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麻麻黑，江老大说:“走，吃饭去?”我依旧思绪万千，去，还是不去？在每吃一顿饭，就像被人绑架了一般，此刻，我有些按捺不住情绪，说:“我把丑话先说前面！这道被动网我是不会让步的!”江老大说:“先吃饭。”我说:“酒，可以喝，饭可以吃，但是，我的底线不能破!”这时，李颖跟老黄就上前来劝我去吃饭，老黄上前来拽着我的衣袖，就说:“少说几句，先吃饭!”这时，我跟江老大都有一肚子难以启齿的话没有说出来。
来到小饭馆，还是老地方，二楼，包间。我在窗户下面坐，李颖跟老黄坐我对面，江老大在李颖的右面坐，靠门的那一面就空下了。江老大说:“早就该请你们吃饭了，就是没有时间!”就在这时，老黄一惊一乍地吼道:“是谁?”我回转过头来，由于六块玻璃下面四块被涂刷了白油漆，只有上面两块是透亮的，窗户外面，只见脖颈上面的一个圆圆的面颊的影子，在窗户下面正在向屋里窥探着什么，我立马分别出，那一定是老马。可是，那个影子在我回转过头来的那一刻，就向走廊出口的一方移动了。又过了一阵，菜上齐了，还是跟上次一样，先是一个凉菜，就开始了，又过了一阵子，猪头肉跟花生米就上了桌子。江老大说:“一人一个小瓶丰谷，不够，再要。”李颖说:“够了。”这时的老黄，就有些胆战兢兢的样子，不再言语。我跟上次一样，还是一瓶啤酒。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们的话都不多，只管吃喝，等到了凉菜快见盘底时，一盘红烧鱼就上了桌子。这时的李颖总表现出一副很谨慎的样子，不时低下头吃上一阵子，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窥探一眼江老大。这时的江老大，多数都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夹着菜，慢慢地咀嚼着，另一只手就搭在靠背椅上，若有所思地一边咀嚼，一边又在想着什么心事。我说:“你怎么不吃?”江老大说:“我吃过饭了，不饿，你们慢慢吃!”江老大心里有事，我也就不便多说，闷着头只管吃菜。老黄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也显露出一副尴尬的样子来，这时的老黄，也跟我一样了，只管吃，从不多言。就这样，到了散场，都是一副凝重的样子。
在回到小二楼时，我已是满面通红，但并没有醉。江老大说:“老胡喝酒脸就红。”我说:“这种场合，我能不喝，尽量不喝，一瓶啤酒让人看笑话了!”江老大说:“那明天的事?”我说:“没事，你们先走一步，我去一趟项目部，还是要核对一下，该是5米，就是5米，要是1米，我也敢做!”江老大说:“我的天哪!那5米我们打不出来呀!！”我说:“5米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八九是3.2米，跟2.7米。”江老大说:“那我给你5万块钱行不行?!”我听了这话，立马就有股子火气在往上冲，说道:“不行!”再后来，我跟江老大都不再言语了。这天夜里，我睡得很香，就像喝醉了酒似的。江老大这一晚上睡得怎样?说梦话没有?是否又在磨牙?我依然还是不得而知。次日一大早醒来，是江老大在起床时弄出的声响把我给吵醒的。我在楼下打来一盆凉水，准备刷牙洗脸，江老大说:“5米我们打不出来呀!”我说:“你放心，5米的可能性很小!十有八九是我手里的这份资料有问题，你们吃了饭先走，我随后就到。”江老大说:“我给你5万块钱行不行!!”我立马怒发冲冠，说道:“不行!你以为我是为了你这几万块钱才跟你过不去?！这是最后一道被动网啦!上面是个大喇叭口，现在已经到了出口啦!那上面有两个石头很危险!!就在这道被动网的上面只有10米的地方!!!”江老大说:“那又能怎样?石头又蹋不下来!”我说:“你也要理解我的苦衷！那山上的事情，我一两句话跟你说不清楚！你们的生意做得越大，就越是要注意形象!”江老大说:“我们的形象还不够好吗?!”我实在有些按捺不住，说道:“你们的形象非常糟糕!我吃了你一顿饭，花去你一百多块钱，可是我却要为你承担三千倍的风险!!”江老大不在言语了。我说完了这话，就刷牙，洗脸，转身就去了项目部吃早饭。我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够绝情了?可是，我早就受够了这种苦苦相逼，压抑了很久，但最终还是爆发了出来。吃罢早饭，我就去了焦工的房间，这时，焦工刚起床。我就把手里的那份资料的情况说给了焦工听，焦工说:“你让小张在电脑上查一下就知道了。”这时，小张才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就说:“没错，侧拉3.2米，上，下拉2.7米。”小张说着，就穿着拖鞋来到电脑跟前，打开电脑，好长时间也没找到。稍后，又翻开施组给我看。我心里总算踏实了，我掏出小张之前给我的那张技术交底，我说:“按规定，你们要在这上面签字的?”焦工说:“我们在这上面从来就不签字!”由于查清楚了是我手里的那份资料出了问题，我不再好说什么，这都怪我缺乏工作经验，在开工前没有把这些事情做到位，才有了这些不该发生的事情。焦工说:“你是不是跟江久明他父亲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我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只好说:“只怪我没有吃住的地方，不然，很多事情，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啦!”焦工说:“那个老头，前一段时间也到我们这里来过，可是我们都不理他!”
