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药王阁,已经进入了初夜,而青铜大殿之中,早已灯火通明。
烟火打散的头发,自然地垂在脑后,几缕发梢轻轻粘在额前,站在一旁的贺然彤,忍不住想伸手帮她放下,稍一犹豫,遂又作罢。
只是看着她红润无比的脸庞,有些微微出神。突然,烟火神色一变,一口鲜血从嘴角慢慢溢出,她放佛有所感应一般,竟然慢慢睁开了眼镜,看到了正在注视她的贺然彤,微微一笑,贺然彤一怔的功夫,她已经昏倒在地。
坐在远处的古酒也发现了这里的异状。急忙快步走来,看到贺然彤已经把她扶了起来,并调动法力轻轻涌入烟火的身体之中,查看情况,古酒便静静站在后面。贺然彤眉毛微微扬起,转头对古酒示意,古酒顺着贺然彤的眼神,看向自己手中的幻光镜,不禁轻轻问道:“你是说?”
贺然彤微微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古酒立马举起手中的幻光镜,对准烟火上下一照,只见镜子中的烟火仿佛一朵火莲一般,浑身映着红光,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显现出了原本的样子,贺然彤和古酒仔细对照,却是无疑,烟火身体内,再没有掌门炼化的修身丹的痕迹。古酒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表情,可突然,他神色一滞,又仔细地看了看镜子之中的烟火,回头与贺然彤对视一眼,之间她的眼神之中也有着困惑之色。原来在烟火的胸口之处,飘着一朵淡淡的火红莲花,如果不仔细去看,极难被发现。
他皱了皱眉,左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光滑的头顶,没说什么,朝贺然彤点点头、摆摆手,示意可以送她回去休息了,贺然彤便搀扶起昏迷的烟火,化为一道清风,消逝在了夜色之中。
回到了贺然仙人的洞府之中,贺然彤马上吩咐童子将烟火送入内室静养,站在烟火临时住下的院子之中沉吟起来。片刻功夫,好像确定了什么似得,她左手朝院子里的池塘轻轻招手,一道细细的水柱从池塘之中慢慢飞来,一张手掌大小的半透明似得纸张慢慢形成,飘在空中还微微荡漾,贺然彤背起左手,右手轻轻舞动,半透明的纸上墨色笔记跃然于上,她又轻轻挥手,纸张又变成了一连串的水柱,朝着后山飞速驰去。
贺然彤没有睡觉,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她不喜欢有人照顾,于是自己待在一个山脚处十分僻静的地方,自己动手开辟了一个小院子,在后面种些竹子和茶叶,她性格宁静,不喜交际,于是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在院子中一天天打坐而过。她是贺然仙人的养女,亦师亦父,在贺然仙人这一派之中,地位特殊。
她像往常一样,端着一个青色的茶杯,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慢慢发呆,好像听到远处的山间之中奔腾的瀑布,又好像闻到不远处的夜来香的花香四溢。
等到半夜时分,那张水纸又轻飘飘地从远处飞来。她回过神来,伸手接过,上面简单的写着:“应该是封印无疑,明天我会出关。”她舒了口气,好像放下了一个心事,转身进屋。
一夜无话。
直到翌日的晌午,烟火才慢悠悠醒来,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下意识的去摸自己腰际的宝剑,却又突然想到自己在哪,和昨天发生的事情。她慢慢起身,身子还有些酸痛。床边放着一套新的道袍和其他一些贴己的衣物,做工精致而又不奢靡,摸上去倒是极为舒服,烟火打量了一眼,没想起来这会是什么材料制作的,便不再去想,而是思考起将要面对的问题,自己在比试之中是第几?那个穿着优雅道袍的女人,又会不会让自己轻易下山。
她紧闭嘴唇,感到脑后阵阵发痛。她走到屋内的屏风后面,看到了一个大大的木桶,里面飘着一些花瓣,伸手试了试,温度正好合适,她回身将床上的道袍拿过来,褪去已经破烂的童子服饰,露出白嫩的皮肤和高挑的身材,轻轻迈入木桶之中,疲倦像大海一样从身体的深处袭来,她痛苦而又轻松地闭上双眼,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此时,一个粉雕玉琢的六七岁的女童走到院子里,她好像知道烟火已经起床,便在屋子门前站住,稚嫩而又清亮的声音响起:“师叔,贺然师叔请您晚上过去一趟,我晚上来给您领路。”说完话,也不等回应,女童弯腰鞠躬,然后悄悄走了出去。
烟火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话,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陈浮生随着众人走出泥洞时,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妙。那女孩和被救的大汉简单打过招呼后,众人纷纷一脸肃穆地朝他抱拳行李:“见过沈盟主!”
