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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夕阳褪去了最后一丝倦怠,天际的眼白慢慢被夜色侵染。随着钟鸣的消散,入夜渐深,天空如充积了千年淤血的眼睛,暗得发紫。在不可触摸的穹顶,圆月高悬,仿佛苏醒的猛兽骤然放大的瞳孔,深邃清透。

莫名的让人紧张——明明,是中秋之夜啊!

夜幕之下,皇城朱雀方位的汐宴宫,此时正灯火通明。文武百官、后宫内眷们早早通过了百灵门与紫雀门,周谨地落座在摆满珍馐的案几旁,直到两门正中的朝凰门如贝重开,周身明黄的北宫之主踏入宫内,这时才百乐奏起,众人齐声高呼吾皇圣恩。恰如百鸟朝凰之势。

宴会中内侍不断穿行,珍馐百味不断更迭,歌舞更是应接不暇,然而众人关注的焦点,却总是皇帝阶下最近的两个位置上——两个静默的身影。一旁是温文尔雅的太子子元,另一旁,则是长袖善舞的大皇子子息。可是,今年的中秋之宴却略有不同,离着皇帝更近的位置,那个坐在特制的华丽抬椅上眉目如画的女子,微妙地勾出了如今的形势。

永安公主保持着冷艳的神色,只是偶尔端起一旁的酒杯轻抿一口,悠悠然看向近在咫尺的大皇子。这个轻巧的动作,沉浮宫闱多年的众人自然敏锐地察觉了,其实她也知道,所以总是很快撇开目光,望向另一旁,直到最后,指尖的银杯捏得越来越紧,干脆不再回头,一饮而尽——大皇子身旁的女子,分明是她还是陈郡郡主时,入住北宫见过的那个奉茶侍女。娄夙永远记得那天夜里,女子一瞬而逝的淡金瞳孔,以及,她无以言表的美丽姿态。

想到这里,娄夙心中莫名酸楚,仰头又是一饮,却发现,杯中早已空了。

子息自然看不见娄夙撇开的忧伤脸孔,可大殿的另一侧,子元却真真切切看清了一切。她的芙蓉如面柳如眉,还有,她滴进杯中的那滴泪。

这样的忧伤分明似曾相识,和无数个夜里偷偷起来换伤药时,从铜镜中看见的自己一模一样。可她又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她看向大皇子的目光是那么坦率,那么倔强,自己呢,却不敢再看南音一眼。那个方向,成了娄夙与子元共同逃避的地方。

子元怜悯娄夙,也怜惜娄夙,于是,二人目光触及的瞬间,子元把酒杯小小抬离了案几,微微一笑,示意邀饮一杯。

娄夙发现太子正看着她,一丝错愕后,又恢复了一贯冷傲的神色,染着鲜红丹蔻的手指一抹眼角,轻巧地掩去了泪痕,眼尾的脂晕反愈加艳丽了些。她也微微一笑,额头的花黄和扬起的眉,在华灯下明艳动人,甚至有一点蔷薇带刺的狠色。笑罢,掩唇、抬手、举杯、一饮而尽,一气呵成,然后直直地望着子元,仿佛在说,我和你是不同的。

子元哑然一笑,倒是自己显得扭捏了,如此绝艳豪迈的女子,又何须自己小心安抚?如此一来,自己做的反倒可怜几分。迎着娄夙明艳的眼,子元坦荡地一举杯盏,仰面而尽。

夜宴正酣,皇帝心情正好,想起月前平定陈郡之事,虽然各有加封,却并无正式赏赐。乘着酒兴,问向一旁的大皇子,“大皇儿,可有什么想要的,寡人绝不吝啬。”

子息恭谨地站起身来,垂首温声道:“皇儿并无更多所需,父皇的重用,皇儿已蒙恩有愧。”

皇帝熏熏然地看向坐在近旁的永安公主,似有一丝叹息,转而又道:“可惜安儿已是公主,不然可谓良配。既然这样,寡人再指予你一门亲事可好,皇儿可有般配的意中人?”

