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子站在庐山之巅,环视着庐山秀丽的景色,心里想着:当年如果听了师父的话,没有打开那个箱子,现在他们师徒应该仍旧在仙人居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吧。
百年前,神医孙思尧感于百姓疾苦,于是便在庐山结庐,创立药阁,开馆授业,欲将一身本领传于世人,人们早闻孙思尧不仅医术高超,更有神仙风骨,求仙慕道者纷纷慕名前来。
药阁弟子学成下山,无不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因弟子私下多以老神仙称呼师父,且药阁后山有一洞府,名曰仙人洞,故世人称药阁为仙人居,后当地太守感其造福一方,特赐一方“仙人居”匾额,自此药阁正式更名仙人居。
当时,林湘子只是神医孙思尧的一名学徒,虽然胸怀壮志,却天性懒惰,好高骛远,从师二十余载仍旧一无所成,眼看着自己的师弟一批一批出师下山,自己却仍旧在深山老林中蹉跎岁月。
一天,又有几位师弟学成下山,林湘子送行完毕,便一人来到后山唉声叹气。
“徒儿何事在此长吁短叹。”一人慈声问道,林湘子忙回头,看到老师正笑吟吟看着他。
林湘子忙站起来施礼道:“老师,弟子来学艺已经二十余年,眼看着诸位师弟一个个学成下山,自己却是仍旧毫无头绪,弟子年已中年,恐怕注定一生碌碌无为了。”
孙思尧道:“湘儿,你虽天资聪颖,却生性懒惰,且好高骛远,实在难成大器啊。”
林湘子气馁道:“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本性如此,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或许我注定该碌碌一生。”孙思尧摇摇头道:“你是为师第一个徒儿,为师怎能坐视不理。”说着站起来,对林湘子道:“你跟我来。”
林湘子跟在老师后面,待走至书阁,林湘子不满道:“老师,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好办法,还不是让我读书,您知道我的,我是读书就困,见血就晕,学医根本不适合我。”孙思尧笑道:“你且跟我来,成败与否,自有天命,你自己何必妄自菲薄。”
林湘子本不想进去,但是又怕万一真错过什么,只好不情不愿跟进去。孙思尧在书阁转了一圈走到一副画前,看了一眼林湘子,林湘子环视了一眼满屋的医书不禁地叹了口气。
孙思尧道:“看看那幅画。”林湘子不以为然道:“老师,那有什么好看的,这幅《黄石公三试张子房》没什么奇特的啊。”
孙思尧道:“你知道这个故事?”林湘子脸上有些难看道:“老师,弟子虽然不才,但也是读过书,张子房过桥遇到黄石公,为黄石公三次入河拾鞋,黄石公传给他兵书,最终辅佐高祖皇帝建立汉室天下。这个三岁小孩都知道。”
孙思尧点头道:“把画掀开。”林湘子将画掀开,看到一柜子大小的凹陷,里面放着一个瓷碗。林湘子喃喃道:“这是什么劳什子?”便伸手去拿,却发现根本拿不下来,瓷碗是牢牢黏贴在上面的。
林湘子惊奇地看了老师一眼,孙思尧正含笑看着林湘子。林湘子这时候内心一阵狂喜,这瓷碗必定是一密室的机关,里面定有什么法器秘籍之类,林湘子激动地转动了瓷碗,果然那面墙壁慢慢慢慢转开。
但是,林湘子一进到那密室就失望了,里面和仍旧是摆满了书。
林湘子沮丧道:“老师,我还以为您老会有什么宝贝给我呢,还不是这些破书。”
孙思尧用手杖敲了下林湘子小腿道:“你懂什么,这里面不是医术而是药方,随便一种都有返老还童,起死回生之效,你只要学会一种,足以让你一生无忧。”林湘子稍微提起点兴趣道:“真有这么厉害?”
孙思尧此事却心不在焉地盯着最里面书架最上方一个满是灰尘的铁盒子道:“当然。”林湘子一眼就看出了老师的异常,也顺着孙思尧目光望去道:“那铁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孙思尧转过头打量了林湘子一番,郑重说道:“你可以学习这密室中的任何一个药方,但是除了那个铁箱内的。”
林湘子道:“这是为何?”
