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在线上我最喜欢的前辈,嗯,对,是喜爱而不是敬仰的,那当然是晴雯前辈了。
晴雯前辈在R大经济学院读书时,是经院那批人里最PP的一个了,而且学业也很好。在大观园在线上晴雯也是个重要的人物,晴雯前辈言辞犀利,发飙时经常让对方立时就没词儿了。我是时常在想,如果晴雯在这里,面对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时,她会如何呢?
晴雯代表着一种特殊的气质。我想如果袭人是适合出现在初夏昼暖之时的话,那么晴雯的气质就是清秋有着微风的浅夜。说起秋来,秋的气氛多多少少会带有些严酷的,晴雯的气质不是那样温和的,平儿说她是“爆炭”脾气,也是有些道理的。就说那次她对坠儿发脾气,那么火气冲天,谁敢阻拦?而且她发脾气对事不对人,同那些大虾或是在现实中有权势地位的吵起架来也丝毫没有顾忌,敢做敢为。
当然,晴雯有时候难免小性。她讽刺宝玉和麝月,“哦,交杯盏还没吃,倒上头了!”讽刺小红,“怪道呢!原来爬上高枝儿去了,把我们不放在眼里。不知说了一句话半句话,名儿姓儿知道了不曾呢,就把他兴的这样!这一遭半遭儿的算不得什么,过了后儿还得听呵!有本事从今儿出了这园子,长长远远的在高枝儿上才算得。”讽刺袭人和宝玉,“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晴雯讽刺人的功夫是一流的,在当时的大观园在线上,是与黛玉等几个人不相上下的。
可是呢,我就喜欢晴雯这种小性。我觉得女孩子还是可以有一些小性的,那种温良友善的固然好,可是太驯良了,反而不能激起人的兴趣。晴雯这种带着小性的样子,才让人觉得是一个纵深的形象,觉得是可亲的形象。是的,我宁愿用可亲这个词,想袭人那样温柔和顺的,倒让人觉得“完美”不像正常人,反而不可亲只可敬了,倒是晴雯这样的小性,才是小姑娘的模样,觉得可亲,可爱。
我想象,晴雯前辈应通常也是温软的,不可能是动辄就发脾气的,那就成了凤姐。晴雯是有点类似于探春的,玫瑰花似的带着刺,但若你不招惹它,它也决不会刺到你,你见到的只是鲜艳的花色。
我想象,晴雯前辈在沉静的时候,会静静地蜷在一个角落,双手抱着一个可倚靠的东西假寐着。像蝴蝶收起了翅膀,像莲花带着薄露,也是个像水一样沉静的女子。
对于晴雯的评价,我曾拈出过十六个字概括,是“茝兰芳华,冰雪资质,品貌俱佳,言辞犀利”。那个时代本就是英才辈出的时节,晴雯前辈在这其中又要数上乘。宝玉称赞她是“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凤姐说她是“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言谈长相,都没晴雯好。”
那年月,那时节,青春芳华,正宜挥洒,不似如今。那时,晴雯独立于清秋之中,风吹袂起飘然若仙,确是芙蓉仙子一般。
但晴雯的小性毕竟是有些得罪人的。她同宝玉的师姐有些过节。就是计算机学院毕业后工作保研,到商学院团委当老师,成了宝玉他们贾帮大多数人的老师,被戏称为“王夫人”的那个。王夫人和宝玉是老乡,认识宝玉的父母,宝玉的父母也托她照顾、管教宝玉。但她很看不上晴雯,觉得她小性、张狂,同她的欣赏眼光不同,所以很是不同意宝玉和她交往。所以我有的时候妄自揣测,觉得宝玉和晴雯之间一直没有确立什么或者约定什么的,同这个王夫人的反对恐怕有很大关系。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抄检大观园时,晴雯的小性确实害了她。这件事情虽然比较严重,但实在同晴雯干系不大。可是晴雯平日得罪的人比较多,现在每个开脱的人,加上她同老师关系不怎么好,就更难有人帮忙了。而在抄检大观园的过程中,她那不服的劲儿又是犯了忌。于是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问题,现在就变成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可怜晴雯是花原自怯,岂奈狂飙;柳本多愁,何禁骤雨,满腔难排地离开了大观园在线。晴雯走后,有人说,那年秋天的味道都变了。原本是清秋无限,天高云淡,后来却是“连天衰草,岂独蒹葭;匝地悲声,无非蟋蟀。”
我想,当时晴雯,甚至也包括宝玉,不是甚至,是一定包括宝玉,都在后悔一件事情,就是他们没有能够在回忆中留下一个确定的说法,他们的回忆,注定暧昧不明。
我想许多时候,时间反而成了我们最大的敌人。许多事情,原本以为还有很多机会去做,有许多可以,然而忽然发现时间在催逼我们,太短暂了,一切相聚都太短暂了,分离总是比我们预想的要提前到来。
我想象,晴雯当时应当是有许多追悔的,她一定在想应该和宝玉在一起,哪怕只有那么短暂的几天,确立彼此关系地呆上几天,回忆也会是充实的。现在这样,每一个回忆点上都充斥着空白。很是遗憾的一件事情。
然而遗憾一旦形成,我们就无法改变了,遗憾只能遗憾,只能变得更遗憾而不会得到缓解。
但遗憾可能会使我们更牢记,我们总是在这个记忆不满的地方徘徊,徘徊……
如果可能的话,甚至会,徘徊直到终老。
就像很多年后,大观园的事迹湮灭不可考,宝玉怀念晴雯的那首词却依然在我们身边流传。
随身伴
独自意绸缪
谁料风波平地起
顿教躯命即时休
孰与话轻柔
东逝水
无复向西流
想象更无怀梦草
添衣还见翠云裘
脉脉使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