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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诅咒

此时正值初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整个忘忧谷里一派生机盎然之象。

忘忧谷中终日苍天绿柳,林木环绕,奇花异草开满遍野,溪水潺潺绕过青石板桥,四下里充斥着阵阵鸟语花香,时间仿若在这里停止了一般,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

不过靠近青石板桥的那株樱花树最近很是热闹,因为对面的一座小楼里总是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然而奇怪的是,随着那孩子眼眶中不断滴落的泪水,阁楼四周的空气开始逐渐变得粘稠而厚重,渐渐地弥漫成一股沉沉的死气,无数道黑影开始在空气中凝固成形,四处飘荡,令人惊诧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也没人去管那个一直啼哭不止的婴孩。

摇篮中的婴孩长得十分惹人怜爱,白皙稚嫩的小脸上挂满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煞是可怜,稚嫩的脸颊因为长时间的抽泣而涨得通红,嗓子也变得嘶哑不堪,渐渐地哭不出来声音,只能在那一抽一抽的。

这无人看管的婴孩便是如今新任灵族族长莫渊与前任夫人沁玉唯一的孩子,同时也是灵族历代最为尊贵的长公主,只不过到了这一代情况却似乎有些许不同。

那孩子长相极其精致,十分少见,虽年纪尚小,但依稀可以从眉眼之间看出日后将是怎样的一副倾国倾城之貌,历朝历代能够称得上是祸国殃民的模样恐怕也就只是如此了,只是令人不解的却是这个相貌出众的长公主不但没被族长灵渊异常宠爱,就连在灵族中也并不受宠,甚至于鲜少有人见过她。

事情的缘由要从此说起。

灵族中人世代居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忘忧谷中,虽同为一族但却是来源于不同的血脉,因此灵族中有个族规,除历代族长之外,别的族人均不得私自嫁娶女儿,且为了保证灵力的纯粹,只能与族内人通婚,不过若是遇到族长之女依例嫁入央国的那一年,便可破除此例,族中之人方才有机会外出婚配。

灵族中人如若在那一年里遇上了自己心仪的人,无论男女,均可自娶自嫁,但自此便要主动脱离灵族,还需由灵族族长亲自将其体内灵石取出,自从与常人无异,不再依赖于灵石而存活,唯有嫁入央国的族长之女方才能体内继续携带灵石。

灵族中人擅于医术,可活死人,肉白骨。

之所以会这样规定一方面是为了能让帝姬在央国帝君遭遇危难之时救其一命,以此信守先祖承诺,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她们体内灵石是灵族中人赖以存活的东西,灵石灭则人魂灭。

但有一点,只要灵石本身没有破碎,即便是受了再重的伤他也不会死,所以灵石是灵族中人极其珍视的东西,这也是为了防止外界居心不良之人为了夺取灵族体内灵石而引来灭族之祸。

除此之外,灵族中人死时若要重生,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在灵石碎裂之前凭借至阳之人的血液滋养,直至灵石裂痕自动修复,到那时死去的人就能重新获得重生,忘却前世种种。

但往往能够称得上是至阳之人的一般都是有着央国皇族血统的男子,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除嫁于央国帝君的女子,其他外嫁或外娶之人均不得留下灵石,为的就是怕别人拿到了灵石,控制了命脉,做出什么不可挽救之事。

这样做虽失去了那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本领和可以重生的灵力,却也保证了自身的安全。

灵族中人以石为心,故不轻易动情,一旦动情则十分执着。

所以当灵族中人遇到倾心之人时,往往会为了表达自己坚贞的感情而把自己的灵石交予对方保管,以此象征生死相依,愿意把性命交托给对方,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女子自身能力不足,无法保护自己灵石而遭遇不测。

不过上一届灵族族长之女出嫁之后却并未将自己的灵石交予她的夫君——央国帝君徐离月。

甚至于最后她还亲手捏碎了自己的灵石,央国帝君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是违背灵族族训和与央国契约的行为,因此上一届的灵族族长在得到消息之后为了保全灵族,便自请离职,前往灵族禁地终身守护女娲神像,此生再不出谷。

这一届灵族族长名曰莫渊,与其夫人沁玉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笃厚,虽也有其他姬妾,但却一直独宠其一人,故族长夫人如今早已怀有了身孕,预计在今年春末便要临盆。

灵族中向来有个惯例,历代族人之子出生的时候都会请族中长老为其进行算命和祈福,族长尤甚,然而今年的族长夫人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等到来年春末,而是在这一年的冬末就突然间早产了。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漆黑的天空繁星闪烁,尤其是离那半弦月最近的一颗明星,隐隐透着阵阵暗红色的光晕,连带着那皎洁的弦月也被印透得微红,带出了几分血腥和诡异,从星象上来说此象叫做“凶月”,乃大凶之兆。

