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姐。”兰馨将玉簪子收进了袖中,然后看了我一眼,硬生生的将头别了过去。湘鸯对着我笑了笑,只说了两个字,“保重。”
“师姐,请受师妹一拜。”我弯躯就要跪下去,湘鸯赶紧扶起我,“那日的话,妹妹还记着呢?”
这一声“妹妹”叫的我心里好不开心,我赶紧拉着湘鸯,取下头上的另一个玉簪子双手奉上,“师姐,这是师妹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湘鸯看了看玉簪子,摇了摇头,“还是妹妹收好吧,风雪天头,难得下山一回,你留着,做个念想。这是师姐的一点心意,收下,在雪夷山好好跟着穆师父学艺,总会有盼头的。到时候,师姐会亲自来接你下山。”
湘鸯给我的是一个镯子,看起来很精美,只是,我不大喜欢。
“既然师姐都这样说了,那师妹只好收着了。这一别,我们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师姐,你也要保重啊。”相互之间少了些寒暄,倒也多了分亲近。看着兰馨倔强的回头,我用力的挥了挥自己的手臂,“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湘鸯回头,冲我莞尔一笑,带着兰馨快步消失在了山头。我坐在雪地里,颓丧的歪着脑袋看向远方,这里的风景虽然都是一色的白,但我喜欢这种淡而出尘的颜色。一个庞然大物走了过来,先是伸着舌头舔了舔我的露出的手指,然后跑到我面前活跃的跳了跳,“怎么,舍不得?舍不得的话,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冷笑,抬头,眼前的庞然大物居然是一只巨大藏獒。
穆师父带着黑色布帘斗篷坐在了我身侧,她的身体很凉,就算隔着衣衫都能清晰的感知到。我伸手摸了摸这狗的毛,叹了口气,“舍不得亦是舍得,这世间当真又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你真要我说?”穆师父轻轻的问着。我转身,一脸期待看着她,“你说。”
“病啊。难道你舍不得?”虽然这话说的是有些滑稽,但说的却十分在理。天下间,唯恐疾病是人独独不会舍不得!
“知道为什么我会要你进行我的考核吗?”
“不知。”
“湘鸯告诉我,唐小馨是你一步步背上雪峰的,在你坠入雪峰之际,也同样是你将她用力往上推了一把。就看在你的这一份坚至不去的毅力、善良、重情义的情分上,我才思量了一下让你进行我的考核。没想到,你果然是人中龙凤,这个考核,是我修为大半辈子悟出的真谛,所以,你切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穆师父说完,站起身,一个人往最高的雪峰走去。那一头黑色的长秀发、白而剔透的纱衣、错落有致的冰棱长裙随着风雪一直飘、一直飘,像要飘到阴霾的天际一般,悠远而绵长。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我朝着穆师父离开的方向,纵身跪了下去。
七年后。
“小末,你给为师弹奏一曲。”我坐在案前,挑拨着琴弦,小虎探着脑袋,坐在我前面,两只前**叉的抱着。
“好的,师父。”我拍了拍小虎的狗屁股,示意它挪个位置。小虎睁大狗眼看了我一下,然后把头放在狗爪子上,闭上眼假装听不懂。看它这样,我也懒得再叫它,反正这七年我是受了它不少气,看着憨厚老实,其实就是一个夹着尾巴装狐狸的大灰狼,坏头顶了。弹曲的时候,还必须注意很多事项,打、骂自然不用说,我挨了不少。举起双手,试了试琴音,认真的弹了起来,弹完一曲师父又让我弹第二曲、第三曲、第四曲……接连弹了很多首曲子,我的两只手痛的直想杀人,最终还是我投降了,“师父,徒儿命短啊,经不起折腾啊……”
“你命短吗?”穆师父反问,接着又开始数落我这些年的一些恶作剧,“是谁在小虎的食物里放了天豆?又是谁在为师的衣服上洒了胡椒?又是谁在为师的药盆里丢了几根狗毛?又是谁在小虎的狗窝里放了碎冰?又是谁在吃饭的时候,喷了为师一脸?”
天啊,我最近的坏事就这样毫无遮拦的被师父一一指了出来。小虎老给我气受,自然要收拾它。至于师父,其实就是一些小小的捉弄而已,没想到她这么小心眼,居然全部记着了。
“师父啊……徒儿只是不小心而已嘛,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徒儿啦。徒儿知道师父最好,师父永远是天下最好的人,最好的人……”我站起身,走到师父近前,抱着她的胳膊不停地摇晃。
“去,少在这里给我撒娇,今天晚上的晚饭你做。”这师父怎么能这样呢?太耍赖了,哎……
“师父,你为什么老师蒙着面呢?难道你曾经是通缉犯?”我转了转眼珠子,适当的转移话题。师父伸手敲了敲我的脑袋,“你个鬼灵精,莫不是要师父狠狠地揍你一顿?”
“不要了,徒儿听话噶,对了,师父,你看,这些稍微拙劣一点的古琴和舞衣几下就被徒儿给弄坏了,你看……”我欲言又止,反正她那间石室里的一把绝世好琴和巧夺天工的舞衣,我是志在必得。今天不行,我就明天,我把所有的琴弹断、所有的舞衣弄损,看她还经得起我耗几次?嘻嘻……
“你又想干什么了?”穆师父赶紧追问。我摇了摇她的胳膊,嬉皮笑脸的娇嗔,“师父……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是天下间最最最好的师父,你那间石室里的好琴和舞衣,什么时候借我用两下?”
这次穆师父没了声音,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她才缓缓站了起来,我一脸渴望的看着她,谁知换来的却是她袖中长箫的敲打,“你就整天惦记着我那把古琴和舞衣,你什么时候才知道努力啊你?”
我的脑袋啊……欲哭无泪……“师父,我去做饭了。”我垂着脑袋,站起身委屈的向外走去。那该死的小虎居然摇着尾巴从我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临近狗窝之际,还斜着眼睛瞟了我一眼。别提它那傲慢劲,简直就是狗尾巴上天,把人看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