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592100000017

第17章 魑魅魍魉

事情,开始向越发扑朔迷离的方向滑去!

此刻就连胡建设和徐海生也被牵扯进来,究竟还有多少根暗刺是我们没有触及的?

这所有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惊天密谋?

我发现自己正在摇摇欲坠,而那处深不见底的渊薮似乎远远没到尽头,就像窗外不歇不止的大雨,潮湿早已插入了五脏六腑。

胡建设暴跳如雷地骂骂咧咧,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如同飞扬的弹片般扎向陈婆,直震得我双耳嗡嗡作响。

徐海生则抬起头来满脸哭丧,腔调凄惶:“陈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只不过他软耷耷的辩解在胡建设的暴戾下显得毫无生气,仿佛一片树叶落入滂沱的大雨之中。

“咔嚓”一声,杜少谦陡然站起身来,他利落地抄起了手枪拉了把枪栓,接着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胡建设的嘴巴:“老胡!咱们少安毋躁,先听陈婆说道说道。倘若陈婆果真冤枉了你,这盆冷水,小弟我躬下身来替你擦得干干净净,你看如何?”

胡建设双眼冒火,强压着怒气道:“好!好!姓杜的,你他娘的……带种!”

他的胸口起起伏伏,显然是在拼命地遏制着自己的情绪,转而对陈婆说道:“您老可得仔仔细细地想清楚喽,可别真他娘的冤枉了咱们!”

杜少谦重新坐下身来,示意陈婆说话。

陈婆把目光缓缓移向窗外:“这件事儿说起来有些年头啦!当年……那两个畜生带着小光从江心岛返回跃进旅馆,魁岭也跟今天一样下着大雨哩。我在屋子里头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儿小光,一直想弄明白在江心岛究竟发生了啥事情。小光他像丢了魂儿似的面无血色,只是瞪着眼睛哗啦啦地流着眼泪,却怎么也不肯说出半个字来。夜里的时候,徐、胡二人来了。我没有出屋,生怕一离开小光会有什么闪失。但是我听得出他们的声音。不久之后,谢掌柜和皮五,再加上那两个畜生就一起出门了,至于他们六个人出去都干了什么,老太太就不知道了。”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结果第二天早晨,回来的却只有那两个畜生,他们告诉我,以后这跃进旅馆就归他们经营了,他们就是‘谢掌柜’和‘皮五’。我当然要问真正的谢掌柜和皮五去了什么地方,两个畜生推说旅馆的生意不好,谢掌柜干不下去,带着皮五去别的地方找营生了。当时我就有些纳闷,不晓得到底发生了啥事——就算谢掌柜和皮五把旅馆出兑给了那两个畜生,怎么着也得回来收拾收拾旧物的;还有就是,旅馆已经是那两个畜生的了,他们为啥还要继续冒领着谢掌柜和皮五的名号,却不让我再提张树海和李光明这两个名字……”

杜少谦疑问道:“老胡,陈婆说的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果一切属实,请问当晚你们六人都出去做了什么?难道谢掌柜和皮五果真是因为旅馆经营不善才离开的?”

还没等胡建设张嘴,一直畏畏缩缩的徐海生却突然接话道:“杜科长,这件事跟老胡没有半点儿关系,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不是。既然事情都到这个份儿上啦,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怪只怪当年我嗜赌成性,所以才犯下了这桩弥天大错!那谢掌柜和皮五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是我姓徐的昧了良心,我对不起他们,让他们客死在了异乡,怕是……怕是连块尸骨都寻不到!过了这么些年来,我也是寝食不安哪,夜里睡觉的时候,总会梦到他们浑身是血地扯我、拽我、咒我……”

我吃惊不已:“什么?你说谢掌柜和皮五这两人都已经死掉啦?”

