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开始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了,就在后殿前方的大型广场上。广场东北角,种着一颗十来丈高的老树,树围起码要六七个人合抱,枝干虬结,黄叶满满,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
张君宝站着直想打瞌睡。
大殿左侧忽然打开一个门,哐当一声锣响,吓了张君宝一跳,接着敲锣打鼓,吹拉弹唱,鱼贯而出。
打最前头头的是一个身着天师袍,头带八卦冠的白胡子老头,手持一柄拂尘,随着乐曲念诵经文,中气十足,整个广场都能听到。
诵经的队伍过后,再进来的,便是耄耋老者打头,八九岁的童子也有,一连串的男人从后面出来了,到那大殿门前站好。看来就是吕家正统的族人了。
整个场面除了那吹拉的道乐以及道士念经的声音,居然再没有其他声音,仿佛大伙一瞬间都变得无比的虔诚,连四处乱看的都没有。
张君宝看了看旁边的牛雄,发现这家伙竟然双目圆睁,一脸正气,完全不像个地痞了。
“我擦,看看人家这道士做的,这一处赶场,少说几十贯上百,再想想咱以前,就指着忽悠点乡里婆子的铜子儿,真是差距啊!!”
张君宝打量了下这场面,心中感叹。
那道士不知道念的是啥经,反正张君宝听不懂,看那态势,估摸着还长着呢,周围的人也都守规矩纹丝不动,张君宝索性将心神一沉,去感受太清玉书去了。
自从井中逃生之后,张君宝也没空去安心打坐练功,他基础很差,一路上白牡丹给了他不少指点,但所有的东西,还是要自身真元强大才行。
丹田之中,真气也不见增长,反而有下降的趋势,不过,这一运转起来,好像比以前快了很多。
揣摩了一会之后,张君宝发现不是速度变快了,而是真气在体内的运行阻力更小了,以前在体内运转好比开乡间泥巴路,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铺了石子的泥巴路,平整了许多。
看来是肉身被灵气滋养过了的缘故,要是能多来几次就好了。
张君宝心中感叹,顿时加快了真气运转。这玩意张君宝练熟了之后发现就和开车差不多,不会开之前,尼玛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会开了之后,就如同本能一样,想忘都忘不了了。真气运转的同时,太清十二生神章经对应的修炼经文也在心头一一流过,总算有了点修行的样子。
不过真气运转到手大拇指时,却是一震,张君宝只感觉由手到肺,整个人经脉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然后真元速度陡然加快一点。
“刺十二正经,以行天法。以手太阴肺始,至足厥阴肝终,环环不息,生生自在,可得天,可得地,是为独,是为合,万合归一,自然无束!”
一段经文忽然自心头缓缓浮现。张君宝摸不着头脑,继续练气,同时去看云鹤真人的注解。
“太清生神,有十二分,分属十二正经,于经络之中成独特之气,气而成神,可倍增真气术法威能。然而气盛伤身,若经脉贫弱,实乃取死之道,修行至此……”
云鹤道人留下的注解十分详尽。不仅详细解释了经文的意思以及具体的操作方法,还举出了自己当初修行时的情况来佐证,更交代了一系列的注意事项,张君宝哪怕是一头猪也是看的明明白白。
原来修炼这太清十二生神章经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修炼的过程中,真气真元会不断的淬炼刺激人体的十二正经,产生神妙的变化,从手太阴肺经开始,到足厥阴肝经结束,每淬炼完成一条经脉,都会使真气真元的运转速度与威力增加一倍,若是十二条正经全部练成,也就是经文中所说的十二生神,更是仙神辟易,天地无双。按云鹤道人的算法,若是真的十二生神,他的真元威力将是同样修为之人的千倍以上,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云鹤道人究其一生最终也不过才练到六神而已,原因当然是这神也不是那么好生的。
首先每修炼完成一条正经,所需要的真气真元总量便是平常的两倍,而且每生一神,真气真元的流速与威力的加快,对经脉造成的负荷也成几何倍数的增长,若是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被经脉撕裂而死,对人体的负担也是相当的大。
而且这生神修炼根本无法自主阻止,一条经脉修炼完之后,会自动修炼下一条,若是你的经脉已经无法承受,那么便只能不再练气,只能干等着找到强化经脉的方法,否则就是经脉寸断。
张君宝将云鹤道人留下的注解看完,心中顿时一万头羊驼飞过。
看在前面他还在高兴,哇靠,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同阶无敌吗?然而转眼便成了霜打的茄子,这是不练还好,一练成了就成了催命药的节奏啊。
心念变动之际,修炼自然也没法进行下去了,睁开眼来。
此刻正好外面也发生了变化,此刻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广场四周竟然不知何时早早的便点燃了熊熊火炬。
那道士诵经仿佛也到了最后,声音陡然高亢了许多,最后一段叽里咕噜之后,猛然大喝一声:
“拜!”
