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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异志北荒

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qi)千山梦犹懒。

粗砾、沙石,横踏而过,摩挲作响。

干涸的沟痕,龟裂的岩缝,一如早已被砍伐而剩一圈圈经年的树轮,又如老人家满覆皱纹干巴巴的发肤,昭告着此处的荒凉、贫瘠。

寸草不生,了无生气。

大部分情况下,这里终日都将是乌云密布、不见天日,莫名而来的旋风袭来,便见四处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黄沙成柱腾空霪威大作,令人畏惧而又无奈。偶尔的风平浪静,却更加让人感觉喘不上气的窒息,焦躁难耐。

这就是北荒,一个早已被六界抛弃的极北海外秘境。

即便是清执这般不喜理会世事的性子,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谁?”嘶哑而又混沌的声音来自于灰蒙一片的天际。

当清执踏入北荒的第一步,它便嗅见了生人的味道。

可是……全身九九八十一根镇封封印的神针,令他动弹不得。

“仙么?”在烛龙那早已消退的记忆力,似乎还存留着一丝仙的痕迹。

“蜀山清执,见过烛龙前辈。”循着声音出处,一道银色的白光瞬移至烛龙那颗硕大的头颅前负手而立,素衣翩然宛若混沌天地间一株灼灼其华、不染淤泥的净莲。

“蜀山?”浑身赤红、盘旋于北荒间的蛇身一眼望不到边,人面之上泛着浊黄的瞳孔,眼神不怒亦自显恶毒,硕大如钟。仅仅微抬脑袋的动作便惹得四周黄沙纷飞、腥臭漫天。“太清是你什么人?”

“乃是家师。”师父统共收了他们三个徒儿,多年前,已仙逝飞升。

“早该想到的……”烛龙似是在喃喃自语,对于太清的印象亦早已模糊不清,可仔细看了眼前这小子,眉眼俊朗倒是有几分太清的风范。“说罢,你来这里做什么。”

“清执来此,为的是向前辈求一件东西。”

“寻物?”怪桀的笑声自烛龙庞大的身体中而出,随后而言:“我这可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

数百年前大战,早已令它不复曾经光彩,被强行关在这不生毛发之地,苦中更苦。

“前辈又怎知清执所求为何?”不慌不忙、从容镇定,只负手而立。

“哦?你倒是说说看——”

虽烛龙语气颇有缓和的意思,可清执心里却并不见乐观,毕竟他索取的东西对于烛龙而言,绝对是不会轻易放手。果然——

“这么说来……在我全力一击下魂飞魄散而陨落的那个人,已经重生了?”否则,又怎会开始有人蠢蠢欲动打自己手中此物的主意?

然而,面对烛龙的问话,清执却并没有再次回答。直到——

“小子,奉劝你……在我还没有发怒前离开这里。”

这么多年下来,他一直留着那东西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深仇大恨,有朝一日若可离开这个厉鬼亦不愿留存的地方。重生?呵呵……看来真得想想办法如何出去了……

“如此,莫怪清执得罪了。”先礼后兵,既然来了,便决计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太微殿里晃儿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六识突觉身侧传来莫名的杀气,潜意识往内侧一滚睁眼却见……窗前一袭黑色描金长袍曳地,有人握一柄锋利的剑于地,双眉浓黑英气不凡,一对眸子虽寒星点点却带着古怪的笑意,身躯凛凛却又邪气凝重。

“你、你是……”不等晃儿将话给说完,来人却陡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随手扯了件外衣穿上跑出房间,却见太清浮山上有浓烟直冲夜幕。

就在晃儿准备向前几步再仔细看清楚时,却蓦地被一股力道扯了回去,偏头望去,竟是鸾歌。

“走水的是弟子房?”太清殿与潋滟池中侧,设有弟子房。看浓烟所处位置,当是弟子房无疑。天呐……未来得及得到鸾歌的回答,晃儿已极其诧异瞪大了双眼:太清殿前那是……

黑压压一片奇装异服的人,正与深夜被扰得蜀山弟子楚河分界、持兵刃而立。至于来犯之敌的首领,竟就是方才她见到的那个。

“他是幽冥魔界的魔君,君无越。”鸾歌素来有个习惯,答话拈重避轻。

很显然,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就看出晃儿心里想的是什么。

可令晃儿不懂得却是,在鸾歌说话的同时他竟然双手捏诀,唇间振振有词念起了语咒。不多时,整个太微殿上空竟呈现出一个泛着青金色的半球形结界。

“鸾歌你这是做什么?”晃儿满目的疑惑,这是要……保护太微殿吗?但是有爹爹和师伯师叔们在,即便外敌来犯又何须如此?