徐海生满脸痛楚地闭起双眼,用力点头:“死了!死了!当年……正是抗美援朝战争打得异常惨烈的时候,由于魁岭紧靠着鸭绿江,所以就成了伤兵们临时休养的地方,镇子里的村民自然而然也就担当起了照顾他们的责任,尤其是那些妇女,这些陈婆应该比我清楚。张树海就是在这个节骨眼儿来到魁岭的——噢,那个时候,美国人的飞机刚刚轰炸过下游的水丰发电站,可是不知怎么,过了没多少日子,镇子里来了批特别古怪的伤兵……”

“古怪?都是伤兵有什么古怪的?”我不解地问道。

“是古怪!”徐海生说,“之前那些伤兵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斑斑的,但这批伤兵却大不相同,他们身上基本没有伤处,只不过却全都无精打采,眼看着就剩半口气息,甚至全部都是由担架抬过来的。我记得当时的军医还特地辟出来几间房屋,用锅底灰划成界限,说是他们生了能传染的怪病,再三警告镇子里的村民人人不得擅自靠近。后来……后来我才听说,这些人都是得了细菌病,没几天活头啦!”

徐海生话到此处,我已然明白过来,那陈连长在军营里说的都是实话,当年确实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既然如此,似乎吴先生身为其中一员的这个推测又多了些可能性。

按照这个思路,我本想继续询问徐海生关于那些伤兵之事,不料这时他却自顾自地说道:“张树海来到魁岭不久,就跟镇子里的闲散青年混成了堆儿,他们经常偷偷摸摸在一起赌耍。按说当时正逢战事,平头百姓应该躲得远远的才是,他怎么反倒往前凑?我觉得有些蹊跷就旁敲侧击地问他,他只是遮遮掩掩地糊弄我说,自己是条单身汉子,从来就是四海为家,走到哪儿算哪儿。那张树海的赌博手段厉害得很,尤其是推牌九,简直耍得出神入化。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见到这样的高手,我自然赌性大发,根本就无法自拔,结果越输越想翻本,最后就欠了他满坑满谷的债。奇怪的是,张树海并不催着我还钱,还慷慨大方地说,钱算个啥?啥时候有啥时候还就成,能交下我这个朋友才是最重要的……结果,结果我头脑一热就信了他这番鬼话!”

杜少谦问:“你的意思是,张树海如此作为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徐海生激动不已:“不是圈套!是阴谋!天大的阴谋!!可怜我不辨是非,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事后我才明白过来,打从他来到魁岭,住进跃进旅馆见到谢掌柜和皮五之后,这个阴谋就已经开始上演了。只不过他把狐狸尾巴裹得严严实实的,完全没有破绽。还有就是,他的这场戏里另外一个人物那时还没有出场,这也是张树海高明至极的地方!”

杜少谦一针见血:“你是说李光明?”

徐海生点头道:“杜科长猜得不差!其实,这两个人早在十年前就应该死掉的,只不过他们命不该绝,在枪毙行刑的前一晚,侥幸地从深牢大狱里逃了出来……”

“你……你说什么?”我大惊失色地断然道,“这两个人是越狱的死刑犯?”话音未落我的胸口早已“咚咚”狂跳,张、李二人真是机关算尽,同他们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居然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当真是狡猾至极!

徐海生摇头叹息:“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只可惜为时已晚。就在李光明来到魁岭后不久,有一天突然来了两名公安。他们自称是在追捕要犯,接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幅画像给我,言说这两个人手里攥着好几条人命,要是发现他们的行踪务必尽快上报。我一看画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两人不是张树海和李光明还能是谁?!当时我就想告知他们这两人就在魁岭,可是转念想到,我还欠着张树海赌债,要是他被抓获再把这事抖搂出来,那我的罪过也轻不了,毕竟,毕竟我是魁岭的干部……”徐海生说到这里显得有些难堪,“谁知道就是这一念之差,我便从此再也回不了头了!”

杜少谦问道:“那张树海和李光明是从哪所监狱逃脱的?他们究竟犯了什么罪?”

徐海生脱口而出:“凤城监狱。这一点我绝不会忘的。两名公安风尘仆仆,仅仅停留了片刻就离开了,他们言说张、李二人既然铤而走险,逃脱之后必定会远走高飞,绝对不会在凤城就近的地方停留。咱这魁岭隶属安东,安东跟凤城可不就是一疙瘩远嘛!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张、李二人实在是狡诈,硬是算准了这手,下狠注赌赢了这个缺口;再加上当时抗美援朝正值激烈,实打实已经波及了魁岭,谁又能想到两个逃犯刚刚捡回性命,却又会再往火坑边儿上靠?至于他们究竟犯了什么罪,两名公安倒是含糊其词,只是连连说道他们是人民的公敌,不枪毙他们不足以泄民愤之类的话。”

我有些急切:“那后来呢?后来你们六个人都出去做了什么?”

