游戏发生了改变,最起码的一点我想我是肯定当不了宅男了。
  • 健康,从喝水开始

    健康,从喝水开始

    《健康,从喝水开始》从揭开水在人体的奥秘入手,系统地整理出与喝水有关且具有极高实用价值的知识,不啻为身体健康和保养之经典。对于水,我们似乎已经非常了解,然而科技进步似乎并没有完全解答我们心中的疑问:我们每天喝的水足够了吗?哪些疾病是由于喝水不当所致?我们的饮用水是安全的吗?《健康,从喝水开始》不但解答了这些疑问,还具体分析了水与其他疾病之间的关系,以及不同的人群对于饮水的不同需求。
  • 卧底女线人

    卧底女线人

    以自己为赌注,周旋于豪门大佬之间,甚至不惜将自己献身于黑道太子的床榻上。究竟是什么样的执念,让这个淡然的女子,最终在红尘里开出荆棘之花……
  • 快穿之主角你黑化了吗

    快穿之主角你黑化了吗

    作为患有交流障碍的叶寒一觉醒来居然被一个系统拐走了?!还让他去完成九个世界?!!叶寒表示压力很大啊╮(╯▽╰)╭…
  • 菩萨藏修道众经抄

    菩萨藏修道众经抄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沧海传

    沧海传

    悠悠万载逝去,荡漾朗朗乾坤,苍茫大地始终流传着天之国的不朽传说,那万川汇海之上,依旧冲刷着地之都的战天血旗,震天恸地的厉吼千古难消,无穷无尽的血骨埋葬在了深邃无底的幽暗之界!古老的黑暗战纪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天地大秘?林楠,一个追梦的凡俗少年,偶然看到了天地间的异象,得到一块天外抛落的飞石,这一刻起,少年命运的轨迹悄然改变!这一天,平凡的小城中,来了一群几乎无所不能的人,这群自称有着伏魔师、猎妖师、鬼忍者、游侠、流浪剑客等等的神人异士掀起了一场惊世风波,揭开了这片璀璨大地的一角神秘面纱......
  • 神不可触之秘

    神不可触之秘

    谜之少年出于对自身的探索,一瞬间绝世武功、妖怪、神仙、吸血鬼、狼人······等种种传说中的人事物纷至沓来。由此,这世界的真正面目一点点浮出水面,随着一点点靠近真相,这世界也变得越来越险恶。
  • 邪龙戏凤:纨绔召唤师

    邪龙戏凤:纨绔召唤师

    她,21世纪的金牌神偷,却穿越成了被算计在花轿里的废柴王妃。他,冥玄大陆上的至尊王者,智勇双全,灵力无边,却偏偏深藏不露,装傻卖萌。当“傻王”遇上“废柴”,当腹黑遇上狡诈,是偷心,是夺爱?还是一起携手扮猪吃虎横霸天下?(这是一个腹黑坑货诱妻上钩的故事,很甜,很宠,很甜蜜。续篇《美男如云:一等魔妃倾天下》写的是他们的儿子小千思的故事。欢迎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