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房中的灯光渐渐昏暗了下去，因为没有人去剪红烛的烛芯。桌台上的那一对红烛，歪斜了身形，挂满了红泪，无人怜惜。
“柔荑，你怎么进来了？你不应该进来的，快出去吧，我没事。”
柔荑没有出去，她轻叹一声说：“也就只有夫人你才会明明哭成泪人了还说自己没事。二爷不会来了，我给您盛一碗汤，喝了歇息吧。”
“夫人？也只有你会这么认为，我是夫人。我知道，真正千挑万选，天下皆知的是东边的那一位。我过去吹奏最多就是她流传出来的那首曲子，没想到，我竟会遇上她本人……我哪里能同她相比？”
柔荑撅着嘴，想了半天才说：“可是，二爷喜欢的人是您，眇兮夫人，她虽然千挑万选，却是再嫁的破鞋，有什么金贵的？”
眇兮夫人沉默了一会儿，用手绢抹了抹眼泪，可看到那手绢，她的眼泪反而更多了。
“我的什么东西都是二爷给的，没有二爷就没有我，如果不是他，我已经在那场妖族入侵的祸乱之中被乱军杀死了……我把一切都给了二爷……”
眼泪滴到手绢上，点点滴滴落到上面绣着的荷花上，就好像大雨冲刷了荷塘。
柔荑一边从桌子上舀汤，一边说：“夫人对二爷的心，这个府里谁不知道？就连今天您的一应衣裳器物，都跟东边那个一样，可见爷的心里你才是正主，她不过是名义上的。”
眇兮并没有因此而展颜，她低声啜泣着说：“可是，珑玉夫人不愿履行婚约，人所共知，二爷也一定要娶她进门，可见他对珑玉夫人有多么重视。今晚……”
她抬头看了看开着的窗户，正能看见对面东院的灯光。柔荑发觉了，赶紧放下碗去吧窗户合上，苦劝道：“夫人，东院的既然是选出的人，自然要应付一下，毕竟两个种族的事情，你又何必介怀呢？”
眇兮轻轻摇头，泪珠一颗一颗跟着滚：“我多想不要介怀，从二爷告诉我他依然要娶珑玉夫人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不要介怀，可是到了现在，我还是忍不住心痛，痛得好像有人在一刀一刀割我的肉……”
“那是因为夫人对二爷的心是真的，您全心全意只爱他一人。谁能忍受自己深爱的男人，在新婚之夜和别的女人共度春宵呢？夫人，你的心性实在是太柔顺，太善良了。日后……”
“你想说，日后我斗不过珑玉夫人，是吗？”
“她很美，太美了，而且不止美丽，她的手腕也是天下共知非常厉害，她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要跟她斗，真的是千难万险。”
眇兮把手中的手绢好好收起来，放在了枕头边，轻抚着说：“我根本就不想斗，就算她要对付我，我也会忍让她。只要我做好自己的本分，料想她也找不出我的错处。”
柔荑长叹摇头：“夫人啊，您实在是太善良了。”
这个时候，从东院传来了东西砸碎的巨响，眇兮和柔荑都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柔荑把窗户拉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望了过去。然而还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又听到了一声闷响，是关门的声音。
她把窗户再次合上，返回来端起了汤，递到了眇兮手中。眇兮却直勾勾地瞪着她的眼睛，问道：“二爷是不是去了东院？”
柔荑把头一偏，说：“夫人，把汤喝了睡吧。明天开始，才是真正的日子，要一天一天地过。”
“明天？”眇兮点点头，“不错，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虽然我是二爷私自迎娶的，可到底也是云家的媳妇，我要见祖母，参拜祠堂，还要……去拜见珑玉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