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到王府后不久,北汉作乱,柴荣奉命带兵平乱,已去近四个月之久,往日里,每隔三日便会差回一封亲笔书信,但这阵,却已一连七日未盼见来信,是前线战事吃紧让他遗忘?还是……
想到这里,乐菱的心不自地一紧,不敢再往下想,只觉修剪花枝的手愈发地不听使唤,凌乱之中,被门外突然闯入的声音惊了一跳,剪刃刺破了手指……
只见不离上气不接下气地从门外奔了进来,“公主,王爷的信函!”
乐菱顾不得溢着血的手指,赶忙抢过不离手中的信函,展开,默念:
‘一切安好!’
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地来,不禁会心一笑,再仔细一品,笑容刹那凝固……
今日来信,虽只有寥寥四字,看似冷俊刚劲的字体,却不如往常那般飘逸洒脱,倒是多了几分迟疑,或是颤抖,难道……?乐菱又忍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见乐菱一脸凝重的模样,不离好是纳闷,“北汉皇城被破,我军大捷凯旋,正班师回朝,这天大的好消息,公主为何反倒不开心了呢?”
“是吗?!这么说,殿下已在回城的路上?”
“应是明日就能回府了。”等待总是让人觉得漫长而煎熬,即便已是深夜,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睡意的乐菱被殿外熙熙攘攘声音惊醒……
自柴荣出征之后,这里素是冷清的,莫不是又闯入了刺客?便赶紧拉过外衣起身察看,开门之际,迎面撞上正欲推门而入的灵犀,只见灵犀神情慌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赶忙问道:
“外面这是怎么了?如此吵闹!”
“是…是陛下来了!”
“陛下?!”三更半夜的,没有任何通传,更何况柴荣也未在府中,乐菱实在想不出陛下会因何移驾祁南王府。
“陛下怎么会移驾王府?”
“是…是王爷回来了!”
“王爷不是明日才会回城么?”,又似料出大概,推开灵犀,赶紧朝外殿奔了过去,“是不是王爷出事了?”
看到如此焦急的乐菱,灵犀生怕她会一不小心冲撞了周王,赶紧快步地随了上去,“王爷受了伤,一直昏迷不醒,陛下已传了御医,正在为王爷整治。”北国的早秋已泛着微微的寒意,乐菱久候在殿外,看着那些匆匆跑进跑出的宫人,看着那端出的一盆盆血水,心急如焚的她仍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能警醒地盯着殿门的每一丝异动,任凭秋风肆意地撩动她鬓前散落着的发丝,亦不知道矗立了多久,殿内原本通明的灯火突然暗淡了下来,殿门被徐徐拉开,一袭金色龙袍缓缓地迈了出来……
“参见陛下!”
乐菱正欲行礼,又因为站立得太久,身子差点失重摔倒。
这是自雅淑宫传见后,首次再遇到这个恨不得她离开的周王,四个月的时间,显然已把这位印满岁月的帝王消磨得更显苍老,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只是微颔着头,她害怕他还在怨恨她的不守承诺……
“平身吧”,周王的语气十分地平静而安详,显然早已卸下了心中的芥蒂,他抬头望向空中的那轮明月,似有万千感慨:
“月亮又圆了不少……”
看着这坦露着柔情的白发老人,她感受到有如慈父一般的温暖,不禁接起宫人手中的大衣,披在了周王肩上:
“再过几日就中秋节了。”
周王缓下头,看了看乐菱,又缓缓抬起头,继续仰望空中的皓月,长吸了口气:
“出征前,朕曾许诺过荣儿,若他凯旋归来,朕会赐你与他,只待荣儿伤愈,朕会兑现诺言!”
“谢陛下恩典”,望着周王徐徐离去的背影,乐菱不禁脱口而出:
“殿下一直感念您的恩情!”
只见周王移动的步伐,突然停驻了下来,顿了良久,才又蹒跚地远去……“是菱儿吗……?殿内传来柴荣有些虚弱的声音,显然是被方才的声音所惊扰,乐菱快步上去,迎上正从殿内退出的太医
“禀公主,王爷的伤势已无大碍,但仍需时日静心休养。”
“有劳太医了,我会好好照料王爷的,你们先退下吧。”
昏暗的烛光轻笼着血腥残留的殿间,照不清床上人的模样……
“你站那就好,不要过来,我怕你看了会睡不着”,柴荣怕乐菱看到心疼,便不让她靠近过来……
“点这么暗的灯,也是为了不让我瞧见的么?”
说罢,反是快步移上了前去,小心触碰着那缠满绷带的右肩,心疼到有些好气,连眼泪都变得有些不争气了:
“就知道,都这样了,还非逞着要写那几个没了神的字么?”
“那我以后一次写齐好多信,你就不会知道了”,拂干她脸颊的泪水,将那芊玉之手轻轻拽入手心……
“你躺着就好,不要乱动!伤口会裂”,乐菱气急的样子倒像是在教育孩童。
“我死不了,因为我还有个未完成的心愿”,调侃之词似裹挟着几分邪魅,“不过,这个需要你来帮我……”
“说来我听!”
突然那么用力一拉,将她整个跌落在怀,单手扣紧她的腰身,字字耳语道:
“洞房花烛夜!”
“你!”惹得乐菱好不娇羞,意欲挣脱,却被他扣得更紧……
“你乱动,伤口会裂的”,他这招叫‘反客为主’!
看着这个令他一度情不自禁的女子,意识又开始不自觉地迷失在那摄人心魂的香韵中,沉沦在她那盈盈秋水般的眼眸里,想要吻她的耳鬓,吻她的脸颊,吻她那丰盈柔软的双唇……
她便果真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会真的让伤口迸裂,让他的痛苦增加半分。
脸颊,被他缠绵的嘴唇灼烧得有些滚烫,意识,被他那有些急促的呼吸撩拨得有些迷乱,亦情不自禁地将双手轻环在他的腰间……
“不可以!”
柴荣的意识被乐菱突然拉醒,凝聚在丹田的那股浴火似要将他五内俱焚,久久凝望着她那好不生气的脸庞,微微一笑,“我知道!”
又将她的脑袋轻轻埋在臂弯,“睡吧,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