此声一出,众人皆是暗暗一惊。谁人都知道,如今大皇子最有可能与当今太子一争储位,那大皇子的正妃,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后。

座中有资历又有未嫁女儿的老臣们开始互相瞥视,殿中渐渐骚动起来。

不等众人毛遂自荐,子息放下杯盏,“回禀父皇,儿臣确有意中人。”

座中又是一惊,这次,连来回走动的奉茶们都不由得窃窃私语。

皇帝饶有兴味,“哦?是哪家大臣的闺秀?”

“恕儿臣现在不能相告,但儿臣可说,她是儿臣此生最爱的女人。”话音落下,整座宫殿仿佛倒吸了口凉气,众人已惊得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看向正中高坐的皇者。

皇帝沉默下来,仿佛下一秒便要呵斥大皇子的拂逆,然后让这刚刚长出凤羽的飞鸟瞬间坠入地狱。

“哈哈哈哈哈,有趣,连太子都不敢如此和寡人说话!”皇帝却突然大笑出声,似乎心情好得很,“想你儿时拘谨,如今越发有风骨了,罢了,本就是家宴对话,无需做大。”说罢横眉一凌,扫过阶下众臣嫔妃,“瞧你们一个个,难不成以为寡人会处罚大皇子不成?”又示意近侍斟满杯中之酒,看向子息,“寡人以酒做约,若到时皇儿你来请婚,那女子又合寡人之意,便赐予你做正妃。”最后一句声音兀地提高,却是看向众人,“寡人向来善罚分明。”

“吾皇圣明!”众人齐声高呼,夜宴谨小慎微之气渐渐缓和,君臣之间似乎更加亲融。皇帝很满意自己的做法,于是,接而转向询问娄夙,“安儿,你可有中意之人?”他脸上流露着恩威并施后的自豪。

娄夙轻轻放下手中的银杯,声色淡淡道,“安儿中意的人,父皇恐怕给不了。”说罢,冷冷地看向子息,目光毫不遮掩。

“说,有什么是寡人给不了的!”

子息坦然地迎过娄夙的目光,下一秒,又温柔地望向自己身后的侍女,仿佛在安抚着她。二人这微妙的眼神,众人收在眼底,愉快的气氛仿佛又骤然冻住,一惊一缓,叫众人不得安宁。

娄夙收回目光,心中气愤难忍,不能自控的感情使她突然觉得很伤自尊。明明除了行走,她在北宫已经无所不能,而他却连多看她一眼都吝啬!哪怕看了一眼,还要分去一半的专注,抽去所有的情意!

“父皇!”娄夙宣泄般地猛然伸出了手臂,指向舞池中央奏乐的几名男乐师,傲声道,“若儿臣中意他们,您能现在就赐给儿臣么!”

皇帝一怔,虽然平素早有耳闻,却完全没有料想到,堂堂公主会在如此场合索要男宠,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娄夙不等皇帝反应过来,微施一礼,“那儿臣谢过父皇了。儿臣身体不便,就不陪父皇施饼了。”皇帝不好驳了自己的话,无奈挥挥手,算是应允。

“那你回去吧!”让她留在这,又不知要闹出多少笑话,这样倒好。

一行人簇拥着她华丽的抬椅,扬长而去,留下众人惊魂未定。座中一时安静异常,尴尬万分。

也不知是那个年迈一点的老臣站起身来,颤巍巍地躬身说道:“皇上,这中秋盛宴,守备内应都集中在汐宴宫附近,永安公主身有不便,是否让多带些人护送啊?”

方才她凌丽的气焰,让皇帝都快忘了公主身有残疾。想到这里,不觉叹一口气,心中生出一些怜悯。皇帝也是明白人,怎能看不出公主仍对子息有情?如今兄妹名分已定,一切都已成为定局。

“大皇儿,你就去送送永安吧,好歹患难一场。”

“儿臣......”

