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报警的遭遇
李泉被那两个门迎架着,到了酒店门外停车场边上,就把他丢在那里的垃圾箱边儿上。有一个人对着他的耳朵,声音不大却狠狠的说:“老实点!”这是个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离垃圾箱有两米处,墙边有一个废弃了的水泥隔离墩。李泉耳边又响起了那阴狠的声音:“别再自找麻烦。回去把钱准备好,三天以内送来,耽误了时间,超期一天加百分之三的利息。别想赖,你要毛不顺,再一回修理你,可没有这么好受了。”
头昏脑涨的李泉,听着这些话,混里混沌的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被膝盖猛磕过的小肚子虽然没有刚开始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了,但仍然是痛得厉害。他用手搬动自己的腿,想坐的舒服一点,却感觉小腹和胸口剧烈的疼痛,又一次头晕恶心呕吐起来,就吐在胸前,流在衣服和裤子上。他一点也不想再动弹了,就懒懒的歪着靠在那里,也不管身上的污秽。
从李泉被架出去到闻莺离开于经理,在一个门迎的指引下找到李泉,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可对李泉来说,却觉得好像过了不知多么漫长的时间。当他在朦胧中忽然听到闻莺柔声叫他的声音时,突然振作起来,男子汉的意识使他猛可的坐了起来。
猛地坐了起来的李泉,看到闻莺一面柔声的叫着他,一面弯腰伸手要扶他的时候,连忙说:“别过来,我身上太脏,让我收拾一下!”
闻莺的手已经抓住了李泉的左肩和左臂,用力想把他搀起来,一面小声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这时候还说脏不脏,快让我扶你起来。”
“我没有什么事,我这不是自己站起来了吗?你千万别动我,身上太脏了。”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劲头儿,站了起来,向右面挒开,李泉大声说:“我能站起来,也能自己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有一点头疼。”
“要不然,咱们先去医院……”闻莺站在李泉身后,帮他把上衣脱下来,鼻端一股呕吐物和酒精的混合味儿令人作呕。
“去医院?!不,我打110报警。”李泉一抬头,看见了停车场对面的警亭,他笑了笑说:“真是昏了头了,停车场街对面就有警亭,还用打什么110,舍近求远。”
李泉害怕把污秽弄到闻莺身上,小心翼翼的提着那件脏上衣快步向警亭走去,闻莺心想,果然是照着那个大堂于经理说的来了,就紧紧的跟了过去。
警亭里面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在值班,李泉敲了下门,就直接走了进去。坐在门边的那个年纪稍微大些,估计约在五十岁左右,胖胖的、面相很慈祥。他从椅子上欠了欠身子,和气的问:“小伙子,我看你喝的有点多了,有什么事儿吗?”
“我是来报警的,我们是前面稀有金属冶金学院的在校学生,刚才在格林兰歌厅唱歌,被他们打了一顿,还强迫我写了一万多元的欠条……”
里面坐着的那个警察站了起来,看起来足有一米八五,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抢着发了话:“稀有金属学院的,你们学校学生不多,事儿可真不少。今天是周二,怎么出来喝酒唱歌,还打起架来。你一进来,就带来了一股酒味儿。你说是你被打了一顿,不会是你自己喝醉了,先动手打了别人吧?”
李泉顿时火了,气呼呼的说:“明明是我被人打了,怎么说我是先打人的……”
年纪大一点的那个说:“你别发火嘛!你说你被人打了,那是你这一方的一面之词,总要问问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事很难弄清楚的。”
“那有什么不好弄清楚的,他们那里有摄像头,你们把录像调出来,一看就明白了。”李泉愤愤地说。
还是那位老一点的说:“你想呀,摄像头是人家安的,录像又在人家手里,要做点手脚,那还不容易?”他伸伸腰又继续说。“我在这个警亭也有几年了,常常看到这种事:好多外地人,自以为腰包里钱多,也不看看人家的价目表,进门就消费。等到买单,就急眼了。和店家发生争执。这种官司买家是输定了的,怎么说人家也是明码标价了的。”
李泉觉得他说的话,像是在向着酒店一方,更是十分生气,就质问他:“你说的意思我听不明白。我是来你们这儿报警的,我在这个酒店被人打了,还被人敲诈,强迫我写下一张欠条,你们倒是管不管呀?”