徐海生将八角解放帽摘下,狠狠地攥着,手指抖得厉害:“后来,后来……两名公安走掉之后,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实在关系重大,心里总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于是就去找老胡商议对策,并把我自己的难处也跟他讲了。杜科长,下面的……还是,还是让老胡说吧。”

胡建设神色轻蔑,大开大合地说:“知道了这事儿以后,我当时就急眼咧!这他娘的还了得,这不是知法犯法吗?我胡建设虽然识字不多,但是遇到这种关口我可是不含糊,说啥也不敢忘记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教诲!于是我把老徐骂了个狗血喷头,这就要抄家伙带人去抓了那张、李二人,谁知道老徐‘咕咚’一声给我跪下了,鼻涕一把泪一把,说是张树海手里攥着他的把柄,我这么干就是把他往绝路上赶。”

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平生最见不得没出息的货,再加上老徐往年待我还算不错,义字当先,就这么着我心头一软,放弃了这个念头。但是事情总得解决不是?索性我们直接找到了张、李二人……没承想——他娘的,没承想张树海这个瘪犊子养的,他早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好啦,说是只等着我们来找他!”

“他的计划是什么?”我插嘴问道。

“替换!用他和李光明两人,去替换谢掌柜和皮五!”胡建设咬牙切齿,“最他娘要命的是,张树海连每一步如何走都顺得清清楚楚,简直滴水不漏。当时因为美国佬的飞机连番扔炸弹,通向朝鲜前线的道路早就给轰得一塌糊涂,乌烟瘴气,可是那么些个志愿军战士要吃要喝呀,所以当时运输给养就成了大事儿。”

他想了想继续说:“卡车是过不去咧,免不了要动用牛车马车啥的,可是有的志愿军战士他摆弄不了这庄稼人的牲口,没法子只好乡亲们亲自上阵。就是这件事让张树海钻了空子,你还别说,这个犊子还真有两把刷子,他说自己来魁岭这么些天了,没事就去山上用望远镜观察美国佬的飞机,已经掌握了他们轰炸的规律。只要我们使法子让谢掌柜和皮五在设定的时候里送趟给养,这件事就算大功告成啦!当时我半信半疑,不料老徐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一股脑儿地全答应了他。就这样,那天晚上,我们做了点手脚,让谢掌柜和皮五赶着车渡过了鸭绿江……操他娘的张树海!结果还真让他给弄中了,第二天早晨我们就听说,十几挂牛车马车都让美国佬的飞机给炸烂了,连着护送的几名志愿军战士,半条命都没留下来。”

徐海生抽巴着脸,眼泪汪汪:“杜科长,这件事搁在我心里快十年啦!我是昧着良心害死了这几条人命的!虽说张、李二人死有余辜,但是这些年我活着又跟死了有什么两样?我恨哪!现在这事儿已经全抖搂出来了,我的心里也踏实多啦!”

我心生疑云:“可毕竟张树海和李光明不是谢掌柜和皮五,难道魁岭的乡亲没有察觉吗?”

胡建设说道:“哼!察觉个屁!当时老百姓人心惶惶的,今儿晚上钻进被窝还指不定明早晨能不能起来,谁有心思管那些个?再加上张树海这个犊子揍的不白给,他让我和老徐亲自去了趟凤城公安局,说是发现了两个逃犯的行踪,结果在追捕的过程中他们没了辙,越过鸭绿江妄图投奔美帝国主义做走狗,被飞机给炸死了。死无对证,凤城的公安人员不信也得信了,难不成他们还会再去战场上确认?这件事就这么蒙混过去了,自此以后张、李二人就安安稳稳地经营起了跃进旅馆,再也没做什么出格儿的事儿。”

