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群人全都愣了，两秒以后最先炸毛的是女人身后的人，大吼一声：“打！”
“打个屁！”还被叶涵抓着手腕的女人用更大的声音把后面的人吼回去，翻了个白眼转过去，“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结了，你们出去吧！”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就看着已经蓄势待发的一群人被她这一句话便灰溜溜的转身离开。女人把叶涵往旁边推了点，指着人群中的常月，“今天算你他妈命好，下次再让我见着你看我不敲碎你骨头！”说完，反手拉着叶涵就出去。
“叶涵”温阳赶紧叫住。
叶涵回头，“没事的，这是我朋友，你们在这玩，我去去就回来。”温阳都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她就被人急忙忙的拉走了。
小包厢里，叶涵接过对方倒来的酒，与之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什么时候出来的？”
草帽又给两人倒满，“好长时间了。”
“你怎么在阳城？”
“我本来就是这的人啊，不在这能去哪。”她叹口气，“也亏了还有点以前的关系，几个朋友就让我来这帮帮忙。你怎么样？”
“还行，跟你也差不多，沈怡开了个酒吧，我在她那调酒。不过没你拉风，瞧瞧你那什么死样子，她摸你胸了还是踩你尾巴了你那么火大！”知根知底的老相识，说起话来根本用不着客气，什么礼貌，互相骂几句就是最礼貌的。
草帽和沈怡一样，都是叶涵在监狱里认识的。当初刚转到女子监狱，她这个监室里大姐头没少找过她麻烦。有一次事情闹大了打起来，草帽这个罪魁祸首差点被加刑，可狱警问叶涵的时候，她坚持说不是草帽先动的手，最后两人都被关了禁闭，出来以后就再没冲突过。
草帽往后面一倒，靠在沙发上，脚蹬着桌沿，“那贱人是你朋友？”
“勉强算吧。”
“五月吃着东西不小心弄她身上了，我刚说过去给道个歉，就看见她把五月给推地上了，我那个火大，能不揍她吗？今天也就是你在，给你个面子，不然她别想好好走出这个门。”
“五月？就你女儿？多大了今年？你把她带到这地方来干嘛？”五月是草帽的女儿，这个坑人害人的死女人进监狱的时候是怀着孕的，来年的五月份二十岁的草帽在监狱里生了个小女孩，取名五月，半岁以后才被送出去由亲戚养着。叶涵转进监狱那会小家伙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虽然没能见过，但一直以来都是知道她的存在的。因为天不怕地不怕的草帽最大的软肋、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女儿。
一提到小五月，草帽一脸的幸福，从身上掏出一个钱夹打开来指着照片上笑得甜蜜蜜的小丫头说：“看，就这个，六岁多了，漂亮吧？”叶涵接着昏暗的灯光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小姑娘乐呵呵的样子看得她都笑了起来，就是总觉得像是哪见过似的。
“那么小的孩子你带这来干什么？你有点当妈的样子不行啊？”
草帽收起照片，“有什么办法呢，没人带啊，我不自己带着怎么着。也想过找个人看着，可我不放心，生怕再对她怎么着，那我急都急不过来。”
叶涵问：“那亲戚呢？五月以前不就是让亲戚看着呢嘛，给点钱让继续照顾着都比这样好吧！”
草帽摆手，“别提别提，我接到的时候你都没见我闺女那样，畏畏缩缩的躲着，瘦的都不行了，心都疼死了。要不是觉得他们好歹也帮我养了这些年，我真他妈想揍人。”
两人又碰个杯，喝下酒去。叶涵说：“那也总不能就这样吧，这是什么地方，多乱！别让孩子以后有个心理阴影。”她本来想说换个工作得了，可想想她们这样的哪那么容易想干什么工作就干什么工作，她自己不也是在酒吧吗？
草帽皱着眉头，“谁说不是呢！还是得找个小保姆了，不然再有今晚这种事我还不得杀人啊！”说到今晚的事情她的火蹭蹭的冒：“你说那贱人是不是找揍，多大的点事，她那么大一坨人竟然就欺负小孩儿，靠。”
叶涵也觉得气氛，真不知道那常月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我给你道歉，对不住小五月了，那女人就有毛病，别搭理她。”
“我说你到底哪认识那么个垃圾，一看就是那种什么都不会只会花钱还装逼耍高贵的。”
叶涵干咳两下，“我男朋友他妹妹。”
草帽的情绪一下被点燃，“诶你不是吧你，那种人的哥哥也能要？”
“啧，你以为谁都跟她似的。后妈的女儿，养娇了，成天的只会惹麻烦，今天来的路上开着车呢她不安分，我差点揍她。”
