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内,玄清帝阴沉着脸端坐在案桌后面,身旁跟着凤袍加深的元皇后,士兵撩开布帘,皇甫沅澈躬身进入,抬头,视线在二人脸上一扫,心里便有了主意。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皇甫沅澈低顺着头,跪地行礼。
玄清帝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起来吧!”
“谢父皇!”皇甫沅澈起身,退到一旁,等待着他们的问罪。
“刚刚你母后跟朕提议,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房内就只有一个太子妃,准备给添几房妻妾,她拟定了几个人员,朕觉得不错,你觉得呢?”语气不悲不喜,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皇甫沅澈抬头,看了一眼元皇后,目光一沉,沉声道:“启禀父皇,昨儿个母后已经跟儿臣提过这事,儿臣以为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母子二人已经达成共识,却不想一向与儿臣心意相通的母后这次却不懂儿臣的心!”
“你的心意是什么?说来听听!”玄清帝淡然的挑起眉眼。
“儿臣有臻儿一人便够了,至于其他女子,儿臣是无福消受了!”皇甫沅澈诚恳的说道。
“荒唐!堂堂沧溟太子怎么能只有一个女人,说出去岂不是让天下笑话!”一直沉默的皇后坐不住了,厉声呵斥。
两父子淡淡扫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皇甫沅澈直视自己的母亲,沉声说道:“鸾鸟,比翼而飞;莲花,并蒂而生,儿臣已经得到世界上最好的女子,自然不愿再看其他女子一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寻常百姓尚能从一而终,儿臣为何非得要娶那么多妻妾?”
“可你是沧溟的太子!”皇后面露不悦。
“太子也是人,也有感情,也有忠贞之心!”皇甫沅澈反驳。
“但是你也有责任为皇家开枝散叶!”皇后眸光闪烁,“太子妃嫁入麟趾宫已有两个月,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同你们差不多时候成亲的战王夫妻,战王妃已经传出喜讯!”
“这种事儿得看缘分,儿臣和臻儿还在年轻,孩子总会有的!”皇甫沅澈眉头皱了皱,皇后的话听在耳朵里让人很不舒服,敢情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生孩子?
“什么时候有?若是一直没有呢?”皇后寸步不让,步步紧逼。
“一切但看天意,而且就算儿臣和臻儿一生都没有子嗣,那只能说明儿臣福薄,这是命,强求不得!”
皇后面色一变:“本宫从不信命!”
“好了!”眼见着母子俩杠上了,玄清帝实在看不下去了,面色不悦的瞥了两人一眼,“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子,母子俩有什么好争的呢?还有你澈儿,朕知道你喜欢云臻那丫头,朕也喜欢,但是喜欢归喜欢,正事不能忘,你也不想云臻那丫头被人骂成是红颜祸水吧!”转头看向皇后,“他们才成亲两个月你就开始着急,这不是给孩子们添堵吗?生在帝王家,本就比寻常人家多些无奈,能让孩子们舒心一些,便少计较些,真若是到了你说的那种地步,朕想,澈儿定不会让你为他操心的!”
玄清帝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第一,不能因为女人耽误正事,第二,若过个一两年,云臻的肚子还没反应,无论多少妻妾,他皇甫沅澈都得娶回去!
皇甫沅澈面色一沉,低垂着头,脑海中回荡着玄清帝的话,抿唇不语。
皇后虽不满意这个结果,但是玄清帝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如今只需要再等个一年半载,一切看天意了!
“好了,皇后,你先回去吧,朕还有些事儿要和太子讨论一下!”玄清帝挥了挥手。
“臣妾告退!”皇后跪安,出了主帐。
四面的烛台上灯油刺啦刺啦的烧着,火光摇曳,将光明传递到每一个角落。皇后离开后,屋内便只剩下玄清帝和皇甫沅澈两人,玄清帝低着头,端着茶盏,轻轻吹拂着滚烫的茶水。
皇甫沅澈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候他的差遣。
“别怪你母后,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声,说太子妃身有痼疾,不能生产,所以才会这么担心!”玄清帝出言安慰道。
“儿臣知道,母后是一片好意,这事儿是我这个做儿子不对,只是……”皇甫沅澈面露苦涩,“母后为何始终不愿意接受现实呢?儿臣这身子骨能留一口气在就算不错了,如何还敢奢望其他?娶了其他女子也是误了人家!”