这时陈婆突然补充道:“这两个畜生老老实实倒是不假,那姓张的畜生从那儿以后连赌耍都戒掉哩!有什么大事小情也都差着老太太我出去办,时间长了,镇里的乡亲也就习惯了,都管姓张的畜生叫起了谢掌柜。只不过每年的这个时候,两个畜生都会划着船入江,糊弄我说出去网鲜鱼啥的。我不知道两个畜生原来是逃犯,他们平日里也都装得本本分分的,谁又能想到呢?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可是我心里总也放不下小光的死,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猫腻,所以那晚吴先生被害身亡以后,杜科长问起了小光,我的心思活泛起来,就想着借着这件事让杜科长替我登上江心岛,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解了老太太心中的疑惑。”

杜少谦听罢不再问话,点起烟来安静地抽着,弥漫不止的烟雾把他的脸笼罩得模糊不清。

事情在兜了一个大圈之后又回到了原点。虽然张树海和李光明的真实身份已经浮出了水面,但是他们究竟缘何被杀却还是没有眉目。

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各执一词,仔细思量过后也都并无不合理之处。我绞尽脑汁想要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来,结果纷乱的影像涨满了整个脑袋,反而越发变得昏昏糨糨。

此时大雨下得更为迅猛起来,铁粒子般的雨滴捶打着花窗,铮铮作响。

陈婆望了望落在自己肩头的水滴,仰面说道:“这房子是该好好修修啦,一到坏天气没时没晌地往下漏。”说着她慢吞吞站起身,绕过杜少谦走向正对面的空座。

杜少谦掐灭烟蒂,待陈婆落座之后说道:“还有个事情,您老还得帮我回忆一下子,就是老徐嘴里那批古怪的细菌伤兵,当年他们被抬到魁岭以后都发生过什么?其中有没有您老觉得不寻常,或者说比较特别的地方?”

陈婆翻着稀松的眼皮:“特别的地方……也没啥特别的事情发生哩。当时那些人病得都很重,辟出的七八间民房里外人根本不敢靠近,就连几名军医出入也都戴着大白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和镇里一个叫莲凤的女人帮衬着给他们送了几回饭,那也是放在门口赶紧往回跑的,多耽搁一会儿都不敢。”

陈婆说着说着有些触景生情,“唉!想起来都是孽障啊,有时候是命里注定的,就像我那可怜的小光……那莲凤本来是个好好的小媳妇,可是到后来却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太却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孤孤零零的有啥用?”

“不明不白?”杜少谦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个叫莲凤的妇女到底是怎么死的?”

“唉!说出来杜科长也不会相信,老太太还是不嚼死人的舌头哩!再说现在不兴讲这个。”

“不!陈婆,我要你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或许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杜少谦的语气充斥着不容辩驳,硬生生的,像块石头。

陈婆先是望了望胡建设,然后才说道:“那莲凤本来是魁岭一户殷实人家里的姑娘,后来找了个做倒插门的丈夫,她丈夫是个冤家孱头,结婚没两天,不知怎么突然没了影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这一走不要紧,你说他倒是积点德啊,莲凤有了身孕,孩子生下来后全是自个儿拉扯大的……左等右等那冤家不回来,这孤儿寡母也得过日子不是?后来,后来莲凤没了法子就跟镇上一个姓孙的鳏夫搭伙过起了日子。这孙鳏夫哪儿都好,就是时不时总犯癔病,吓死人咧!找了多少郎中大夫愣是治不好!”

“孙鳏夫得了什么癔病?”我问道。

“鬼画符!”陈婆声音低沉,像是泄漏了天机一般,“他根本就不会识文断字,可是但凡犯了癔病就抄起笔来写写画画,嘴里头念念有词,写画在纸上的那些字龙飞凤舞,旁人当然不认得,可镇子里的老秀才看过后直夸他写得好,说是这些字要是放在古代,一个字起码值二两银子。后来就更离谱啦,老秀才一说好,镇子里只要有啥红喜白丧的事儿,都来找孙鳏夫求副对子避邪,甚至就连过大年家家户户贴的对子都找他写。孙鳏夫就靠这个换钱,你还别说,日子过得着实不错哪!可是莲凤不这么想,这毕竟不是啥好营生,一家人过日子还得图个踏实,所以她平日里没事就到处找偏方,结果……结果没承想找到的这个偏方要了她的命不说,连那十几岁的儿子都没了!”陈婆说着指了指我,“要是他那个孩子还在,跟你的年纪差不多哩!”