从焦工那里出来，我就有些觉得，刚才那些话，失言了，这时，我突然才想起，焦工跟江老板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妈的!这都是让这个江老大给搅和的，竟然把这样简单的事情都给忘了，真是该死。我回到房间，这时，江老大跟李颖和老黄，都去了工地。20分钟后，我没有走新线，依然沿着老线前行，这一路就觉得，我跟江老大不会再回到从前的那个样子了，尽管这些念头不是很强烈，但我已隐隐的感觉得到，我把江老大给气坏了，虽说还是按照之前的技术标准来验收，可是，江老大的颜面都让我给威风扫地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在来到工地，江老大正立在李颖的那个看守点手机通话，后半句是:“你看这个问题咋个整嘛?!......那好嘛!就这样。”江老大挂了手机。我正好跨过了铁路来到了距江老大只有5米的地方，这时，江老大的脸色很不好看，就说:“我们就是一农民工!你说了算!!”我说:“一切都核对清楚了，是3.2米，2.7米。不是5米!”江老大又昂起头，黑了张脸，说道:“我们就是农民工耶!你说咋办就咋办!”这时，我立马怒发冲冠，大声说道:“你以为我什么事情都要听信你的安排?!你想咋干就咋干?!”这时，江老大没再接我的话茬。我不想跟这种人多费口舌，就直接去了江对岸，这时，小张跟小赵正在公路边上等我上山。小张说:“走，我们上山。”我跟小张和小赵，依旧沿着蹦蹦车道前行，在半山腰歇下来时，我说:“你们刚出校门，社会上的事情很复杂，有些事情，可以和稀泥，睁一眼，闭一眼都行，可是，这个工程很复杂!不知道你们焦哥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们没有?”小张说:“你是怕上面的石头掉下来?”我说:“就是，只要钻孔跟锚杆深度够，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也看到了，有两个石头很危险!就在要验收的这道被动网的上面。”小张说:“要是石头掉下来，我们就来计算!”我不想跟小张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就觉得，小张是焦工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理论。可是，焦工却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常识，技术要求是3.2米，跟2.7米，而江东海却要以1.2米的钻孔深度企图蒙混过关!要是我再睁一眼，闭一眼，不坚持我的理论的话，说不准哪天责任事故就会落到我的头上。小张不喜欢我的说教，此时，我什么也不想说，这个责任不在小张身上，这是个社会问题。焦工是个受害者，但同时也是始作俑者，或许焦工压根是什么都清楚的，只是他受命于人，有意而为之罢了。不知我的这一大胆的猜想是否属实？我不得而知，但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很多事情，我一直都蒙在鼓里。在半山腰上，我们歇息够了，就向杏鲍菇石上面前行，当到了杏鲍菇石的侧面，冲沟里的几个农民工，正在一片光秃秃，有着70度的崖壁上方的白皮松下，正在吼着号子:“一二!嘿哟！！一二！嘿哟!!......”那号子声，沉闷而又凝重，就在冲沟里响起。