广场上所有人都立马躬身拜了下去。吕家的自家人则是跪拜之礼。
这一拜之后,那道士便立在一旁,吹打也停。那吕家族人里头,又出来一个老者,约莫五六十岁,气势威严,应当是族长,拿出一卷黄绸,念叨起祷文来。
祷文不长,没两下便念完了,那老头拜了一拜之后,转身又拿上来一本大部头,翻开一页,念道:“吕正元!”
吕家族人当中便出来一个人,进入殿中拜祖先像。
然后每念一个名字,便出来一个人。等到吕家正统族人都念完了,天都黑了,不过早已燃起的熊熊火炬以及挂起来的灯笼仍旧将广场照的亮如白昼。
到后来,念这些凑数的外人‘名字’时便要简单多了,只需到那大铜炉那里上一炷香便行。
“吕石头!”
终于到了!
张君宝心道。他都快等得不耐烦了,而且肚子早已开始咕咕叫,要不是还有点职业操守,估计就要骂娘了。
张君宝顺着前人的足迹走到那铜炉前,从旁边的香盒中抽了三炷香点燃,拜了下去。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呼唤在脑海中传来:“吕石头!吕石……”
张君宝一愣,正待张望,脑海之中清流忽转,那呼唤就好像被风吹散了一样,消失无踪。
想到这是在干什么,张君宝顿时浑身汗毛倒竖:“难道还真是这吕家祖先显灵了?”
赶紧恭敬的拜了三拜,跑了回去。
站在原地,张君宝不停的小心四处张望,“这么邪门,赶紧散了吧,还真特么有鬼啊!也不知道这鬼是不是和白牡丹那妖精一样好说话。”
这边张君宝被鬼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那边白牡丹与惜玉两人却是遇上了不速之客。
两人在那通宝客栈留宿,天黑之后,却有个吕家的管事来找他们,问他们是不是吕石头的亲属。
惜玉虽然反感被张君宝那厮占了便宜,但是也不好戳穿他闹出什么枝节来,便是说是他娘子。
那管事便要他们晚上和张君宝一起去守夜,说到祠堂外面吃席面的地方等着就行,去的话,她们俩也有钱领,但不去的话,张君宝便没有钱领了,通知完便走了。
“这叫什么事!那大傻子贪那点小便宜,现在反倒还要我们听他的指示行事了!我是不会去的,就让他白忙活一回!”那管事一走,惜玉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便气呼呼道。
惜玉继续抱怨不停:“之前咱也打听了一下这领钱是怎么回事,没听说有哪个过来蹭钱的还带了家属的。现在让咱们过去,十有八九是要咱们跟他一起丢丑。哼。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厚脸皮。”
白牡丹却是沉吟了一会:“吕家的这种家规,真是让人费解。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惜玉却道:“听说都搞了几十年了,哪有什么不简单的,小姐我看你就是多想了。”
白牡丹摇了摇头:“说不出来,就是有这么个感觉。这样吧,一会我去看看,你就呆在客栈里等我回来,若真是有状况,君宝那三脚猫的功夫,我怕他有危险。”
惜玉撅起小嘴:“哼,咱们担心他做啥!算了,哪有小姐你去我不去的道理,我也跟着一起去就是了。”
白牡丹看她那故作的样子笑了笑,眉头却没有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