我听得直打哆嗦,忙问道:“莲凤找到的那个偏方是不是特别古怪?”

陈婆说:“古怪倒是不怎么古怪,只不过是死人身上的物件。咱们每个人离了它都不成的。”

李桐的情绪刚刚才有所好转,听到陈婆这么说,拿在手里的瓷碗“当啷”一声又摔在了桌子上,他捂着耳朵支支吾吾:“陈婆,你、你快别说啦!我……害怕!”

陈婆叹息道:“不打紧。这些话我也是听别人唠叨的,你年纪轻轻的身子骨结实,要是有啥东西来欺负咱们,那也会选我这糟老婆子。”

陈婆越说我越瘆得慌,“那偏方……其实就是得了细菌病死掉的人的肝脏。说是把这种死人身上的肝脏掏出来捣碎成糊糊,然后和上童子尿,再给患了癔病的人吃下去就会药到病除。”

“得细菌病死掉的人?”我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说,“陈婆,你指的是那些志愿军伤兵……莲凤她当真挖了他们的肝脏?”

“如果她没有挖,这桩事儿老太太就不用唠叨啦!”陈婆说,“那些伤兵中死掉的人,当时被抬出隔离的房屋后,都埋在了苇塘枯井附近。军医还命人把他们的衣服全部焚烧了,说是这些东西也能传染。后来,莲凤把那偏方给孙鳏夫服了没多久,她的孩子就找不见了。等到乡亲们在小文字沟里发现她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了,那尸首早就看不出人样了,整个肚子被乌鸦掏得烂糊糊的,别说肝脏,就连肠子都没留下半截。所以乡亲们都说,她是挖了志愿军战士的肝脏才招的报应。”

“小文字沟?”我盯着老崔说,“不就是你说的那个吊死鬼沟吗?这么看来你说的全是真的,那个女人就是莲凤!找孩子的莲凤!!”

老崔瞪大了眼睛:“是咧!是咧!怎么样?这回你们相信我没胡诌吧?杜科长他们坐的吉普车不就是在那疙瘩翻了吗,还有那个印记……我猜,我猜肯定是莲凤的鬼魂在作怪!”

陈婆接话道:“那也说不准呢!后来出了莲凤这档子事儿,再加上井底那个吼来吼去的大哼哼,苇塘枯井那疙瘩越来越荒,就再也没啥人敢去哩!前两年还冒出段儿传闻,说是镇子里有个醉酒的汉子走夜路晃荡到了苇塘,看见一个人蹲在草窠里吧嗒吧嗒地抽烟,他不知深浅地问那人要了支烟,可是那人怎么着就是不给他火,醉汉一急眼就去那人怀里掏,结果掏出一嘟噜东西,再看那东西原来是血赤连浆的肝脏……”

“行啦!一胡咧咧起来就没时没晌的!”胡建设满脸不耐烦,“陈婆,要说就说些有用处的,别老整那些神神道道的玩意儿,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这些口号难道你就一点儿不往心里去?”胡建设振振有词,急躁之间那口号用得驴唇不对马嘴。

“我胡咧咧?”陈婆哼了一声,“我是胡咧咧,可是我心里踏实,不像有的人虚头巴脑硬装好人!老胡,我壮着胆子问你一句,挖志愿军战士肝脏这件事难道你就没参与吗?”

