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重伤，珑玉却笑得越发用力，她每笑一声，身上的血就涌出来一分，现在她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完全成了殷红一片。
这件殷红的衣服，仿佛她刚刚嫁到云上城时所穿的嫁衣。那嫁衣也是用生灵的血染成了，也只有真正的血才能跟那嫁衣一样的颜色。
“云遥，愤怒吧，继续愤怒吧！让我多看看你这张狼狈扭曲的脸，多少次，它在我梦里出现，我伸手去撕，它却那样无情地嘲笑着我！我能梦到你这张脸，却梦不到我的爱人，就连梦中，我也无时无刻不在铭记着我对你的恨！”
“闭嘴！”
云遥甩动袖子，风中的雨点就化为了利刃，珑玉跌跌撞撞地朝前逃去，背后还是零零星星地挨了不少下。
虽然那些雨点没能要她的命，但她的背，整个看上去就像筛子一样，血肉模糊。
她走过的地方，血就混着雨水流开，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你逃不掉的，你走不出这云上城！珑玉，你生是我的人，死后也哪里都去不了！”
哗哗的雨声淹没了云遥的怒吼，他的愤怒在苍天的愤怒之前根本算不得什么。珑玉只是往前走着，朝云上城的大门走着。
就算死，也要尽可能在离你最近的地方死去，焚渊。我会朝着北方，朝着北方跳下去，希望这大风，能带我靠近你分毫，希望这大雨，能清洗我身上的污浊。
因为命运的崩坏，你我相识相知，不知是幸也不幸？只是此刻看来，你我注定在天崩地裂之中永远分离。
既然已是分离，那就让这风暴再猛烈一些！让这雷电再肆虐一些！让天空撕开无法弥补的裂口，吞噬一切，便是对你我最好的祭奠！
心中汹涌澎湃地祈祷，珑玉没防着身后如跗骨之蛆般的云遥，被狠狠一道灵气推了出去，从一段阶梯上滚了下来。
她的力气已经没有多少了，这一滚虽然磕碰出不少新伤，但也节约了不少路程。
爬起来，她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云遥，依然朝着北方城门挪动。
珑玉走路的样子已经很像一缕游魂了，只是她眼中尚有一丝神彩。她此刻的心中，正回到她真正的新婚之夜，穿着粗糙的嫁衣，一步一步走向她的爱人。
每向北靠近一步，就好像走近了焚渊一步，她心中的喜悦也就多了一分。
除了云遥时不时发出的灵力，没有什么能让她倒下。她一次次站起来，若有旁观者看见，一定会被她那份超越死亡的执着吓到。好像她怎么也杀不死，就算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了，但就是无法摧毁。
珑玉已经走到了城门底下，但是大门紧闭。当然是紧闭的，否则那些散仙就杀进来了。
雷电交加之下，城头已经是千疮百孔了，站上去说不定连跳下去的时机都没有，就会立刻被劈成灰烬。不过珑玉想也没想就抬脚往上爬。
“焚渊，我来了，只要我闭上眼，就能想象那些飘渺的白云是你的怀抱，我会死在你的怀里……”
云遥在底下吼了起来，他有些不敢往城墙上爬，那雷电的肆虐程度他也不能承受。可是珑玉的身影越来越小，几乎要淹没在雷电之中了。
这个时候，任谁也不会去注意，云上城的城墙上，雕刻着巨大的图画，全都是讲述关于珑玉的那一场盛大的婚礼。
虽然巨大，但根本没人在意，就像这件事本身一样毫无价值，连装饰的价值都所剩无几。
珑玉已经站到了城头上，城外的情景让她完全呆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