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过青春,我一直这样觉得。
青春不是一个年龄段,而是一种生活状态。是活力与幻想的交织,而我没有。
自从我失去了那个对我最重要的男孩,我的青春,就在刚刚开始的地方结束了。也许有的人有那种青春重生的能力,但我没有,我不能。对我而说,只有珠哥是我的回忆。不是我刻意拒绝在记忆里新增加些东西,是我实在不能。我像是丧失掉全身的力气。我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去爱上别人了。感情如果是一杯水,我在太早的时候就把大半的水耗尽了,已经匀不出水来再分给别人。就像我的青春在刚刚开始的地方就结束了。也许是我燃烧得太快了,像流星破空,那么一下子的耀目,然后就是寂静与黑暗。如果当初能只做一只萤火虫,我想我直到今天也还能发出虽然微弱但一直坚持不懈的光。
青春终究是一种传说。
请允许我在讲李纨的故事前,先引用了这么一段李纨自己的话。我一直觉得,李纨是一个大观园在线上唯一几乎从来都不快乐的人。黛玉经常烦恼,经常忧郁,但都是因由她心思敏感,既然心思善感,也就容易调动起快乐的一面。而李纨不是这样,在大观园在线上她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快乐。她经常出入于在线人的网上或者网下的活动,但都是“随喜”,从来都是跟在别人后面附和,从来没有自己独立表示过什么。她就像附着在青春上的一个影子。大观园的气质是青春的,而李纨不是这样的气质。影子总是黑色的,不管产生它的那个物件是否色彩斑斓。
只要有阳光也就会有影子,如果青春充满了大观园在线,那么总要有李纨这样的影子。她的存在,衬托着大观园在线上大部分男男女女的青春恣意。
不过我觉得,要更确切地说的话,李纨不是青春的影子,而是青春的灰烬。在一次燃烧之后,青春的色彩被燃掉了,只剩下一团黑,蜷缩在别人的色彩下。
所以我在故事的开头,引了一段李纨自己的话,来交待那种愁肠百转的背景情绪。
珠哥是一个神话时代的人物,现在能考证出的材料很少了。只知道他是大观园在线甲午年刚刚建立时就在上面的人物,那时候大观园在线还没有分版块,只有一个论坛,用的软件技术也很原始。后来到了丙申、丁酉年头就退了,宝玉他们是两年后的己亥年才入学的。
由于年代久远,而且受那时候的论坛技术局限,论坛保存不了太多的发帖记录,所以珠哥和李纨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细节也不可知了。只是知道他们最后意外的分手了,而其直接原因竟然不是双方自己的,倒是家里人的不同意。分手后,李纨一直没有再有别的男朋友。那时李纨最多不过大二,到她写那段“我没有过青春”的文字时,已经研三毕业了。
对所有人来说,毫无疑问,青春只有一次。青春是一种烈性酒,让人轻易晕眩,也容易挥发,稍纵即逝。对于每个人而言,青春都会来临的,至少要降临一次。对于所有人,青春最终也都会离去,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纵然你能一次又一次地将它挽留。但,总有那最后一次,你再也无法将它挽留,它一去不回头。
李纨前辈在大观园在线上是经常同各种活动联系在一起的,甚至第一次结的诗社海棠社就是由李纨前辈担任社长的。当然写诗最好的是黛玉、湘云、宝钗几个,李纨并不甚会写,但由于资格老便被大家推为社长。很多时候也是这样,提起李纨来,大家的印象就是一个老前辈,但要再想想她还有什么突出的事情来,又怎么都想不起。李纨也因为资格老也是论坛贵宾,也因此参加过大观园在线的几件重要活动,例如在探春当管理员推行改革时辅助探春做了一些管理工作。
不过这些并没有改变大家对李纨印象不深刻的局面。因为李纨基本上不独自行事,跟在其他人后面。大家印象深刻的都是那些领头的,跟从的比较少受注视。另外一个原因是李纨没有什么特别贴心的朋友,所以也没有人对她特别了解,没有了解印象自然也不会深刻了,这也是造成李纨前辈这种局面的一个原因。
同李纨前辈关系近的大约只有小兰哥,庚子年小兰哥入学以后,李纨对这个小师弟就很照顾。
有些时候,甚至有人觉得李纨是不是同小兰哥关系有点暧昧。虽然他们相差四个年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先例的。
青春的轨迹在一些人身上很长,在另一些人身上则可能很短。尤其是那些青春轨迹短的人,特别在意“青春”这个词,这个元素。所以我们有时候会追逐着青春,由羡慕青春的样子到喜爱那些充满青春气息的人。青春本身就构成了喜爱的理由。