“若是你爹爹在此,君无越也就不敢乱来了。”论起蜀山三位真人的修为,掌门清延事务缠身已扰了心境,清音仙子则是情念过深成绊。反倒是清执懒得插手六界之事的冷漠,令之可以一如既往的专注。

“你什么意思?”百晓师兄不是说爹爹正在闭关清修吗?难道……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晃儿立刻跑去了爹爹房前,可谁知寻遍了整个太微,甚至是对敌的阵前,亦没有爹爹的身影。爹爹他,去了哪里?

来不及再次询问鸾歌,却见太清殿上蜀山弟子不知怎的已伤了大半。

魔界,竟如此这般来势汹汹。

但是令晃儿更加惊讶的是,对方似乎对太清殿上的人没有兴趣,只是刻意牵制住清延与清音的功夫,魔君君无越竟引领着小翼魔军直冲太微殿而来……好在,有鸾歌的结界,他们一时之间倒是无法冲破。

鸾歌能不能撑到师伯和师叔上来?她力甚微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百晓师兄在太清殿御敌根本来不及回旋。念及此,迎风而立的晃儿忽地仰望着高处的君无越,脑子里一片混乱之际突见那人的唇角竟莫名的浮上了一丝笑容……古怪的笑,与先前那个一模一样。

“唔……”轻微的闷哼声自鸾歌身上而起,向以笑面待人、优雅从容的鸾歌不知是承担了何样的压迫,只瞬间变苍白了整张脸。

“鸾歌,你——”

“诛仙剑阵!”鸾歌眸中尽是怒火的回望向太微殿正上空的君无越,没想到他竟然训练了魔兵布成了这种早已失传的阵法,这一次自己怕是要失算了。

来不及解释太多了,双手再次捏诀而起一个繁复到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结。瞬间,太微殿上空青光大盛,直刺得晃儿当即以臂掩面,不敢直观。于此同时,却是鸾歌的一句正色大吼:

“晃儿,回去!”

诛仙剑阵上古有之,创此阵者便是有意为了克制并重创仙。而破此阵的方法他倒是也通晓一二,只可惜,至少需合四仙之力方可对抗。现在,说什么都是来不及了。

听多了鸾歌不着调的语气,突然见他如此大吼,晃儿就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是要出事了,赶忙往回跑。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晚了。

“噗、噗——”随着鸾歌喷出的一口又一口鲜红鲜红的血,太清殿的结界竟这么快被那该死的诛仙剑阵给破了。

“鸾歌!”逃命不逃命的已经不重要了,她不能放任鸾歌不管。

“傻、傻丫头……”因结界被强行突破而造反噬的原因,鸾歌只来得及看一眼朝着自己奔过来的清晃,便如同枯叶离树般晕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晃儿已赶至身前将倒下去的人给接住。只是,晃儿确实是太弱小了,被重量远远超过自己的鸾歌一撞,二人竟踉踉跄跄的滚落在地。

“鸾歌?”“鸾歌你不要吓我!”

晃儿大惊失措,但此刻鸾歌那双总是充满了笑意的大眼已然紧闭,脸色更是毫无血色惨白如纸,可令人不解的是,那眉心却陡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印记,一晃而逝。

“这点力道,他还死不了。”焦心于面前鸾歌的伤势,身后却传入如同来自于地狱的声音。甚至不用转过身去看一眼,晃儿便知道,跟自己说话的就是那个君无越。

这个魔君,为何会突然袭击太微殿上的他们?

难道是针对鸾歌?

不行,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这个魔君在太微殿上继续肆意妄为。

这样想着,晃儿已悄然凝聚真气。

纵然再不济,也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吧?

君无越自然是没有想到以面前那丫头微弱的修为,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看似毫不留情地回击,实际上他已尽量减少掌间的力道。怎奈三招之内,对方便重伤败下阵去。

难道她真的要就此束手就擒吗?

晃儿不自觉的侧目看了一眼昏迷的鸾歌,心乱如麻。

好在幸运的是,掌门师伯、清音师叔以及百晓师兄等人,在此时竟突破了太清殿的重围齐齐自她面前飞过,将君无越格挡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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