孙思尧叹口气道:“因为那是幻境奇术,表面上会让人长生不死,身怀异能,但是到最后终究会让人心怀绝望,你切不可被它诱惑了,导致千古之恨啊。”
林湘子笑道:“那这么害人,你老人家怎么还放在这里,还不如干脆一把火烧掉。”
孙思尧摇摇头道:“先人心血之作,怎么能说毁掉就毁掉。”说着看了眼林湘子道:“湘儿,这密室内药方乃是为师从世外高人那里读来,不仅可以让你衣食无忧甚至可以名垂青史,切不可贪心啊,这箱子里面的东西你千万不能读啊。”林湘子舔了下嘴唇施礼道:“是,老师。”
孙思尧边往门外边对林湘子道:“最近,为师要去云游四海,不知何时回来。”林湘子道:“怎么这么突然,您以前都是提前告诉徒儿的,我也好准备准备。”孙思尧道:“这次你不用去,你在这里安心读书就好了。”林湘子道:“老师,您千万别说读书二字,还不如我也跟你去云游好了。”孙思尧皱眉道:“没出息。”
林湘子关上书阁,走出门外,边走边想:还以为是给什么宝物,结果还不是得读书,不过还好,只是些药方,到时候实在读不下去,就抄写下来,只要不吃死人就行,万一有效,那就比那些懂医术的师弟名声大得多了,也不枉费我在这荒山野林求学二十余载,但是林湘子看老师则是一脸严肃,像是担心这什么,两人各怀着心事回房去了。
第二天,林湘子还在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林湘子不情愿地爬起来,懒懒散散地走到门前,打开门,看到原来是一个小师弟,大约十三、四岁模样,自己以前从来没见过,但是林湘子睡意正浓也顾不了这么多。
林湘子重新爬到床上,囔囔道:“什么事?”那小师弟道:“师兄,师父走之前让我来催你读书。”林湘子“倏”地一声坐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小师弟道:“老师这么快就走了?”
小师弟点点头,林湘子道:“老师这是怎么了,不带我去就算了,还走得这么急,都没让我送一下。”接着又想到:反正也是这样了,那就继续睡觉吧。想着便又躺下。
那小师弟小声喊道:“师兄,师兄。”林湘子不耐烦道:“又怎么了?”小师弟道:“师父让你好好读书。”林湘子懒洋洋道:“师父什么时候关心起我读书来了。”
林湘子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感觉房门没关,眯眼一看,那小师弟还在门口,瞪着两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林湘子咂下嘴道:“你怎么还没走啊。”小师弟道:“师兄,师父让我看着你进书阁再离开。”
林湘子睁开眼道:“这可是见了鬼了,老在读书问题上一直是放任自流的。”小师弟道:“这我也就不知道了。”林湘子看了眼小师弟道:“你真要等到我进书阁再走?”小师弟坚定地点点头。
林湘子无奈地从床上重新爬起来,懒洋洋洗漱完毕,随便披了一件衣服便往书阁走。林湘子路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从来没见过?”
师弟道:“我叫商钧,药阁这么多人,更何况我们只在后山杵药,难得来这边,所以师兄不认识。”林湘子也不多想只是“哦”了一声继续问道:“师弟,你师兄是不是特懒。”
商钧道:“懒是懒点,不过我知道师兄一定有过人之处?”林湘子奇道:“你会看相?”商钧摇摇头,林湘子愈加奇怪道:“那你怎么看出来的?”
商钧嘿嘿一笑道:“我听到昨天晚上你和老师的对话了,不过不是我故意偷听的,只是碰巧。”林湘子不以为意道:“听到就听到,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湘子到了书阁对小师弟道:“我进去了,你走吧。”商钧却不肯走。林湘子道:“你不走我怎么读书?”