“早晚得有人收拾她。”草帽脾气火爆，今天没能教训得了常月，心里就指着以后她从别处被人整。这篇算是翻过去了，她又逮着另一个事问：“说说你那男朋友呗。”
“有什么好说的。”
“别呀，装什么不好意思，跟我说说，赶紧的。是干什么的？”
叶涵转着空酒杯，答道：“大学老师。”草帽一听很没形象把酒喷出来了些，不过她反正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一点不在乎，只顾着笑骂叶涵：“你个小骚蹄子还找个大学老师！你跟人家说得上话呢吗你？”
叶涵朝前胸前就是一巴掌，草帽用手挡着，背就弓了起来。“你这满嘴的脏话是不是得收敛着点了。”
“我要不说脏话了，那还是我吗？没救了，张口就来的事，怕五月跟我学坏，现在我已经改好多了。”叶涵瘪瘪嘴，算她还有点良知，知道五月会跟着学坏。她用膝盖顶了一下她腿，“诶，他知道你坐过牢不嫌弃？”
叶涵顿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这刻薄的世界，就没有那么一刻肯让她好过一点。她皮笑肉不笑的，随口答一句：“知道。”
草帽点点头，“难得了难得了，看来这有文化的素质高还是不错哈。真是的，也就是你，换了我想都不敢想的事，还老师，还大学老师，你牛！就是刚才出来前叫你的那个吧？”
她敷衍了事的点头，有点坐不住了，站起来，“我先走了，咱下次再聊。”
“怎么就走了？我让人把五月带过来你见见呗。”
“算了，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我们这样的小五月见得越少越好。”何必让一个孩子成天来见识她们这些刑满释放的。
“胡说，都是她姨，能不见吗？从哪出来她都得叫姨，连她都是老娘在里面生的，哪来那么多讲究。”
叶涵指指她，“孩子让你养简直白瞎了，赶紧的找人带着，别再领来这些地方了，你总不能让五月跟着受人白眼长大。”
草帽跟着起身，也不知道是带了美瞳还是因为灯光的原因，本来就大的眼睛有些水汪汪的，抿了抿唇，“老娘才是她妈好吧，这点事我能不知道。”说完把脸扭向一边。
叶涵揉揉她的肩，“都不容易，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孩子。”草帽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走了啊。”
就在她手搭上门把的时候，草帽又把她叫住了，声音明显的有些颤抖，“喂，以后要有什么用得着的，就来这找我。”叶涵这下连头都不敢回了，因为她自己的眼泪都眼眶里打着转。
人生数十载总有一些感情让你无法忘怀。你风光无限时认识的那些人做的那些事你不一定能记住多少，但落魄无助时接触的那些家伙你却一辈子都忘不掉。像沈怡，像草帽，像叶涵，她们彼此见证过对方最糟糕也最真实的日子，真实到连化妆品这层阻隔都没有。如何让人不铭记。
回到包厢里面早已没了人，问了服务生人家告诉她她没走多久其他人就离开了。想来也是，常月他们本来就奔着玩来的，被这样一吓唬，哪里还有心思唱歌喝酒，只怕那凶巴巴的草帽再回来报复，可不得赶紧逃之夭夭。
她一个人出了酒吧，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正打算打电话给温阳，就见前面路边停着那抹熟悉的蓝色的车子，而温阳靠在车门上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捏着电话，略微低着头。叶涵理理头发，咬咬牙，小跑过去。
还距离几步的时候温阳看见了她，站直身子，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她走近了，去拉他的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都先走了。”他打开副驾驶的位置，让她进去，自己也绕过去上车，然后发动，驱车离开。一路上他不说话，叶涵也不说，只等车子越开离城市越远她才有点怕了，“温阳，我们去哪？”
“我们得谈谈。”温阳直视前方回答她。
车子最后开到山顶才停下，从窗外看去，整个城市的夜色尽收眼底，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这会换种心情再来点烟花，那么所谓浪漫也不过就是如此。只可惜……
温阳点了根烟，两根指头优雅的衔着，然后下车去，迎着风向站在崖边，前方就是万家灯火，闪闪烁烁晃人眼。
叶涵下车走到他身边，他正好抽了一口烟，慢慢的往外吐着烟雾，抽到一半他扔了剩下的半截，用脚踩灭，转过来看着她，“叶子，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认识到有我在你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