同类推荐
  • 超时空战记2

    超时空战记2

    剪刀妹妹编著的《超时空战记2》讲述了:很久以前,圣族与妖族分别占据一方。一直平静地相处,但在这种状态持续若干年后,妖族的野心开始膨~胀,妄想独自称霸。在这样的欲望驱使下,妖族开始了夺位之战。为了保卫自己一族,圣族同妖族惨烈战斗,终将其封印,世界也开始了一段和平时期。然而,无数年后,圣族内出现了奸邪势力,借助灵族久聚的能量帮助妖族冲破了封印!于是,一直野心勃勃的妖族首领重新开始了颠覆阴谋。这一次,旧债加新仇,妖族已决定破釜沉舟!不过。他们老一辈的妖力已被封印,很难得到恢复,但以风展扬为首的新一代妖族大将,吸收并拥有了远胜过前人的力量。因此,妖族的重任便落在了风展扬的身上。
  • 九堡

    九堡

    在作者笔底的世界,那些人物的日常生活和心灵,能引起读者的共鸣和思考。譬如,在《九堡》这部中篇里,所展示的普通百姓的生存状态,令人震惊。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物质是那样匮乏,精神是那样卑微;生命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却揭示了城乡交界地区百姓们的生活状态,以及他们无所适从又必须融入的两难困境。
  • 鬼藏人(天黑莫上山,夜半鬼藏人)

    鬼藏人(天黑莫上山,夜半鬼藏人)

    (新书《憋宝人》已经上传)三十年前,一支神秘的勘探队在大兴安岭深处全军覆灭,只有谷爷爬回来,背上刻满了地图,手掌上刻着“三十年后……”;三十年后,谷爷的外孙小七,在北京过着皮货店掌柜的悠闲生活,突然间得知一位猎人死在大兴安岭林子里,临死前扒开桦树皮,咬断手指在树干上血书小七的名字……为查明真相,东家组队上山,却发现另有两支队伍也在暗暗行动。经历种种后,他们被莫名的力量引到阴山狼城。这座神秘的城池,不仅没有城门,里面还遍布着巨大的人骨坑,狼窟,巨大的狼形石雕,半空中悬挂着手腕粗的铁链子,风干的肉干。一个足以颠覆想象的宿命轮回抹平了时间的痕迹……
  • 首席记者

    首席记者

    刘浪,生于70年代,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十五期高研班学员。若干诗歌、中短篇小说发表于《飞天》《文学界》《山花》《作品》等数十家期刊,多篇小说被《小说选刊》等报刊转载。
  • 梵天之眼

    梵天之眼

    泰戈尔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吉檀迦利》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神秘的死亡命题,让近百年来研究它的人,大多死于非命,夏青也不能例外。只是,夏青教授临终前给自己的学生沈默留下一句话——《吉檀迦利》的第五个秘密……沈默和夏青教授的女儿夏晓薇,能地努力终于解开了这个谜,而谜底却只是一串人名:波罗贺摩、贾亚希玛、吴沿贤、宫里雁、囊占、傅恒、泰戈尔、溥仪……反而成了一个更大的谜团。于是,两人开始四处奔波,试图找到揭开这个谜底关键所在,然而他们所到之处,被访问的每个人都神秘地死去了,而在他们的背后一种神秘力量带着死亡也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
热门推荐
  • 本心斋疏食谱

    本心斋疏食谱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雪域天国

    雪域天国

    前世缘,今生再见苍茫雪域之巅飞雪写下英雄诗篇天剑出鞘,邪魔若等闲越天城,异界炼相约前世情缘恋伊人倾世笑颜功成名就千日炼天剑一出谁与争峰巅!!!
  • 总裁宝贝小小后妈养成记

    总裁宝贝小小后妈养成记

    一纸婚约,把俩个平行线上的恨婚人绑到了一起.她韩暄妍23岁,貌美如花,才高八斗,大学老师,一失足成了六岁孩子的妈.他楚凌睿33岁玉树临风,雷厉风行冰男人一枚.他们之间又会发生什么趣事呢?"儿子,起床上学了""不许这么叫""我有叫你么?跟那冰山一个德行""你在说谁""谁在说话就在说谁喽""你,,,,"这每天都有新鲜事出现,“后妈,你说你又没有前又没有后,怎么勾引我爹地?怪不得,我爹地不回家”“你儿子说我没前没后,,”"是吗?我来摸摸,好证实一下,,""啊,,,流氓"
  • 幻方异能