被叫做沈盟主的大汉一一回礼。
一个皮肤黝黑双眉狭长的年轻人走上前去,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宝刀,朝大汉的手脚砍去,铛铛两声,手铐和脚镣纷纷应声而裂,大汉活动了活动手脚,向年轻人称谢,那人急忙回礼,一脸客气的说道:“在下叶从文,沈盟主不要多礼,自从一年前沈盟主不幸落入官府狗贼之手,江湖上尽是一片腥风血雨,如今沈盟主终于回来了,大伙也可以齐心协力了!”其他人连忙称是,一个个拍手叫好。沈盟主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这时从林子里走出了几个人,牵出了十几匹高头大马。众人纷纷上马,包括那个囚犯在内,竟然一人一匹刚刚好,而陈浮生自己依然站在原地,就变得格外显眼起来。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痕的一个汉子,朗声笑道:“小兄弟与我一匹马吧,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不如以后与我们一众兄弟一起闯荡江湖。”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也纷纷附和,而那个双眉狭长的叶从文却紧紧盯着陈浮生,其他大多数人依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陈浮生当然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自己离开?他正在想如何应答时,一匹亮眼的红驹马已经铛铛铛地走了过来,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女孩似笑非笑地骑着马走了过来,陈浮生眼珠一转,双手有模有样地抱拳说道:“多谢姑。”一句话还未说完,女孩弯下腰,一下就将陈浮生给揪上了马,把他横躺在前,才说道:“大男人一个,怎么磨磨唧唧的。”她双腿一夹,红驹马已经当先冲了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骑马跟上,叶从文笑呵呵地快马加鞭,与头前的少女并驾齐驱:“菁菁,把他给我吧,你不是最讨厌臭男人吗?”
被叫做菁菁的女孩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也不答话,“驾!”,红驹马奔开四蹄,悠长的身形顺着山道起起伏伏,如一道红色闪电般,一冲而过。陈浮生一惊,紧紧地抱住马脖子。而被甩在身后的男子脸色阴沉,扬鞭打马,也往前冲去,可坐下之马却如何也赶不上头前的红色神驹,在主人一鞭又一鞭下,嘶叫着出声。
在茶铺的一伙官差早已缓过神来,发现地上平白多了两个大洞,其中一块地还陷了下去。
矮个官差转眼去寻找那个囚犯,可仔仔细细瞧了个遍,却如何也找不到了。他狠狠一掌将桌子拍成齑粉,双眼喷火地看着高个官差:“你个猪脑子,上当了!”高个官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朝着其他人吼道:“快去追!他们一定跑不远。”自己当先跳下地道,摸索着墙壁往前走去,粗糙制成的地道不断有碎石和泥土往下掉,却也管不了太多,他只是担心一件事,可弯着腰走了不远,前方果然,已经再也无法通过了。
地道,已经被人为地弄塌陷了。
矮个官差也早已派人从地面上往四周探查,他估计这伙人的地道绝对挖不了太远:“你们多找找附近的林子或者有没有隆起的小土丘、小山洞!”然后转身对自己的亲信说道:“马上把信鸽放出去!”。最后,他带着两个人走到刘胖胖身边,撇撇嘴,说道:“把他的伤口处理一下,给我押回去!”
两个伙计早已瘫软在地,而刘胖胖倒在地上,胖乎乎的双手捂在眼上,手缝之中却止不住地流出了一股股鲜血,痛苦不堪,两个大汉冷着脸上前,想拎小鸡一样将刘胖胖揪了起来,不顾刘胖胖撕心裂肺的哭喊和阻挠,一把拽开刘胖胖的双手,仔细打量了两眼,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一块纱布,马马虎虎地将纱布缠在他的脑袋上,带了出去。
信鸽通体雪白,翅膀下方却被人用特殊颜料轻轻刻了一个“刑”字。亲信匆匆写下沈被人救走的消息,将两只信鸽放了出去。
矮个官差的身旁已经没有几个人跟着了,此时的他的脸上,反而已经平静下来。他举头看向天空,视线随着那两只信鸽逐渐远去,直到目所难及。
而地上的一柄沾了血的柳叶飞刀,依然颤颤巍巍地在地上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