此刻，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可是我一时又说不出来，就觉得，那一定是农民工过于疲劳，在吼出来的号子声，才是那样的沉闷和凝重；在光秃秃的崖壁上，那根有着5百多斤重，银白色的钢柱就在陡崖上面，被两根绳索一前一后，死拉硬拽，一点一点慢慢地就向陡崖上面移动了。因小赵有些恐高，就在杏鲍菇石上面的路口上歇了下来。我跟小张顺着杏鲍菇石的左侧，有着80度的崖壁攀岩而下，脚下就是深谷，我跟小张脚踩一寸宽的岩缝，十指紧紧地扣住岩石的缝隙，一点一点向冲沟的方向慢慢地移动，到了侧拉锚孔的位置，脚底下总算有了一处三寸落脚的地方，这时，我停了下来，把整个身子的前胸紧紧地贴在崖壁上，掏出钢卷尺，把尺头伸进了锚孔，在一阵往下抽动钢卷尺的声响中，已是3米到头了，距3.2米还差0.2米，这是3米钻杆的最深极限。我收起钢卷尺，再往前5米的地方就到了冲沟的底部，那里的崖壁要稍缓一些，崖壁上面有从岩缝里生长出来的羊胡子草，这些在崖壁上生长出来的羊胡子草的根系很发达，枝叶茂盛，足以经受得起百十来斤的身体向上攀爬时重力的支撑。可是当我到了第一根上拉锚孔下面只有3米的崖壁上时，就再也见不到羊胡子草跟岩缝，在一片有着10平方米的崖壁上面，有的是鹅卵石一样光滑的崖壁。我在那里逗留了好长时间，总想着有什么法子攀岩上去，可是我试图幻想着靠脚底下这双军用胶鞋有着防滑的功能，试着攀爬了几次，但都未能成功；我是个倔犟的人，农民工们又是怎样上去的呢?这时，我仔细观察了陡崖的上面，十有八九，农民工们是借助了安全绳的作用，在上面抛下安全绳，所以，在陡崖上面才无所不能的。这时候，我只有服软，又向另一处锚孔攀岩而去，小张在前面说:“这次的锚孔深度都还不错!”我没有吱声，在接下来的几个锚孔的位置就容易攀爬。我一一查看了每个锚孔的深度，分别为:2.4米，2.6米跟2.5米。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只有2.2米?”这时，在我左前方的崖壁上，一农民工就说:“下面有夹土层，卡钻，打不下去了!”小张说:“胡师傅，我看就算啦!”我说:“还有顶前面的那个钻孔还没有看。”小张说:“上不去啦。”这时，一个姓屈的农民工就在上面说:“胡师傅，这是两米七的钻孔，我打错了，打成了3米!你看，这是3米的钻杆，我把它插进去。”那个农民工说着，就将钻杆插进了钻孔。这时，我在下面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说:“这样干还可以!”对方就笑了笑，说:“我们只管干一天，拿一天的工钱，在质量上我们是有保障的!我们一年四季都在外面挂网，这里的质量是最好的!”我说:“这个地方跟其他的地方不太一样，山高崖陡，下面就是铁路大桥!”那个农民工说:“这是我们碰到的最高也是最危险的山!”我说:“江老大一天给你们多少钱?”那人说:“二百六。”我笑着说:“咋不给个贰佰伍?就是三百也不多，这可是高风险!”那个农民工就笑，说道:“说起来是二百六，再把停工跟下雨天除开，一个月最多只有三千块!”我说:“是很低，你看见那两个防护没有?她们是月工资，三千!”那人说:“胡师傅，看得出，你是个好人!”我说:“好人谈不上，只要你们不骂我就行啦!”这时，小张来到我的跟前就说:“我们走吧。”我说:“还有下面的地脚螺栓钻孔还没有看。”小张说:“下不去!”我说:“可以借助安全绳下去，你都下去了，我同样可以下去。”我没有顾忌小张的劝阻，就向前攀爬了几米。1号桩的位置距我脚下有着15米的距离，安全绳分别就捆绑在两颗白皮松上面，西高，东低，就在有着70度光滑如鹅卵石样的崖壁上面悬着了，我抓住安全绳，在一个光秃秃的崖壁上就向下滑动，可是，就在我刚下去有5米的样子，还是有了一个小小的危险，脚底下一滑，踩了个空，瞬间头重脚轻失去了平衡，整个身子一下子就翻转了过来，好在我紧抓住安全绳不松手，一用力又站立了起来。