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姨，我们可以走了吗？”
随着时间的增长，清晃已不复当初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女孩，这次虽然受了些肉体上的折磨，却并未出现什么大问题。此时，清执正与夷域的大巫师谈着话，而清晃则由莫参商、清夷的陪伴，站在不远处的门外。
“随时可以。”她知道，她根本拦不住这个人。其实又何止是清执，若是自己的宝贝无端被偷走，她也不会故意设下重重障碍，使得清晃与莫参商无法离开。
“谢谢。”知道纯姨不会再阻拦，清执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是曾经相识的长辈，能不发生冲突自然是最好。然而，就在清执起身准备告辞的时候，大巫师却又说了句：
“不过……他不可以走。”
清执甚至没有去看大巫师指得人是谁，，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清晃的身边，看向那个叫做清夷的小家伙：
“你呢，想要离开夷域吗？”
“我……”
“爹爹——”清夷犹疑地片刻，清晃立刻接过话茬替之说道:
“清夷自然是要跟我们……”
“不，晃姐姐。”
这一次，反倒是清晃的话被打断了，但见清夷满怀歉疚却又坚定无比地与清晃说：
“我会留下来。”
“清夷……”为什么？清晃满脑子全是大大的疑惑。
“因为，他身为夷域之人必须遵守这里的生存规则。”大巫师缓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没错，在你们看来夷域确实不是个适合人生存的地方，但是任何地方都有它自己的准则，也希望你不会加以干涉。”
“可是……”清晃的眼神掠过她爹爹那平静如水的面容，清楚得知道，爹爹当是支持大巫师的，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强烈反对的理由。但是，如果清夷真的想……
“晃姐姐，你不用替我费心思了，放心吧，大巫师已决定收我为徒，不会有人欺负我了。”清夷虽小，可善解人意，知道清晃肯定会担忧自己。
“真的？”大巫师，肯收清夷为徒？
“不错，我确实就此事征求过清夷的意见，他也同意了。”有大巫师的证词，似乎没有什么不可信。而清夷，也适时的来了一次道歉：
“对不起晃姐姐，我还没来得及与你商量，就……”想到分离，清夷这心里也十分的舍不得，但是他有他自己的原因：“晃姐姐，请你在外面等我去，总有一日，我清夷会凭着自己的力量离开夷域，可以吗？”
面对清夷真挚的请求，清晃只是沉默了一下，片刻之后，忽而露出一丝鼓励的微笑，上前拾起清晃的手，握住：“好，一言为定。”
这边话音未落，又见清执上前将自己的手覆在两人之上。
“爹爹……”清晃的视线停留在包裹着着自己一双小手的大手之上，略微惊讶。
“他尚未接触过的东西，强行给他只会害了他。”
看出清晃是在将她自己的修为传给清夷，他也不是阻拦，而是以自己的方式将那股力量仔细的包裹在清夷的丹田之内，相信随着清夷修道之路的递进，那沉睡在丹田的力量会慢慢为之所用。
“爹爹……谢谢你。”其实要谢的还有很多吧？清晃低下头感受清执手心传来的温度，不再说话。
“对了……”将自己半数的修为给了清夷之后，清晃忽而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这是您的东西。”
此刻，呈现在清晃手心的两颗种子，正是先前莫参商偷走的忘川树种，按照参商所说虽是属于神界之物，可现在的主人，毕竟是大巫师。但是，出乎清晃意料之外的是，大巫师并没有接过她曾视之为宝贝的东西。
“你拿走吧，这东西，跟随我多年了，其实……早已毫无用处。”
“啊？”起先，清晃并没有明白大巫师话中的意思，直到她又加言：
“活了大半辈子我才算是明白，曾经下定决心想要忘记的人，并不能单单只靠这一粒小小的种子。很多时候，记得比忘记，更值得回味。”
说实话，清晃并不是很懂大巫师的话，但是既然这忘川树的种子对方不再计较，也好，她留着种在纳戒里，指不定还能长出小树。
与清夷告别，并嘱咐他一定要替癸城那对可怜的母子收尸后，他们便离开了。
“爹爹，鸾歌他们最近可还好？”离开夷域，御剑往蜀山归去的路上，清晃只字不提馒头暗算自己的事情，以为转而问鸾歌的近况会比较轻松些，谁知——
“他在南海。”
清执的回答很平静，可清晃却有些搞不懂了，鸾歌不好好在蜀山待着，去南海做什么？哦对了，南海好像是永昼姐姐的故乡啊……
“爹爹，爹爹？鸾歌与永昼姐姐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啊？”先前她还有些纳闷为什么自己最好的朋友鸾歌没有来夷域找自己，那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唔，她倒是乐见其成哟！
“不是。”
“啊？不是啊……那是，鸾歌陪永昼姐姐回去探亲？”
“也不是……”
“那是……”
“永昼，她走了。”
面对晃儿喋喋不休的追问，清执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走了?
晃儿本是兴奋的情绪顿时被打散成空白，没经过思考便问：“是……鸾歌惹姐姐生气了，才让……”
“不，是永昼……去世了。”
如若五雷轰顶，她该猜到的……方才爹爹的表情那么严肃，她早该猜到的……可是为什么？她不过就是在夷域呆了段时间，怎么会……
“自洛安至南海，我已经替你送行她了。”是的，他本可确定鸾歌的安危就前往夷域，可见到了鸾歌完全有别于平时那般伤心欲碎的模样，他仿佛可以预想到晃儿知道此事的情景……所以，他替晃儿送了永昼一程。
若是寻常事情，清晃的下一句该接的是谢谢爹爹，可这一次，她却沉默了，甚至没有哭。
“清执真人，此事可查明了？”莫参商在一旁听着，也很是惊讶。永昼身为鲛族公主，平日里自然也修习法术，一般人绝对威胁不到她。
“没有。”清执缓缓的摇了摇头，而后侧身看向与自己共乘一剑的清晃：“想哭，就哭出来吧。”
就像，当初她要离开桃渊与旺福最后一次相见；就像，当她知道旺福因意外而离世，永远与自己诀别。清执清楚，哭出来才好的快。
可是，清晃这次真的没有哭。
“爹爹，我们不回蜀山可以吗？”
清晃问出这句话时，其实已经离蜀山不远了，她实在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太久。
“好。”
所谓知女莫若父，虽然他只是养了她十多年，可她在想什么，他却最懂。
清执真人带着清晃转而往洛安方向飞去，莫参商根本没有阻拦，只同样掉头随行在后。不去蜀山甚至不去南海悼念，清晃，她是想去洛安查探永昼离世的真相吧？她……真是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