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妍叹口气，收回胡思乱想的心思，现在实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一屋子的沉寂与压抑。
房间里明明有七个人，却只有咳嗽声断断续续，突凸又沉重，不知为何，让她想起了DarkMoon的那家老式唱片机。
秦妍看着陆季霖手中原本洁白的丝帕渐渐染上血红色的花朵，就如她记忆里的那件白衬衫，曾经亲手伤了那个人，让那件白衬衫沾满血迹是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噩梦，如今，眼前的画面与记忆里的影像重叠，那些鲜红刺痛了她的眼。
“姑娘！”一声低低的轻唤，微不可闻，若不是右边的胳膊同时还被轻轻撞了一下，她几乎怀疑是她自己产生的错觉。
秦妍回过神，转过头去，正好迎上翠儿担心的眼神。
这丫头平时没心没肺的，原来也会有担心人的时候。
秦妍正要开口问她干嘛叫自己，翠儿已经抢先说了话，“放心吧，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妍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什么什么，”翠儿嗔她一眼，“你真该拿个铜镜照一下，自己眼睛都快红得赶上兔子了还问什么！”
红的像兔子？
秦妍下意识抬手摸上眼角。
竟是湿润的。
秦妍连忙用手背将眼中的液体擦干，来不及多想这些泪水的含义。
手刚放下，便对上一双眼睛，沉静如深山潭水一般，潭水此刻起雾，变更看不清究竟。
心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
秦妍慌忙别开眼。
彼时，所有人都在等待的那个声音终于响起。
“过会我给公子再配几副养气的药，公子最近还是多在屋内休养休养，等来年春天天气回暖些再出门吧！”王老大夫说完站起身，看一眼站在旁边的陆九，背起医箱走了出去。
“芍儿和红儿留着，其他人都出去吧！”陆九心领神会，匆匆吩咐下一句，立刻快步跟了出去。
“姑娘，我们先回去吧！”兰儿走到秦妍身边，伸手便打算如往常一般扶她。
“我想呆在这。”
伸出的手怔了怔，不得不停在半途，“姑娘？”
兰儿吃惊地看着秦妍。
秦妍笑笑，只得又重复一遍，“我想呆在这，说不定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但是……”兰儿似乎真的有什么顾忌。
“怎么了？”秦妍奇怪看着她，“如果真的不方便就算了。”
“不是不方便。”兰儿摇头，似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起来，“不过姑娘若要留下怎么都该问下公子吧？”
秦妍愣住，这个她刚刚完全没考虑到。
要她主动去跟陆季霖说要留下来，还不如一棒子把她打晕算了。
“我留下来估计也只会添乱，我们还是回去吧！”秦妍说着便打算往外走。
可惜。
兰儿拉住她，翠儿，则已经走到陆季霖床前。
“公子，要不让惜雨姑娘也留下来？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秦妍扶额。
她好想就近挖个地洞。
果然，陆季霖愣了愣，反问翠儿，“留下来帮什么忙？”
“很多啊，”翠儿大概是所有丫鬟中唯一被陆季霖这么冷淡看着还能笑得毫无避讳的，“抚琴，或者聊天，反正姑娘今天没什么事，公子呆在屋子里也无聊，不如两人做个伴？”
秦妍这下连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她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陆季霖的反应。那人一定会看她一眼，然后说些类似“不必了”之类的话拒绝。
不出所料。
细长的丹凤眼朝她这边看过来，薄唇微启，“也好。”
也好？
秦妍愣住。
竟不是她原本预想的那三个字。
“姑娘，那我们先回去了。”翠儿意味深长的朝她眨眨眼，便拉着兰儿走了出去。
“惜雨姑娘，我去煎药了。”红儿突然朝她道。
秦妍下意识点头。
红儿忍着笑也离开了。
秦妍嘴角抽了抽，看向芍儿，果然也朝她走来，“我去取些吃的，万一公子下午肚子饿可以吃上些。”
秦妍知道她若不点头便是不识趣。
秦妍只得点头。
“公子拜托你了。”芍儿临走前，竟也没忘朝她眨眨眼。
转眼，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躺在床上的陆季霖。记忆中的场景再现，只是到她这，刚刚那一系列撮合怎么看都有够滑稽。望向躺在床上的那人，倒是难为他还能视若无睹，镇定自若。
此刻，陆季霖正望着床顶发呆。
秦妍现在实在后悔，她刚刚怎么会脑子一热想留下来。张嘴，是最撇脚的没话找话，“陆公子需不需要喝水？”
好在陆季霖至少没太不给她面子，点点头，“麻烦了。”
秦妍连忙用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送过去。陆季霖只喝了两口，便又递还给她，“为什么要留下来？”
秦妍怔住，没有反应过来。
“惜雨姑娘是真想为我抚琴，还是想与小可聊天？”
“不是……我……”
“所以，姑娘为什么要留下来？”
秦妍愣愣看着陆季霖，对于此刻的陆季霖她突然觉得好陌生，之前无论她做什么，他要么就拒绝，拒绝不了便选择无视，而如此这般寻根究底，却还是着实第一次。
这样的寻根究底，甚至有点咄咄逼人。秦妍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是突然想到他如今只有一个月的寿命，所以起了恻隐之心。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答案，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回答。
“惜雨姑娘不怕别人误会？”
“误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传出去，姑娘往后要怎么嫁人？”
秦妍愣住。
这点她倒真的没怎么想过。
或许是因为她来自现代，亦或许是因为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惜雨，所以她没想的那么深刻，也没如大多古代女子一般把自己的名节看得那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