这时，上面的人就在喊:“抓紧绳子!”我没再吱声，紧紧地抓住安全绳，就直接朝着1号桩的方向滑了过去，到了一号桩的位置，我稍做了歇息，又折返回来，顺着崖壁横断面的一条岩缝裂隙，一一分别查看了3个地脚螺栓平台和钻孔，之后，又来到1号钢柱平台上，我在那里查看了一下钻孔深度，在这些查看过的地脚螺栓深度，还是符合设计标准的。这时，在我头顶上有着10来米高的崖壁上面，一农民工就在白皮松下面大声说:“你那里有贝壳化石!就在你的脚下!”我惊喜不已，急忙低下头在被凿开的崖壁上面寻觅，在一小会儿时间，果真就在被凿开的地脚螺栓平台崖壁上面，就有了贝壳堆积的地方，我仔细地查看，掏出钢卷尺，贝壳化石在基岩下3寸，曾东西一个斜坡走向，45度仰角，东高，西低，有六寸厚的堆积状，在大小不一的贝壳里，分布均匀，如同一群正在水里游动的鱼儿，看似紊乱，但绝无叠加状，大的有拇指样大，小的有中指盖大小，条文清晰，层次分明，突兀在外。这真是一个意外的发现，早在3.75亿年前，xx山脉在k389+300米，海拔九百米峰峦叠嶂的陡崖上面，真真切切是一个海洋的世界，这再一次证明了地质学家的学说，在xx山脉的南坡，曾是一片海洋的世界，必然无疑了。于是我又四处搜寻被开采下来的贝壳化石的踪迹，就在脚下，我终于又寻找到了分离出来的贝壳化石，这些化石，我如同珍宝，怀揣了衣兜，可是我任不甘心就此作罢，在被推下陡崖的那一堆凿下来的石灰岩块状里，一定有尚好无损的贝壳化石的存在。于是我又试图用双手紧扣住平台棱角，就要下去搜寻挡在了有些密集矮小的灌木下，那堆还没有溜下陡崖的贝壳化石的踪迹，这时，姓屈的农民工就在上面喊:“胡师傅，那里危险!不要下去啦!!”这时，小张也在上面喊:“胡师傅，就不要下去啦!我给你一块!”是的，小张在我前面也发现了化石。于是，我只有就此作罢，要是没有人劝阻的话，我真要冒险下去一次，在那堆石灰岩块状里，翻上好一阵子的。这些贝壳化石是怎样形成的?我不得而知，但我想象得到，就在3.75亿年前，一定有火山岩浆的流动，才使得这些贝类生物，在没有逃生的机会，就被流动的岩浆瞬时给包裹住啦，以至于在3.75亿年后的今天，才得以从见天日。(希望有热衷于地质研究工作的朋友，与我联系)我跟小张告别了农民工，就向杏鲍菇石上面攀岩而去，在跟小赵汇合的路口上，我在小张的手里接过了更大的一块化石，有鸡蛋样大小，小张有些舍不得，但我还是厚着脸皮硬给要了过来，谁让我有收藏的爱好呢?小张真是拿我没有办法，就当委屈小张一次了。我说:“还有一个2.2米的钻孔!”小张说:“就算了吧!”我没再吱声，就觉得，那个2.2米钻孔的位置，就在冲沟的沟心处，就是上面的危石滚下陡崖，也只是在距大桥的右侧有着5米的样子，要是等到防护明洞竣工的那一天，除了那两个分别有着六七吨重的危石会给大桥构成威胁，其它的危石，对大桥就构不成威胁了。我说:“还有一个钻孔没有查看，侧拉钻孔还少了20公分!不过，那个2.2米的钻孔，一定要返工。”小张说:“要我说就算啦吧!”我说:“不行!你给他们说清楚，这两个一定要返工!”小张拿我没辙，只好说:“到时候，我给江东海说清楚，让他们返工就是了。”就在下山的路上，小张在我跟小赵的前面有着20多米的样子。小赵因有些恐高症，走得较慢，在歇下来时，小赵说:“他们把钱卷走了，让我们来给他们承担风险!”我说:“你刚出校门，社会上的事，很复杂，你今后还会遇到更多，更棘手的事情!”小赵抬眼看了我一下，我不再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