这时,座中一直沉默的太子站起身来,请旨道:“父皇,就让儿臣去送公主吧。”

“也好,那你去吧。”

子息似有感激地看了子元一眼,子元淡淡一笑,算是回应,然后轻轻地看了一眼南音,不再言语。他缓缓走出灯火通明的汐宴宫,将落寞隐在了夜色里。

穿花过道之上,紫薇花的香气弥漫在夜色里,如水的月华轻轻漂开了树丛中浓重的花影,过道两旁,花叶闪着星星点点的微光,偶尔擦过一行仆从的衣袂,发出细碎的铃铃声响。

娄夙懒懒地倚在鸾轿里,仰头望着透过纱帐已经朦胧的月光,她一只手搭在窗框上,任由附在树叶上的寒露沾湿了手指,一阵冰冰凉凉。仆从们不敢言语,只能小心翼翼地来回穿梭在通往寝宫的紫薇小路——因为,他们的公主并无回宫的意思。

这么穿行了几趟,跟在后面的乐师们终于支持不住,“叭”的一声,一只短笛跌落在地,轿子停了下来,摔在地上的乐师赶紧站起身,然后是一声惶恐的求饶,“奴才该死,求公主开恩啊!”

娄夙慢慢回过头,目光冷冷地审视着身后的乐师们,幽幽开口道:“好没意思,长得倒是有木有样,可惜身子骨连太监都不如。”一旁的内侍们掩嘴笑了起来,笑声细细柔柔地,夹杂着对自身的麻木与对弱者的讽刺。乐师们在笑声中很是羞愤,却只敢在原地踌躇,像一只只失了方向的老鼠。

娄夙鄙夷地撇过头去,“连骨气都没有,好没意思。”她挥了挥手,对着一旁的领路说,“带着这些乐师们回宫吧,爱放哪儿放哪,以后别让本宫看见他们。”

领路的太监轻瞥了一眼一脸惶恐的乐师们,欠着身子媚声道:“诺,奴才这就带他们回去,叫公主再也不用瞧见他们。”另一个内侍连声附和道:“这些个软骨子,怎能比得上公主府中的大人们~~~。”娄夙瞧着二人一脸谄媚,身边不是吹捧的太监,就是瑟瑟发抖的男子们,心中顿觉厌恶。

“把本宫放下,本宫要一个人待会儿,你们全给本宫回去。”众人皆是惊愕。谁都知道,这永安公主双脚残废,要是一个人待着出了什么事,谁能担待得起?

“这......”领路的太监犹犹豫豫。

娄夙猛拍了一下轿子,惊得抬轿的足夫们一个踉跄,“怎么,本宫没了你们就动弹不得,是这个意思么!滚,都给本宫滚,本宫谁也不想看见!”

众人吓得俯跪在地,低着头不敢抬起,也不敢离开。娄夙终于恼火了,强烈的自尊心像带刺的藤蔓般攀爬上她残破的身躯,勒得她喘息不得。

“停轿!本宫偏要下来!停轿!”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摇晃的轿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摔出!千钧一发之际,一抹淡金的衣掠花而来,稳稳地扶住了她倾出一半的身体。

抬眸,只见一张温润的脸带着淡淡的笑容,声音却冷冷的,“何必如此糟蹋自己?”

娄夙推开那人,疏离地倚回轿中,“不牢太子殿下费心。”

子元依旧笑容温和道:“可确实费心了,本太子带着侍卫一路走到重华宫,却不见你踪影,于是只好返了回来,又折成三路四处寻你......原来竟躲在这。”

“我有什么好躲得!”娄夙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得心虚地打断道,“我不过想来这赏花望月,又不想看见这群扰人的太监乐师罢了”扰人二字,却是对着子元而说。说罢,柳眉一挑,撇过了脑袋,纤长的金簪上垂下的流苏,随着动作划过细碎的光芒。

突然觉得好笑,殿上那个或忧伤或冷艳的女子,此时却犟得像个孩子。一想到她滴落的那滴眼泪,子元又觉得,纵容她一次又有何妨呢?——她的尖锐,也许只是在保护自己不再受伤。

“你们先回去吧,公主由本太子来护送。”

众人齐舒一口气,“诺。”

华丽的轿子缓缓放了下来,月色花影里,如今只剩一个颀长的身影,还有静静坐在轿中、隔着轻纱艳若牡丹的脸。

“心情好点了么?这里更深露重,本太子送你回去吧。”

轿中的女子仿佛用衣袖轻抹了一下眼角,这个忧伤的动作,悄悄被尖锐的言语隐去。“我心情好不好,与太子无关,太子还是请回吧。”

“怎么无关?我要是走了,你如何回去?”