    幻方异能

    我带着无尽的暴风雪而来,我带着火焰之神的愤怒而来,我叫莫言回,这是我的故事。知道的人都会死。
  • 西游之我是头牛

    西游之我是头牛

    占山为王却天生罗圈腿的孙猴子,左拥右抱却令家庭失和的牛魔王,表面老实却心中阴险的卷帘大将,总是瞧不起人的官二代杨戬……本就乌烟瘴气的仙灵界,又意外加入了穿越而来的极品闷骚男魏凌峰之后,加速堕落着。“我是人!不是牛!你小子对我的长相有意见?”魏凌峰恶狠狠地面对质疑他的神圣仙魔,肆无忌惮的篡改着自己的种族……
  • 爱算计:席少的捕心计划

    爱算计:席少的捕心计划

    他与她,在少华年头青涩时光相遇,相知,然后相恋,随后分手。多年后,他却主动出现在海外归来的她面前,深情地对她展开怀抱:“欢迎归来,我的女孩!”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而且,还是她的一生。
  • 总裁掠爱:纯禽小助理

    总裁掠爱:纯禽小助理

    为了能进入他的世界,她整整奋斗了五年才成为他的女人。她想嫁给他,可他的回答却是,“白梦,你真是白日做梦,你不过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地下女人而已,我安子煜的妻子是谁也不可能是你。”他说的绝决,她听的心碎不已。她是叫白梦没错,这不代表她就爱白日做梦!谁说她一个小秘书就配不上总裁了,谁说她家世普通就不能嫁豪门了?随便你怎么侮辱也好,反正我的目标就是成为你安子煜的妻子,你娶不娶,爱不爱是你的事,我要不要嫁给你,怎么成为你的妻子,那是我的本事,你管不着!”
  • 爱神的恋爱入门

    爱神的恋爱入门

    ◆◇丨实习爱神小爱,为了能见到喜欢的丘比特大人,要为真正的爱神。◆◇丨却在入门考试时失败连连,被派到人间学习真正的爱情。◆◇丨在晴天学院,意外的成为了‘公主’,受到骑士团的保护。◆◇丨误入废弃教学楼,神秘的黑影,出现的地缚灵,神秘的社团。◆◇丨一切的背后,将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丨茫茫谜团后面,一段恋情就此萌发。◆◇丨一段离奇的恋爱奇缘——小爱的爱神的恋爱入门,爆笑开始!【亲们要继续关注哦~不然~不给你们恋爱啦~爱神们~听见木有~~——by:兔纸
  • 我是你的林小北

    我是你的林小北

    【收文哦】当林小北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想,莫成,我们来生再见吧,只不过,来生太远,我等不及,所以,在今生,我要给自己一个来生,因为我舍不得你,我真的舍不得你,哪怕你恨我,我依旧舍不得,所以,如果我换了这张脸,你可不可以爱我?可不可以?有没有那样一个人,一想起来就会痛,痛彻心扉,可依旧舍不得忘记,他以前所有的好都是毒,侵入五脏六腑,无药可治;有没有那样一个人,是你不停追寻的脚步,因他的存在,生命才变得有意义,只是兜兜转转,不知爱情的脚步敌不敌得过时间的脚步;有没有那样一个人,睡里梦里全是他的影子,挥之不去,深深纠缠,是命运纠缠地太牢还是前世的缘分太深,只是梦醒了,他会不会依旧在你面前温柔的笑,然后说:“北北,我爱你。”青春的伤痛,紧紧缠绕住我,莫成,我无路可退,我背负前生,奋不顾身来与你纠缠,再赌一个来生,莫成,你终究还是不愿回头吗?我是林小北,莫成,我是你的林小北。你可记得?亲们,喜欢就跳啊,雪需要你们哦
  • 1980年代的爱情

    1980年代的爱情

    这是一段发生在80年代末期的爱情故事。故事主人公小关在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鄂西利川县一个土家族山寨工作,偶遇了自己的中学初恋丽雯,两人再续了一回纠葛虐心的爱恋。最终,以小关回城作结。时隔多年,在一次同学聚会中,两人再次邂逅,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之后,两人终于无法抑制深藏在内心多年的暗涌。而小关在最终明白丽雯对自己的深情后,将再也无处安放剩下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