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本来只想取一些旧物,可从倚梅院出来之后,她的旧物名单中多了一条黑狗,即黑毛大人是也!
黑毛大人这些日子的过得那叫一个凄苦无比,女主人要将自己送给前主人,前主人又迟迟不派人来领它,一时间黑毛便成了爹不管娘不爱的流浪狗。尤其是女主人出嫁,黑毛哀怨的发现自己不在陪嫁名单之中,一连郁闷了三日,这三天见人不理,见饭不吃,见母狗不调戏,只是哀怨的睁大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望着苍茫的天空,暗自忧伤,夜里还喜欢乱嗷,差点被人炖成香锅。
云臻从石头那里听到它凄惨的遭遇之后,终究狠不下来,与它约法三章之后,云臻决定带黑毛进宫!
得知云臻的决定之后,黑毛大人立即精神抖擞起来,围着云臻乱转悠,那狗腿的模样看的云臻直想笑。
路过花园的时候,云臻好巧不巧的遇到云冠翔,因为黑毛带来的好心情瞬间消散,擦肩而过的瞬间,云冠翔突然诡异一笑,道:“真难得,你还活着,只是活着真的好吗?要知道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云臻心头一颤,回头一看,云冠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百花尽头。银袖中的手收紧又放松,云臻不愿承认自己被云冠翔的话影响了,可紊乱的心绪让云臻不得不承认。
回去的路上,云臻一直郁郁不乐,皇甫沅澈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却体贴的不去打扰。喧闹的声响传入耳中,云臻慢吞吞的抬起头,撩开车帘一看,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市集了。
日头正盛,市集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云臻眸光一亮,一个主意在脑海中生成,回头,刚想向皇甫沅澈说明自己的想法,却见皇甫沅澈递了一个包裹过来,打开一看,笑意自然而然爬上云臻的脸上。
“我去外面坐着,你换好衣服出来吧!”深知她性情的皇甫沅澈自然知道她不会错过好不容易出宫的机会,因此他早就准备好更换的便服。
云臻微笑着点了点头,换好衣服,云臻和皇甫沅澈下了马车,两人就像是平常夫妻出来逛街一般,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转一大圈,大包小包买了不少小玩意。两人转累了,也不讲究,就在路边的茶棚上叫了两碗茶,顺便歇歇脚。
云臻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粗陋的草棚中人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没座的就站着,或者蹲到阴凉处,那些人身上都是粗布麻衣,泥土灰尘成了衣服的一部分。云臻侧头,见皇甫沅澈并不拘谨,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轻笑道:“难得,你居然能喝下这种跟马尿似的茶水!”
皇甫沅澈放下粗糙的大碗,碗底还剩下一些淡黄色的茶水,伸手擦了擦嘴,答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金贵,况且百姓能喝的,我为什么不能喝?”
云臻但笑不语,难得他这种养在深宫,平日里锦衣玉食伺候的尊贵太子能这么平易近人,的确有作为君王的风范,盛世为君,必定会成就新的传奇,只是若碰到乱世,还是那人比较合适吧!
“盯着我看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吗?”皇甫沅澈好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云臻睫毛微微一闪,那些事儿不是她该烦恼了,甩去那些情绪,云臻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桌下的手快速抹了一下锅灰,抬头看向皇甫沅澈,眼光下她的眸子水亮亮的,只见她食指快速朝皇甫沅澈脸上一抹,一条黑痕出现在他洁净如玉的脸蛋上,恶作剧之后,她还一本正经的竖起灰黑的手指,道:“还真有东西,瞧,都把我的手弄脏吗?”
皇甫沅澈眸光中泛着笑意,装作不知,上前关切道:“是吗?我看看!”握着她纤细的手指,却并不往面前拉,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她的手指当笔,对准她娇嫩的脸蛋就是一个大叉,而后温吞吞的点头,“擦了一下,好多了!”
云臻傻眼了,伸手摸了摸被摸过的脸,嗖的一下冲了出去。皇甫沅澈面上笑意加深,付了茶水钱,不急不慢去河边寻人。
云臻正蹲在河边洗脸,看着自己娇嫩的脸蛋被人划了一个叉,心里甭提多哀怨了,而罪魁祸首去抱胸站在一旁傻笑,云臻有种磨牙的冲动,掬了一把水,对着脸蛋死命的搓揉,没一会儿,粉嫩的脸蛋上就开出一朵玫瑰花。
皇甫沅澈走过来,递了一条帕子给她,却被云臻无视掉。冷冷的起身,神情别扭的瞪了他一眼,从嘴里蹦出两个字:“幼稚!”而后甩手离开。
皇甫沅澈哭笑不得,到底是谁幼稚啊!