商钧开口道:“师兄,昨天师父是不是有秘籍传给你啊,你能不能也带上我。”
林湘子道:“小孩子不要瞎想,你年纪还小,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商钧道:“我都杵了三年药了,师父什么都不教给我,我还等着学好医术,回去给我娘治病呢。”
林湘子本来就心软,听到小师弟的话,心里有些为难。思索良久,他一跺脚道:“好,但是你要保守秘密。”商钧猛地点点头。
刚要进门,商钧突然道:“师兄,你既然带上我了,能不能也带上我最好的朋友。”林湘子大动肝火道:“你这小孩,刚说了你要保守秘密,你就要往里面拉人。”商钧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来拜师的,我怎么能丢下他呢。”林湘子道:“你倒是挺讲义气,如果我不要他来呢?”商钧坚定地说道:“那我就把师父传你秘籍的事情告诉每一个人。”
林湘子一听心道:本来就是老师秘密传给他的,如果传得路人皆知,那事情就麻烦了,于是定定神说道:“我如果让他入伙,你不会再拉其他人进来了吧。”商钧信誓旦旦说道:“就一个。”
林湘子思索一下道:“看你这么讲义气,你就把他带来吧,记得保密。”商钧没等林湘子把话说完便风似地跑了出去,不多时便拉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过来。
跑到林湘子跟前,商钧商家气不接下气地介绍到:“他叫古胤,我最好的朋友。”林湘子弯腰对两人轻声道:“这事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千万保守秘密,不然被老师知道,我们一定会本逐出师门的。”商钧和古胤点点头。
林湘子走进书阁打开密室,得意道:“这里有个密室,没想到吧。”
商钧道:“我们早就知道了。”林湘子一愣,接着道:“你们早就知道?”
商钧道:“以前不是听说师父有神仙术吗,所以才来拜师,结果师父什么也不教给我们,所以我们只好自己找了,再说机关就在画后面,不难找啊。”
林湘子道:“那你怎么知道是机关。”商钧呵呵笑道:“谁会在画后面放一个饭碗啊,一看就很奇怪啊。”林湘子道:“说的也是,但是这里面这么多起死回生的药方,你怎么不去救你娘。”商钧道:“那是骗你的,我爹娘好得很。”林湘子一愣道:“那你为什么骗我?”商钧笑道:“知道师兄心肠软,所以编了这么个理由。”
林湘子严肃道:“即便如此,也不应该咒娘亲生病啊,以后这种事不须在发生。”商钧不以为意道:“知道了”林湘子看了一眼密室的药方,摊手道:“既然你们知道这个地方,那我也没什么秘籍给你们了,老师传给我的就是密室里面的药方。”
商钧抬头昂然道:“不可能,师父一定有传给你其他秘籍。”林湘子“嘿”了一声道:“信不信由你,反正就是没有。”这时候古胤拉拉商钧的衣服道:“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没有那只大箱子。”
商钧顺着古胤只得方向看过去,正是那只孙思尧千叮咛万嘱咐林湘子不要动的箱子。商钧挠挠头道:“我有点记不清了,你确定吗?”
古胤点点头道:“我确定。”商钧道:“会不会是最近放上去的?”
古胤搬着梯子爬上去仔细观察一遍道:“不对,上面有很厚的尘土,应该是放了很长时间。”
林湘子道:“两个小屁孩,越说越玄乎,你们两个休要胡闹了,想学这些药方,就拿一卷书自己读,不想学赶紧走。”说罢指着古胤道:“快下来,老师说过不让动那箱子。”
古胤从上面下来,站到商钧背后,商钧思索下,拍手道:“师兄,那箱子里才是师父要传给你的秘籍啊。”林湘子道:“别瞎说啊,老师可是多次叮嘱我不要打开那箱子的啊,你们别害我。”
商钧不管他,径直爬上梯子,林湘子刚要上去拉他,古胤一把抱住林湘子,林湘子大喊道:“你们两个兔崽子,小心被逐出师门。”
商钧不管林湘子,站在梯子上,用力一掀,箱盖便被掀开,看到箱子没有锁,便道:“师兄,你为人太过老实了,这箱子根本就没锁,如果师父真要阻止你看,直接上锁就好了,或者藏起来不让你看到就好了,可是这箱子偏偏在师父传给你秘籍的时候出现,而且又没上锁,这说明师父就是要把这本领传给你啊。”
林湘子听着倒是与几分道理,便说道:“那师父为什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我打开。”商钧道:“其实师父是说,这里面的秘籍很厉害,但是也很危险,你如果打开,必定受其诱惑,练成则罢了,练不成,丢了小命,可不****老人家的事。”
林湘子心道:“这小孩子所说的竟然和师父叮嘱的如此相似,难道师父真是这意思?”这时候古胤却咂舌道:“师父好阴险啊。”林湘子打了下古胤头道:“别瞎说。”此时林湘子脑子里面有点混乱,他牢记着师父的话,但是心里面也开始对箱子里面的东西越来越好奇。
“咦?”这时候商钧在上面,手里拿着拿着一把书简脸上似乎很吃惊,古胤走到梯子下面仰头问道:“怎么了?”