不经意的话语,在敏感的心中总能放大。娄夙暗暗掐着手指,深呼口气,声音娇媚到了极致,“哦?太子果真是这北宫中最疼安儿的人了,可安儿不喜生人,您身后的那些个侍卫穿着又冷又黑的铠甲,叫安儿害怕。太子把他们支走吧,安儿有太子陪着就够了,安儿只信任太子殿下。”

子元有一丝错愕:“我一个人如何送你回去?”

“您不是无所不能么,当日陈军杀入您的军帐,您还能活着回来,不是么?”

子元朝花影里抬了抬手,几个重甲的侍卫退了下去,子元无奈道:“公主可满意否?”

娄夙挑开轻纱挑,染着鲜红丹蔻的手指伸向子元,红唇微启,字字醺然,“太子哥哥,您会背安儿回去的,对吧?”

“......”

花阴小路铺的是细小的石子,子元背着娄夙,走得脚掌都在发麻。即便这样,他依旧稳稳地继续走着,淡金的衣衫在月光下泛着盈盈清辉,仿佛一只颀长的酒杯,盛满了包容着烈辣气息的美酒。娄夙感到他细微的颤抖,覆着华丽衣袖的手臂在他颈项间紧了紧。

她低下头来,对着子元耳语道:“太子哥哥怎么就累了?”月光下的眼眸染着艳丽的玫红,笑得矜持又戏谑。

子元不语。

娄夙眼眸一沉,“看来太子殿下和那些谄媚的下人一样啊,向安儿示好,却什么都做不到。”

子元仍然沉默。

娄夙有些恼,便随手锤了子元肩背一下,“你倒是说话啊!”

这一锤可好,子元吃痛地闷哼了一句,娄夙这才发现,子元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水。似乎有点不对劲,娄夙感到胸前一片温热的血腥味,她抬起绣工精湛的振绣,只见自己百花缭乱的衣裙和他素纹的蛟袍上早已被鲜血浸透。

“你的背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娄夙再顾不上唇枪舌战,惊惶地问他。

子元终于停在原地,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唇间,回过头虚弱地笑道:“嘘,这可是秘密。”

“是......那日陈军攻营时受的伤么?为何没人知道?你......快放我下来!”

子元静静地站着,并不打算放下她,只是轻声安抚道:“人都走光了,放下你,你如何回去?再叫鸾轿来接你么?现在你的衣裙上沾满了我的血吧?到时必定惊动了父皇,你也会受到牵连......这是个秘密,我不能让别人知道。”

娄夙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厉声道:“什么秘密,让你不要命了!流了这么多血,快放我下来!管我做什么!”

子元任由背上的女子挣扎,就是不松开手,到最后扯得后背更加灼热,只好在她脚踝上掐了一下。娄夙柳眉一皱,惊呼出声,赶紧捂上自己的嘴。

子元看她终于安静下来,沉声道:“刚开始,本太子也不愿背你回去,如今弄得伤口崩开,你我二人都污了衣衫,如何各自回宫?还是让我背你回去,到时再作打算。”不容辩驳的口气,由如此温和的声音说出,却叫夜色都暗暗一惊。娄夙不再挣扎,只是眼角莫名又带上了泪光。

子元吃痛地颠了颠身上的女子,好让她贴得更稳,“趴好了,不要再乱动,你不想我死在这儿吧?”到听见背后有细微的呜咽,子元轻轻叹了口气,“擦擦眼泪,本太子所知道的永安公主,可是从不轻易在人前流泪的......你的泪,不该只为皇兄而流么?”

