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意料之中的没等到欧阳川的回应。卫央不以为意地笑笑。
记得两个人的最最最开始，刚刚认识的时候，自己还曾经对他这种闷头不吭声的个性颇有微词，可日子渐渐过去，两个人也渐渐彼此了解，知道他虽然嘴里很少答腔，但却始终很上心地思索琢磨，而后又经常令人意想不到地送上自己的真正所需，有时是一个物件，而更多时候只要一句话、一个动作，或者是一个眼神就能够触进自己心坎，令自己感动的不得了。
正准备将话题转向他处的卫央却忽然听见身边欧阳川的声音。
“所以咱们一起远远观望他们就可以了。”
一起？
卫央不免惊奇地扭过头看向欧阳川。
呈现在她眼前的仍然是一张平板无奇的脸庞，神色淡漠，甚至连一点儿刚刚动过嘴皮子的痕迹也寻觅不出。
随即一对星辰似的粲然发亮的眸子光闪闪地瞅住自己，卫央只觉得在他如此注视之下自己突然间没办法呼吸，仿佛灵魂已被吸摄，只剩下僵直的躯壳留在人世。她的目光锁于欧阳川的眼睛里，半点儿也逃逸不开。
欧阳川凝视着卫央，缓缓开口：“卫央……”
“车来啦！大家赶紧集合哦。”
恬淡宁静的氛围却猛地被郑亦尧老远传送过来的大嗓门打断。
卫央终于偏开头，喘着气平复内心的慌乱，隐隐感觉此次海滨之行将要发生些什么，却始终不敢轻易碰触这种若有似无地潜藏在脑海中的念头。
而欧阳川继体育课前的无奈，再次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巴。
然后一路无话。
车厢里十分嘈杂混乱，聒噪的郑亦尧又非跟着欧阳川与卫央他们挤在最后一排。不方便讲话的两个人索性闭紧两张嘴，于是只听见并排坐着的郑亦尧一张嘴跟机关枪似的不间歇说话。
卫央听而不闻地专注于窗外掠过的风景，而欧阳川则干脆合上眼帘，不一会儿就歪倒在卫央肩头上快活地拿鼻子吹泡泡了。
依旧是相同的路程，两个多小时之后，卫央第二次亲眼见到了一直向往的大海，还是同样的一片海域，离海滩没多远就是一排排齐整的小楼。
“咱们就住在那里。”
一直跟在卫央身边的郑亦尧见她的视线扫了过去，赶紧介绍道。
卫央随意地点点头，也不知是否听了进去。
十岁那年的记忆已逐渐淡去，除了湛蓝里隐隐发白的海水以及父亲令人安心的笑脸之外，再也记不得其他。
“我们先把行李放进屋子吧。”
郑亦尧望一眼小楼前叽叽喳喳的一群人，建议道：“不然一会儿好房间都被抢空了。”
“我倒无所谓。”
卫央耸耸肩。
“不就是一个晚上么，还不一定睡不睡呢。”
沉睡了一路的欧阳川好象尚未完全清醒一样耷拉着眼皮，两条腿似乎拥有自己的意识，亦步亦趋地带领整个身子跟随在卫央身周一尺之内。
卫央捅捅他：“要不你再去睡会儿？”
欧阳川摇晃着脑袋，随即又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接过卫央背在肩上的旅行背包，丢下句“等我”，大步就向住房区走去。
郑亦尧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而卫央则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大海行走。
其时己近黄昏，海滩上已经没多少游客。火红的太阳渐渐西沉，染得大半个天空血一般殷红，远处的海面也是红光一片。四月的海风迎面拂来，带过一阵海洋特有的鲜腥味道。
卫央贪婪地深吸一大口气，尽力感受着这种久违的感觉。
由于季节不同的缘故，此时海洋的气息比当年那个酷寒的冬季减少了许多干冷，更为柔和地渗透四肢百骸，填满了五脏六腑。
正充分享受大海的一切，卫央突然听见身后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以为是欧阳川过来的她欣喜地回过头，不想看见的却是郑亦尧。她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是你呀……”
郑亦尧带有探究意味地望一阵卫央，好久，问出一句：“你和欧阳川真的是姐弟吗？”
被这么突然地问到，卫央不由得一怔，旋即笑了起来，以打趣的口吻回道：“他说是就是呗！”
“可是即使欧阳川这么承认，但我还是觉得……”
郑亦尧微微停顿了下，说出自己的结论：“你喜欢他吧。”
闻言而感到有些吃惊的卫央不由自主地反问道：“你干吗这么说呢？”
郑亦尧耸耸肩。
“不干吗，我喜欢你而已。”
随意的口气实在很难让人把他的话当真，可当卫央转过头来，看见他那认真里夹带着紧张的眼神，惊异之下更不敢轻易忽视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男孩子。
或许那样玩笑并且聒噪的表露只是这个正处于青涩年代尚未成熟的男孩子故意涂抹全身的保护色吧。
卫央沉默片刻，同样以开玩笑的口气，轻快地应道：“那样的话，我也只好对你说声抱歉啦。”
郑亦尧挠挠头，仰面朝天呼出一口长气。
“早知道了！我又不是欧阳川那种超级迟钝的家伙，早就觉出你们俩个之间不对劲——绝对不可能只是姐姐弟弟那么简单！”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面对卫央。
“晚上篝火烧烤大会时你可得陪我喝一瓶，庆祝我失恋万岁！”
卫央笑道：“小小年纪就学人家大喊‘失恋万岁’，你还没恋爱呢怎么会失恋！”
“不管不管，预想的恋爱没有成功，也算是一种失恋。反正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你得喝酒是喝定了！”
卫央答应得豪爽痛快：“没问题！看我不把你灌得不醒人事。”
“也不知道最后是谁把谁灌醉呢！”
郑亦尧最后嘀咕一声。
两个人相视大笑。
笑过，郑亦尧想不明白似的又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般愤愤不平地嘟囔着：“他欧阳川到底有什么好？一天到晚一声不吭，阴沉得吓人，偏偏还有一群群的女生前仆后继的过来喜欢他。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