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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994年,滹沱的青年们几乎都去过三毛录相馆。

三毛录相馆在食品公司院内,朝街没有门店,看录相得进院子往左拐,一个黑乎乎的仓库一样的大房子就是录相馆。整个院子空旷、寂寥,长满野草,墙根都是人们撒尿结晶后留下的白碱,和屋子里的热闹完全是两个世界。

看录相的人最多的是周末,放通宵。在半夜三四点钟的时候,放一两个三级片,有时片头片尾都没有,只是中间一段。放映效果有时也不好,不一会儿就断了。但在那个年代,吸引了县城里的无数年轻人。

三毛四十多岁,长的斯斯文文,甚至有些瘦弱。但听说他年轻时很干过一些大事,坐了几年牢,好像还代朋友顶过罪。出来后,朋友们给了他一笔钱,开了这家录相馆。

传说毕竟是传说,但三毛开录相馆几年,没有见人捣乱过,也没有被警察查过,不买票看录相的人也几乎没有。那时的录相馆,和现在的酒吧、桑那、夜总会一样,乱的很,被人砸场子是常事。但在三毛录相馆看录相很安全,所以去的人就格外多,而且三毛是当时唯一敢放三级片的人。可以说三毛录相馆是当时滹沱的性教育场所。

那时,我们正上高三,学习紧张而枯燥。在这个内地高中,升学率很低,老师、学生压力都很大,一个月过一次星期。一些成绩差的同学首先逃逸了,然后越来越多的同学选择周末去三毛录像馆缓解压力。因为片源紧张,有时几个周末都放同一个录像,但一些同学还是乐此不疲,他们称此为“翻涩地”。 我们宿舍的前进对此表现出非同寻常的热情和毅力,他自从第一次踏进录相馆,以后的周末就再没有中断过,一直持续到三毛录相馆在两年后城市拆迁中被拆除,三毛改行。

三毛录相馆最高潮的一天是1994年7月9日。那天并不是周末,但是高考结束了。那晚,三毛拒绝演通宵。几个有商业眼光的同学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们花二百元把这晚包下,又花五十元把三毛的冰柜租下。

那天,每个考点都贴出了三毛录相馆演通宵的公告。还没有到开演时间,已经站了满满一院人。椅子坐满不停地加板凳,小板凳,开演时,三百人的座位卖出了八百张票。还有些人站在门口,看到实在挤不进去了,才不情愿地离开。

那天晚上演的是《本能》。当莎朗?斯通扮演的女主角凯瑟琳交叉双腿被侦探问讯时,场子里除了紧张的呼吸声,一片寂静。那是晚上三点四十分,八百多人没有一人瞌睡,全都瞪着雪亮的眼睛。情侣们平时连接吻都偷偷摸摸的那个年代,坐在一起看这部片子,确实刺激。

冰柜,那晚也发挥了它的最大作用,一晚上,承包录相馆的同学敲开批发雪糕的商店三次,到了早上一根也没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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