“别说这等丧气话,天下名医那么多,定能治好你的病!”玄清帝面露不悦,不想听皇甫沅澈说这些丧气话。
皇甫沅澈摇了摇头,苦涩一笑:“病好治,毒难排,尤其还是自娘胎来带来的……胎毒!”
玄清帝浑身一震,面露愧疚之色,抬头看着最令自己骄傲的儿子,若是这孩子身体完好,他又何愁百年之后,后继无人呢?想到这里,他便悔恨,都是他们的罪孽,为何遭罪的是自己的孩子呢?叹只叹,命不由人啊!
“罢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母后那边朕会去说!”玄清帝无奈一声叹息,“不说这些,说点正事吧!”
皇甫沅澈顿时松了一口气,若非为了断了他父皇母后让他娶妃的念想,他是绝对不会去揭那块伤疤的!听玄清帝转开话题,皇甫沅澈乐的如此。
“北焰那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朕几次三番邀请他们参加宴会,他们都称病不出,这是什么缘故?”想到这个,玄清帝的脸上不禁露出困惑之色,北焰国这个祸患不解除,他寝食难安。
“父皇不必担心,依儿臣之见,北焰如今是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玩把戏!”说到正事,皇甫沅澈旋目光一变,神采奕奕,那自信笃定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玄清帝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实力,那是天生的帝王之才,然而正因为如此,玄清帝越觉得可惜。幽幽一声叹息,敛下心头的惆怅,玄清帝抬头看向浑身散发着神圣光辉的皇甫沅澈:“澈儿是发现什么了吗?”
皇甫沅澈笑了笑,狡黠如千年狐狸:“启禀父皇,昨日儿臣一整天不在军营,便是去解父皇心头之忧的!昨日北焰使臣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父皇邀请,儿臣奉命去探望,到了他们帐篷的时候却发现除了副使和几个士兵在场,使团负责人,代表北焰皇帝出巡的苏杰大人和使团大多士兵都不在营地里。”
玄清帝一听,面色大惊,他在想什么,皇甫沅澈自然知道:“当时儿臣也以为这时北焰在玩什么阴谋,便假意什么都没发现,离开后便立即安排人去查探,经过调查发现在离开这里的嘉月城,前些日子发生一件拐卖儿童的大案,所有涉案人员都被捕获,受害者都被安置在嘉月城主的别庄中,等人来认领,若是过了一月还没人来认领的话,便根据那些孩子的意愿,自己离开,或者卖身为奴都好。”
“这跟北焰国有何干系?莫不是这些孩子里有北焰要找的人?”玄清帝不愧是帝王,思虑之周全比寻常人强上百倍,一语便点破要害。
“父皇料想的没错。”皇甫沅澈赞赏的看了玄清帝一眼,继续说道,“根据调查这些涉案者中常年游走在各国,从一国拐卖儿童,然后再卖到别的国家,而嘉月城主抓拿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与当地的黑心商人交易‘货物’,经过一番询问才知道,他们前一段时间刚从北焰过来,拐卖的孩子们也大多是北焰的。”
“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人?”玄清帝沉着脸色,想来这人身份不低,否则一向与沧溟水火不容的北焰不会突然提出议和。
“北焰是个信奉巫师的国家,北焰皇帝年轻的时候不信巫神,强抢巫女为妃的事传遍整个北焰,那巫女含恨自刎之前留下恶毒诅咒,诅咒北焰皇帝断子绝孙,本来众人并不相信,只是北焰皇帝年近五旬膝下却只有早年生的一个皇子,后来也因为战争变成了残废,不但断了腿,而且从此不能人道。常年累月下来,北焰皇帝不得不将所有希望转向巫师,果然这一任巫女的帮助下,在十年前,生下了一个皇子,取名天赐!”
北焰要找之人的身份昭然若揭,玄清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他们找到人了?”玄清帝沉声问道。
皇甫沅澈摇头:“没有,他们扑了空,儿臣从嘉月城主的口中得知那个天赐皇子已经自行离开了!”
“找到他,一定要在北焰的人之前把他带到朕的面前!”玄清帝猛然抬起头,命令道,黝黑的眸中某种异样的光辉在闪烁。
皇甫沅澈自然没有漏掉他眸中的阴狠之色,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若是找到他,父皇准备如何?”
“那还用问,慕容老头的命根子在朕手里,朕看他还拿什么跟朕斗!”玄清帝冷哼一声,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朕要这孩子留在沧溟做人质,制衡北焰!”
果然如此,皇甫沅澈目光不由一暗:“父皇若真要如此做,恐怕沧溟危矣!”皇甫沅澈长长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