本是无意调侃,娄夙却反问道:“男人的血和女人的泪一样,只为重要的人而流。那你又是为了什么,伤了这么久,却还要隐瞒下来?”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说,可看着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不禁开启了心扉。

“为了一个......像你一样,只为皇兄流血流泪的人。”

娄夙若有所悟,小心翼翼道:“女人?是......大皇子伤了你?”

子息不再解释,只是淡淡地微笑,娄夙也不再追问,事情已如此明了。

——月光下,是两个同样爱着不爱自己的人。这一刻,所有的争锋相对,都散在了蔷薇花清冷的香气中。子元一步一步,走在夜色的花影里,娄夙轻轻拥着他,用宽大的裙摆紧紧覆着他染血的衣袍,不让血滴落出来。两人一路上都很安静,夜色里模糊在一起的身影,仿佛缠绕的藤蔓,彼此小心地守护着对方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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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宫内,三百内侍等候在宫门之外。娄夙小心地指着曲折的小道,领着子元避开众人的视线,悄悄回到寝宫之内。

子元背着娄夙迈进宫室,轻轻带上了门,娄夙却在这时低声喝道:“就把我放在这!房间里有给我治腿时剩下的药,就在柜子里,赶紧去拿出来。”

子元望了望寒光石铺就的地面,继续往里走,“你以为你的寝宫是椒房殿么,终年温热?如今已是初秋,你本就有腿伤,把女子放在这么凉的地上,可不是君子所为。”

“你还有空顾及别人,瞧瞧你自己吧,半年的旧伤也不好好去治!你放是不放?”

“不放。”

话音刚落,娄夙猛地在子元肩头咬了下去!

“你做什么!”子元惊痛出声,一只手覆上肩头。娄夙趁机拨开他另一只手,紧接着一阵沉闷的落地声。如一朵硕大的牡丹折落在地,娄夙从子元身上滑下,扑倒在冰凉的地面。子元一惊,反身想扶起她,却被女子尖利的呵斥声震得定在原地。

娄夙扭头皱眉,倔强地吼道:“滚开!叫你去柜子那儿听见没!”

子元哑然失笑,心中却生出丝丝温暖。不再拒绝,他扶着床沿来到雕花立柜旁,翻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药粉,端望良久后,像是对着自己说:“都是些极为猛烈的药粉,想必受了不少苦吧?”说罢,眼中的怜惜又增加了几分。仔细辨清了几种药性后,子元撩开衣袍,熟练地上药。娄夙望着他背后不断结痂又不断迸崩开的痕迹,亦是心生怜惜,到最后撇过头去,不敢再看。

上好了药,子元抱起地上的娄夙,走向雕花的床。

“你干什么?”

“难道你要一直躺着地上?”

“放我在一旁的侧踏上就好。”

子元知道娄夙的意思,却说:“你的好意,本太子心领了,可我必须回去,留宿在这会给你带来麻烦。”

“你这个样子回去,岂不是更麻烦?放心好了,你先且在这养一晚的伤,明天一早,我会叫几个乖巧的乐师给你乔装一番,送你回去的。”

“这......”

娄夙笑得艳若红蔷,眉头却不由一皱。“怎么?太子殿下嫌弃我这躺过无数男人的床脏?”

子元把她放在侧榻上,自己大方地躺进重纱的雕花大床。微风吹动着重纱,他闭眼轻嗅,然后爽朗一笑道:“这熏香......若没猜错,是加了冰消和樟脑吧。香若幽兰,净若樟脑,一个喜好洁净至此的女子,怎么会让人躺在自己的床上,又怎么会脏?”说罢,饶有趣味地侧过头来,看着一旁因被道破而羞恼的脸。

娄夙轻哼一声,撇过头去,辩驳道:“可不是脏了么!明天这满床的伤药味儿,也不知洗不洗得掉!”

是夜,二人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幕,躺在灯火昏暗的寝宫里。岁月静好,仿佛所有的伤痛都停在了这一秒。

——可殊不知,明日太阳升起之时,惊天的震动,将掀起深宫的另一轮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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