那个年轻的答了话了:“你那么冲干什么?你看都什么时间了,早过了下班时间。正式的都下班了,我们这都是协警,只管一般的治安问题。你这事儿属于经济纠纷问题,不归我们管。”
听了这些话,李泉一头雾水,这怎么就成了经济纠纷,他看了一眼闻莺,发现闻莺那长睫毛下面的大眼,满含泪水,正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在看他,既有同情、也有怜悯。李泉觉得满身冒火,转念一想。这个警亭就在格林兰酒店边上,他们的人也许是和酒店有串通的。与其和他们磨嘴皮,还不如直接找110,他拿出手机拨打110。
还不到二十分钟,就见到一部闪着警灯的110开了过来,到警亭前面停了下来。两位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上下来,他们询问了李泉和闻莺。李泉又一次把刚才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火气也没有那么大了,说得很有条理。那两位警察点了点头说:“你们说的情况,我们都听清楚了。像这样的事情,是需要辖区派出所进行调查了解,进行处理的。他们听了你们的投诉后,会把你们双方叫到一起,进行协商调解。如果你们需要到派出所,我们可以顺车送你们过去。”
李泉听了这话,就说:“好好,谢谢你们了,咱们这就走吧!”他一面说着,一面就要上车。闻莺一把拉住了他,小声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听了以后连忙又改口说:“谢谢你们啦,我们还是自己走着过去吧,又不是很远,就不麻烦你们了。”
闻莺对李泉说的话,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110执勤的民警听到了。原来她说的是;学校、格林兰酒店、派出所都在这条老城西街上,相距不过是三四百米,人来人往的。要是被同学或是老师看见他衣冠不整坐在警车上,会发生误会、被全校的同学当成笑柄的。
民警当然理解他们这样的心情,就笑了笑、挥挥手,开着车走了。警亭外面,就只剩下他俩,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很默契的向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在西街派出所的治安室,一位年约五十的老民警接待了他们。当李泉向他把情况说了一遍之后,那位老同志把大盖帽向上推了推,又扶了扶眼镜,拿出了一支笔和一沓材料纸,对李泉说:“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你一身的酒气。看样子还是个学生吧,怎么养成这样的坏习惯,喝那么多酒干什么?你现在还能写东西吧!把你说的情况尽可能详细的写下来。等一会儿,等那个小徐闲下来,我们两个还要对你做一次询问,得等她过来做笔录。”说完后,就走了出去。李泉看了看他用手指的那个小徐,原来是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正在认真地做着记录。被询问的是一个小偷,一个壮实的警察不时地呵斥着他:“我看你还是老实点儿交代的好,你说说,你这个月都进来几回了?”
李泉又看了看一旁靠着墙边坐着的闻莺,见她不时地用受惊的眼神看看自己,又转过脸去,低下头,一声不响。心里直后悔自己干的这个傻事儿,连累她担惊受怕,说不定她以后再也不会理我啦。
其实闻莺不是那么想的,她心里已经明白了,于经理的话说的很清楚。他们的老板目的并不只是为了从李泉手里敲诈那么万把块钱。真实的目标却在自己身上,可他们到底要自己干些什么呐,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她看着李泉在哪里奋笔疾书,写着材料。又想到那个于经理漫不经意的话:“随便你们到哪里告,没用的。我们内部有人,最终他们只会相信我们,你们说什么都白搭。”这些话让人不寒而栗。她现在倒有些为李泉担心,其实她并没有抱怨李泉,反而觉得李泉对自己肯这么费心费力操办生日晚会,对自己的感情确实不一般,想起他,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四十分钟以后,小徐终于把那边的工作干完了。她刚停下手来,老民警就回来了,他习惯的扶了扶眼镜,就招呼小徐:“过来吧,这儿还有一个笔录要做。你先看一看材料,然后,咱们捡主要的再让他口述一边,你给他记下来。”
不到半个小时,询问完了,笔录也整理好了,又给李泉读了一遍,李泉表示没有异议,就签了字,还按了手印。李泉用纸狠狠地擦着手上鲜红色的印油,老民警扶了扶眼镜对他说:“小伙子你还是个在校学生,就这么喝的一塌糊涂,我实在看不惯。”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徐,这时突然说了一句:“你爸是干什么的?看起来钱来得挺容易吧!要不,你光给女友做个生日就五千元,够牛的!”
这句看起来不经意的话,却把李泉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到他回过神来,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老民警却对他说:“好了,没有什么事儿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没事儿了?我们回去?”李泉有些不解地说:“他们把我打成这样,你们就不把对方找来问问情况吗?”他看见大盖帽下面那副眼镜后面,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眼神。
他扶了扶眼镜说:“情况当然是要问的,我们抽得出人手时,自然会去对这个事情作调查,并且征求对方的意见,找个时间让你们双方协商解决。”他转过来对小徐说:“梅指导员交代过,让把涉及格林兰的材料都给他复印一份,别忘了。”
李泉和闻莺谁也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他们失望的走出了西街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