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朦朦胧胧之中,只觉身形皆漂游于九州之外,心神难定,实在难受。
展辰心中一片苦闷,恍恍惚惚见,似乎在一处虚拟幻境见到一人,四周雾气一片,看不真实,可是那人身形像极了寒皓月,翩翩走来,只可惜脸实在难以分辨,展辰瞪大了眼睛,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四周寒气围绕,清冷无比,展辰只觉得一阵阵心寒涌上,直冻得头晕目眩,一阵阵恶心难耐;“:皓月……皓月?”试着喊了两声,那女子却是毫无反应,只停留了两秒,便转身离去。“:皓月!皓月!”展辰追了过去,却是被一根草茎一绊,眼瞅着就往那尖石上磕去。
“:啊——!”一声尖叫,便是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却是看见一陌生轻装束发女子立在一旁,拿着毛巾看着自己。
“:属下银捕婢女荷糖,见过大人。”荷糖懂规矩,一见展辰刚刚转醒,也丝毫不放肆,先是单腿跪下,以捕快的礼节见过了展辰。
展辰刚刚从梦寐中醒来,哪里理得上荷糖,只是额头上密了一层细细的汗。
“:荷糖罢?你家大人呢?”他见不是寒皓月,便把心中的那份惊吓隐藏了起来,声音有气无力地问道。
“:银捕大人不在,叫属下来照看大人,只等大人醒来。”荷糖微微弯着腰,低头回道。展辰注意到,她说话之时,自称为‘属下’而并非‘奴婢’,可见寒皓月对此人的倚重,心思本就细腻的展辰心中也便了了五六分。
“:……是了……单凭我救她一命,可终究身份有别,她还是不肯低下来照顾我不是?”展辰低着头,嘟哝道,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正好说给荷糖听的。
“:大人实在多心了!”荷糖立即反驳。
“:怎讲?”展辰一抬头,他想要的答案,亦是想从寒皓月口中知道的答案。
“:银捕大人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危在旦夕;多亏大人及时相救这才得以脱险,死里逃生。银捕大人对大人的感激之情毫无作假,这定是实实切切的。因此银捕大人这才会嘱咐属下炖了天山雪莲膏给大人喝了,大人这才恢复得如此之快。况且银捕大人已然传信给了渭属的神捕,神捕念师兄妹之情,感激大人,特命他回来之前大人每日的巡查特免,让银捕找人调度便好。”
“:他也知道了?消息倒是快;如此……我倒因祸得福咯?”展辰嗤的冷笑了一声“:你便替我谢谢她罢。”
荷糖一愣,竟不知展辰口中的‘她’是哪个‘她’。展辰见状,苦笑道“:替我谢谢你家大人。”
……
……
……
再说萧風囬,看了信,知道展辰身体有恙之后,匆匆安排了事宜,并嘱咐寒皓月练功当心,毕竟要以身子为重,顺带还问了一遍雌雄状况,倒也不说什么了。
他站在铜镜前,将身上衣物悉数褪下,镜中的人儿看上去似乎瘦了些,大抵是这些天来劳碌奔波所致,相比从前,面孔也晒得黑了些,倒是显得精炼许多了。他伸手将发冠间的簪子拔了下来,再将发带取下,一头如九天河水般的长发便泼了下来,波光粼粼,煞是好看。萧風囬拿起一边的木梳,对着铜镜,慢慢的梳理了起来,发丝刚刚被放下,也难免显得有些错乱交杂,但本身发质还是好的,被梳子理过之后,便服服帖帖了。
“:——嗤。”萧風囬看着镜中的人,冷冷的笑了一声;他记得那些个武林自传里总对美男子描述说气质如冰如水,清冷高傲,武艺更加是万众瞩目,天赋奇人。
可是他身边不也有这么称赞他吗?
都知道,京城神捕萧風囬是京都都鲜见的俊俏男子,说他面若桃花,眉眼如画。那双正宗的眼尾上挑的桃花眼里是黑蓝黑蓝的眼珠,虽说怪异,不过倒不得不承认的确好看得紧。哎哎哎,怎么怎么想都描述得像是个女子?可是,古代美男子不都要把女人比下去了么?
这是必然的。
萧風囬相貌俊俏,武艺过人,地位高贵;再加上他对音律有一方独门之计——从未有他听不出来的谱子;就像当时展辰第一次出现所弹奏的曲子萧風囬一听便知是‘高山流水’。
这样的一个男儿,难得叫人不动心。
萧風囬放空了眼睛,似乎对镜中的人出了神,幽蓝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
可是很快,他惊了一下,似乎刚刚从什么地方神游回过来;抓起一旁的毛巾,转身离开了。
……
萧風囬全身浸在大木桶里,四周一片热气氤氲,扑朔迷离,看不太真切;这木桶是专门青楼姑娘们专门用来泡澡的——当然,这个还没有用过。毕竟原本是给女人用的,虽说不小,可是对于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体型而言,未免还是狭隘了一些。萧風囬仰着头,闭目养神,呼吸倒是很平稳,习武之人一看便知此人内力雄厚,不是那等半吊子好招惹之辈。
萧風囬仰躺着,木桶是良辰找来给他的,虽说没有捕快界里神捕房中专门的落地水池奢华,但是自己如今身在他乡,还有这样的待遇已经很是不错了。
一双温润细腻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贴住了萧風囬的后背,轻轻摩挲着。萧風囬凭借习武人特有的感官一触便知这是一双年轻女人的手。
“:大人竟是个童儿?”后面嬉笑了起来,语气中有藏不住的调笑意味。萧風囬不说话,却也不动,坐在木桶里,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爷可别恼我!”良辰把头伸了过来,下巴磕在萧風囬肩膀上,尖尖的锥子脸压在一边,萧風囬皮肤上却有了微微的刺痛感。“:我就是做这行的,自然什么男人什么身份,一眼便看出来了。”
良辰趴在萧風囬背上,白藕般的玉臂从背后滑到前胸,轻轻打着水,水珠儿哗啦哗啦的响。
“:虽说我年纪比你小,可我见过多少男人,你又见过多少女人,嗯?”良辰抬起手,用那葱尖似的指甲在萧風囬脸颊上不轻不重的划了一下,语气越发轻佻了。她那手是给嘴唇抹过胭脂的,如今恐怕也是刚刚打扮完,指甲尖尖上还留有不知名的香味,连同抹在了萧風囬脸上。
……
“:我要换衣了,你出去罢。”萧風囬偏过头,终于开口了。
“:……哎!”良辰起了身,前衣襟已经被水珠打湿了,她倒不恼,微微一笑,便信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