李纨用自己在论坛上的老资格,确实对小兰哥颇有提携。贾帮人数众多,小兰哥在里面并不显得突出,况且年级低年龄小,论资排辈起来也总不占便宜。小兰哥在大观园在线上活动也不甚多,在壬寅年以前更无什么突出事迹。倒是李纨对他的照顾和力捧使论坛上的人对他还有些印象。
探春的改革本是件很好的事,可惜生不逢其时,恰恰遇见了一个意外。由于一些人的发帖不谨慎,也恰赶到了敏感的时期,于是发生了“抄检大观园”的事情,令大观园在线元气大伤。本来如果只是外部力量的干涉,大观园在线还不至于完全一蹶不振,而十二金钗的评选恰也在那个时候,这个评选闹得大家不欢而散,大观园在线从内部开始有了裂痕。加之李纨她们这级的研究生和宝玉这级的本科生都要毕业了,客观上很多人就不能经常来大观园在线了,有很多人也要脱离大观园的这个圈子了。几方面原因加起来,大观园在线便迅速地凋零了。而这种情况也让探春意兴阑珊,觉得无力回天,于是辞了管理员的职位。
在探春辞职后,管理层很不稳定,也造成了大观园在线进一步的萎缩,人心浮动。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纨力主小兰哥当管理员。
如果不是在那种情况下,无论从那方面看小兰哥都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应该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的。小兰哥虽然资历浅,但本着年轻人的闯劲,做出了几条改革,在论坛上又做了几个大动作,倒确实起到不错的效果。一时间,大家隐约看到了些“中兴”的希望,许多论坛前辈很关注,许多新手也跃跃欲试。可是啊,可是,天不与人行方便。所谓祸不单行,大观园在线遭受的打击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陆续不断地发生。除了一些大虾的流失和内部矛盾的显化,学校方面和安全部门给的压力也越来越重。
原本许多事情都是有希望的,只是它们生长的地方或者时节不大合适,于是一切都反了过来。小兰哥是尽心想挽救大观园在线,无奈人气凋零是奈何不了了,而小兰哥的个人能力也没有办法全面施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帖子再喊什么也不顶用。而且在小兰哥的时候,面临的问题比以前的更多了,与各方面的矛盾都出来了,关系协调成立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其实最傻的事情就是那种挽留青春的做法,明明是怎么挽留也终将走的,又何必挽留呢?可是谁人不怀着贪心怀着奢望呢?许多事情我们不断试图挽回,也做出了最漂亮的努力。任何时候这些努力都是精彩的,都是值得为之鼓掌的。唯一的问题是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我们在出发的时候就选错了方向,这样做得越精彩反而是错得越严重。我们本不该挽留,明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又何必要死撑呢?撑到最后仍不免那个结局,只不过稍稍拖延了点时间罢了。可是啊,可是我们都是俗人,我们免不了怀着贪心怀着奢望。
青春是对我最大的诱惑。
小兰哥虽然尽心也有力,但仍无法挽回大观园在线的衰落下去。
最后大观园在线竟至关站。一个这样优秀的年轻人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我们居然是以十分之清醒和聪敏面对着一个崩溃的局面。如果是因为我们自身的昏庸,倒更好受一些。如果我们是昏庸的,我们倒并没有什么悲哀的,在浑浑噩噩中一切就已经发生了,还来不及我们感到悲哀。
最是那些清醒看着的人,受到的伤害才是最大的。
既然青春是不可挽留的,既然青春是终究要走的,我们清醒着不如糊涂着。清醒着还能感到痛苦,糊涂的就浑然不觉地把问题给混过去了。或者可以说,对于那些浑然不觉者根本不存在着问题,青春在他们那里不构成问题。青春只有在我们这里才构成问题。因为我们太清醒。难得糊涂啊,有时候真地应该糊涂些。
我没有过青春,我错过了青春降临的那次机会。虽然上天眷顾我,又给就我一次,但我却太珍视以致害怕起来,怕我握得太紧会握碎这第二次的机会。可是握得不紧它是会溜走的。合该我没有这样的福分啊,我又错过了。
从开始,从一开始我就错过了青春,于是我没有青春。
你不觉得么,错过了青春就错过了一切。
我一无所有。
大观园在线关站后,小兰哥和李纨相继离开了京城到别的城市去工作了。
【巧姐按】这文章中不同字体的地方均采自李纨的文章《错过你,错过青春,错过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