元宝牵着黑毛赶了过来,见自家天仙般的主子被抹了黑,瞬间吓了一跳,捂着嘴尖叫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皇甫沅澈摇摇头,看着树荫下,斜倚树干的白色靓影,目光如水温柔。
回宫的路上,元宝的视线一直在自家两个主子脸上来回,太子妃沉着脸不说话,像是在生闷气,而他伟大的太子爷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好言奉承,伟岸的形象轰然倒塌。
看着他尊贵的太子爷手拿糖葫芦哄太子妃,元宝幽怨的叹息一声,与虎虎生风的黑毛对视一眼,得到的结论是:妇唱夫随,一对幼稚的傻夫妻!
三朝回门之后,皇甫沅澈的“婚假”也休完了,不得不开始忙碌的生活,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准备上朝,到了晌午才被放回来吃顿饭,吃完饭连喝茶的时间都没有,又要到议政厅议政,不到天黑不放人,甚至有时候晚上还得加班加点。云臻就看见他陀螺一般不停的转悠着,拼死拼活的干还没奖金,若是现代,估计早就被告上劳动局了。
果然,封建社会就是两个字剥削!
相比较于皇甫沅澈的忙碌,云臻倒是轻松了许多,每日除了早上得定时去给太后皇后请安之外,剩余时间要么躺在亭子里晒太阳,要么就是跟南宫琉璃一起去御花园遛黑毛。
这日,日头高挂,碧蓝的天空云卷云舒,昨夜的一场暴雨解了不少暑期,空气中淡淡的清风吹拂着。云臻从孝慈太后那儿,浑身燥热,身上粘粘的,格外不舒服,就想着洗把冷水澡,哪想衣服刚脱了一半,就见绿芜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云臻赶紧拉上衣服,不悦的瞪着绿芜,语气也凌厉了一些:“怎么回事?急急躁躁的,这是宫里,不是将军府!”
绿芜突然被呵斥,不由怔住,可是想到来的目的,也顾不得委屈,急切的说道:“小姐,黑毛惹祸了,现在被一群侍卫追着打呢!”
云臻一听,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护短的毛病又出来:“谁这么大胆!”衣服一拉,简单的整理下仪容,从屏风后走出来,浑身煞气逼人。
“是月妃娘娘!”绿芜尾随着自家小姐的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今天一早自己去寿康宫的时候,南宫琉璃来找她,却扑了空,无聊之下,便将黑毛借去了。这一人一狗如往常一般在宫里溜达,谁想中途撞上了十公主皇甫芙蕊,两人一言不合吵了起来,最后甚至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皇甫芙蕊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自然打不出自小习武的南宫琉璃,自家公主吃了亏,皇甫芙蕊身边的奴才自然得上前助阵。南宫琉璃势单力薄,身边拍档的黑毛自然被拉来当援兵,于是一场混战就此开锣。
本来王子公主打打闹闹也没多大的时候,关键是月妃正巧路过,遭了池鱼之殃。说到这里,绿芜不禁叹息:“这月妃娘娘也真是悲剧,偏敲那个时候路过,也没人看清事情是怎么发生,只是等大家都停下来的时候,就见黑毛将月妃娘娘扑倒在地,狗爪子好巧不巧划破月妃的脸!”
听到这里,云臻心不由一沉,女人的容貌何其重要,尤其是以色侍君的后妃,月妃的怒气可想而知,扒了黑毛还是轻的!想到这里,云臻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不需要绿芜的带领,光着跟着人群,云臻就知道朝哪里走,前面就是御花园,还没到那里,就见一群侍卫将御花园团团围住,一个个太监宫里伸着脑袋朝里面张望。
看着那一个个带刀的侍卫,绿芜面色一白,不由唤了声:“小姐……”
云臻的脸色也不好看,瞧这阵势都出动御林军,事情闹得这么大,恐怕不好收场!绿芜担忧的扯着她的袖子,自家小姐本事再大,黑毛却闯的太大了,不过不管如何,此刻云臻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云臻刚上前,就有带刀侍卫挡住云臻的路:“站住,月妃娘娘有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绿芜脸色一沉,厉声呵斥:“瞎了你的狗眼,太子妃娘娘的路你也敢挡!”
那侍卫抬头见云臻,正好对上云臻森冷的目光,侍卫心头一颤,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脑完全当机,只能畏惧的看着那一抹冰冷的白雪从眼前消失。
绕过假山,云臻终于看清里面的一切,不由倒吸一声,一群侍卫围成一团,腰间的刀已然出鞘,阳光下锋利的刀身白光闪闪,带着死亡的阴影一步步缩小包围圈,透过缝隙,云臻看到黑毛正龇牙咧嘴的冲那些人狂吠,一只前蹄受了伤,血水润湿了腿上的黑色毛发,明明已经无力还击,它却倨傲的不愿匍匐在众人脚下,三腿站立,黑亮的眸子无惧的对上那些森寒的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