夜风轻轻地扬起小楼上高高悬挂的绿色轻纱,楼里不时传来阵阵细碎的痛吟和稳婆不断轻声鼓励的话语。

莫渊双手负背,在帘外烦躁的走来走去,面色凝重,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帘内正在痛苦呻吟的妻子,眉头紧锁,最终还是忍不住内心的焦急和不安走了进去。

“族长!您怎么进来了,产房内阴邪,您身体贵重怎能进到这污秽之地呢?”稳婆抬头看到莫渊,慌忙起身行礼劝道。

莫渊闻言,看了榻上的人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无碍,我不放心玉儿,还是进来的好。”

说着又走向前去,坐在榻上,温柔的搂住了自己的妻子。

沁玉这时才刚从疼痛的晕厥之中清醒过来,发现莫渊早已进来,诧异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随后微微一笑,虚弱地说:“夫君,她好调皮,现在还不肯出来。”

莫渊握紧她的手,笑着说:“没事,等她出来了我替你教训她,还没出生就这么欺负自己母亲,长大了还得了。”

沁玉听到这话噗的一声笑出了声,轻轻答了句:“嗯”。

随即腹部的疼痛就又传了过来,疼得沁玉整个身子都不由得发起了抖,整张脸瞬间就煞白了起来。

莫渊见状连忙掏出衣袖里的汗巾,一边伸手替她擦汗,一边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让她放松,见她还是疼得厉害,又抬起头冷着脸斥责那稳婆:“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这都疼了大半夜了。”

稳婆被莫渊那厉色骇到,顿时吓得腿软,一下子跪倒了在地,边磕头边急着解释:“老奴也不知道啊!夫人这胎明明不是难产,可这孩子就是死活不出来,这样的状况老奴也是第一次遇到啊!”

莫渊听后,脸色更难看了,连忙朝外面喊道:“长老怎么说?”

门外一直守着的灵族长老此时正面色凝重的紧盯着空中那颜色越来越红的半弦月,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慌忙趴下,在地上熟练的摆开了卜卦的用具,双手颤抖的开始在地上卜卦,好不容易哆哆嗦嗦的将卦象出来了,却又被骇了一大跳,吓得当场跌坐在了地上。

他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看着自己卜出的卦象,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听到楼里的莫渊叫他,方才惊醒了过来,连忙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神情严肃的恭声回道:“还请族长出来相谈。”

莫渊听到这话,诧异了片刻,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痛苦不堪的爱妻,才放开了,低声嘱咐道:“我先出去一会,你有事就叫我。”

说完又看向地上跪着的稳婆,寒声说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起来照顾夫人。”

那稳婆听后,连忙起身,“是是是!族长放心,老奴一定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莫渊点了点头,就掀开了房间的珠帘,刚走出阁楼,一抬头就看见了天上的异象,惊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阁楼里的人,方才快步走向灵族长老,急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长老看到莫渊,连忙行了个礼,随后神情严肃的说:“此事可能不妙。”

莫渊不语,默然看了那长老一眼,才开口道:“还望长老详细道来。”

“是,老臣方才看见这天上异象,顿觉不妥,便卜了一卦,谁知,谁知.......”那长老迟疑的看了一眼莫渊。

“有话就说,少给我吞吞吐吐的。”莫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是,老臣方才觉得不妥便卜了一卦,没想到竟然卜到了一个千年一遇的卦象,族长,夫人这胎着实不寻常,卦象显示此女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赤女啊!”那长老双手颤抖着惊恐的看着莫渊。

莫渊盯着那长老看了一会,方问道:“何为赤女?”

那灵族长老刚要继续回答,就突然听到不远处阁楼里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莫渊听到立刻面露喜色刚要转身说话却见那长老早已呆住,面色苍白。

那长老呆了好半天才突然回过神来,惊恐的朝灵渊说道:“族长!赤女乃是古书中记载的一种背负了千年诅咒的妖女,其容貌通常都极其美丽,艳绝天下,能够惑人招鬼,注定祸国殃民,是一切灾难和祸乱的起因啊,老臣家中祖传的古书上就记载着‘赤女一出,天下必殇’的八字箴言,所以,夫人这胎留不得啊,若是留下,这天下就要大乱了啊!到时候肯定要国破家亡,民不聊生啊,那时候灵族就成了天下的罪人了!”

灵族长老哆嗦着双目紧盯着莫渊厉声劝道。

他话刚说完,莫渊便抬手阻止道:“此事我已知晓,你先回去,记住这件事先不要跟其他人说,我自会处理。”

“是!”

那长老迟疑的看了一眼灵渊,终是恭敬的答了一声,随后就摇头叹气的反复喃喃着“造孽啊!造孽啊”一路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回去了。

莫渊看着那长老离开的方向眸色渐深,直到侍从过来叫他回去看长公主,才移开视线,急忙转身朝阁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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