商钧道:“看起来还是药方啊,没什么奇特的,看来我们被师父耍了。”但是,商钧似乎还不死心,将箱子中的书简一把把扔给古胤,古胤将书简放旁边桌子上。但是他到最后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于是便气呼呼地从梯子上下来。
商钧和古胤在那堆竹简跟前胡乱翻着,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过了良久,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林湘子,只见林湘子心无旁骛地读着手里的竹简。
古胤轻声道:“不是说师兄不喜欢读书吗。”商钧也奇怪道:“是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人慢慢走向林湘子,只见林湘子飞速浏览者书简,商钧叫了声:“师兄。”林湘子浑然不觉,两人有些奇怪,再次拿起竹简看了眼,确实没什么奇怪的啊。
古胤道:“会不会是师兄对着些药方感兴趣的缘故?”商钧摇摇头道:“你看师兄,两眼放光,动作夸张,行为癫狂,这简直是着魔了。”古胤道:“那现在怎么办?”商钧道:“留下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于是两人便在密室另一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林湘子。
密室之中分不清昼夜,不知过了多久,商钧和古胤又困又饿,但是林湘子却依旧在疯癫般地读着书。
两人是在受不了,古胤便去厨房偷了三个饼,又打了一罐水,小心带到密室,商钧将一碗水和剩下的一个饼放到林湘子身边。两人吃完饼,饥饿稍解,困意更加厉害,不久两人便不由自主地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商钧睡意正浓,突然有人推他,他睁开眼,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林湘子脸色苍白,满眼血丝地盯着他,嘴里喃喃道:“读完了,读完了。”说罢,倒地不醒,商钧忙叫醒古胤,两人忙将林湘子抬回住所,找来精通医术的师兄。
那师兄替林湘子珍完脉,说道:“不碍事,只是有些劳累,休息一下就好了,一会让厨房做些肉粥,再配点汤药,过几天就没事了。”
两人边谢师兄边送他出门,那师兄歪头一想道:“怎么没见过你们两个。”商钧眼珠一转道:“我们是刚入师门,还没来得及拜会诸位师兄。”那师兄也不细想,道:“那你们好好照顾大师兄吧。”两人点点头。
古胤长吁口气道:“吓死我了,差一点被发现了。”商钧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该干的事都干了,大不了被赶出去。”古胤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商钧看着林湘子道:“等他醒了再说。”古胤道:“你可别忘了,我们不是老神仙的弟子,被发现不是闹着玩的。”商钧一脸满不在乎道:“老神仙还能杀了我们不成?”古胤一想也是,于是便等待林湘子醒来。
两人万万没想到,林湘子这一睡就是七天,到最后商钧都有点坐不住了。商钧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得离开这里了。”古胤道:“不要等这位师兄醒吗?”商钧道:“我们照顾他七天,已经够义气了,再说,我本来是希望等他醒来,想要问清楚到底那书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竟然让他如此癫狂,但是看起来他难以醒过来了,所以,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将来找机会我们再来偷师。”
正在这时,听到林湘子喃喃道:“仙书,仙书。。。”,两人忙凑到床前,轻声叫道:“师兄,你说什么?”林湘子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商钧和古胤,挣扎地爬起来,对两人说道:“带上仙书,我们离开这里。”
商钧和古胤面面相觑,商钧道:“师兄,你的病还没好呢。”林湘子却从床上起来,颤巍巍往门外走,商钧和古胤拦不住,只好搀扶着他走进书阁。
林湘子让商钧和古胤打包好那些书简藏在自己房间,当天午夜,商钧和古胤每个人背着一包竹简,搀扶着林湘子下山去了,从此再也没人知道林湘子的下落。
不久之后,周围居民听说:孙思尧回山知道了林湘子盗书出山因而大发雷霆,将林湘子逐出师门,并发誓不再收徒,几年之后,孙思尧最后一批徒弟出师,仙人居便只剩孙思尧一人,不久,孙思尧也不知所踪,仙人居再无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