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叶子在城郊的地方租了一间不大的房子，因为这里的房子比市区的租金要便宜得多。现在的她不得不考虑到钱的问题。叶子把这些告诉了阿布，尽管阿布父母在得知后第一时间找到叶子，要叶子跟他们回家，但被倔强的小叶子拒绝了。安排完住宿的事情，她开始找工作。尽管17岁的叶子已经是亭亭玉立，但是还没有身份证的她，想找份工作哪有这么容易。那段一再强调自己因家境不好，希望暑期出来打工，锻炼自己，同时也想赚点学费的可怜的说辞终于让这个美丽的姑娘找到了两份工作。一份是白天在冷饮店里当服务员，另一份是晚上在一家酒吧里弹钢琴。白天的工作很机械，只需要帮客人点单，收桌子，能面带一点微笑就可以了，虽然很累，但总归单纯。晚上的工作环境虽然好，但是叶子必须穿着低胸的小礼服，画着淡淡舞台妆，尽管看上去更窈窕，更迷人，但这确实不是一个适合17岁孩子的工作。每天晚上的8点到10点半，叶子优雅地坐在那里，看上去是那样的从容和镇定，一曲又一曲优美的旋律给每一个客人带来了快乐。之后的每天，她在接到客人点歌的小纸条里都会收到百元的小费。特别是灯光最灰暗的角落里，背对着她坐着的那个女士，每晚必到，每晚都请叶子弹一首孟庭苇的《往事》，并在点歌的小纸条里塞上一百两百的小费。叶子都没有收，让服务员给退了回去。好多次叶子想看看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但都没能如愿。仅有的一次，女人提早离开的时候，叶子的眼神紧紧地看着她，但她带了墨镜。有的客人给叶子送鲜花，也有想请叶子喝一杯的，也有等叶子下班希望送她回家的……，献殷勤的人越来越多，但叶子彷佛不可攻下的冰山一样，总是冷冷地对人。遭到“闭门羹”的客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于是经理找叶子谈话了。他告诉叶子如果还想继续要这份工作，就把对客人的态度稍微改变一下，做事情可以圆滑一些。叶子知道自己是不可以失去这份工作的，特别是开学后，白天冷饮店的活是必须要辞掉的，于是她暗暗地告诉自己，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对得起自己就好。在那之后，叶子收客人的小费，但是会为他弹一首曲子。收客人的花，但下班后，马上拿到对面的鲜花店以10元一束的价格贱卖掉。也会偶尔陪客人喝一杯。但只要一到下班的时间，叶子就会换好衣服，骑上自行车从后门飞快地离开。在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里叶子用自己的聪明和机警化解了一次次险些被客人欺负的场景。月底的工资加上平时的小费让叶子的日子过得很丰润，她把父亲留给她的卡藏在了箱子的最底下。
转眼开学了，叶子按照自己的计划，辞去了冷饮店的工作，保留了在酒吧弹钢琴收入较丰的工作。日子过得紧张起来，每天早上6点起床，7点到学校，下午5点下课。为了节省时间，叶子就在学校食堂吃饭，然后回教室做作业。7点从学校直接去酒吧，化妆换衣服，8点开始工作。10点半下班，到家，洗漱完，12点才能睡觉。日复一日地过着这样紧张而担心的日子。叶子很害怕学校知道自己的这份工作，其实她也早就厌倦了这灯红酒绿的生活，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必须要自己承受这一切，谁也帮不了她。第一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这是叶子第一次为自己的成绩而哭。考进重高的时候，她在班里的排名是第3，但是这一次却排在了30名。班主任其实早就看出叶子和其他孩子的不一样，但是为了保护孩子的自尊心，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找叶子谈谈。就这期中考试的成绩，班主任找了叶子谈话。但是这场谈话，注定是不了了之的。叶子不可能告诉老师她在酒吧里的工作，也不愿意告诉老师她是个死了母亲跑了父亲的孩子，更拒绝了老师提出的家访要求。但是她在老师面前保证，下一次考试一定考回前3名。日子没有什么变化。唯一改变的是，上课的时候叶子更认真了，每天晚上回到家，还要多做一个小时的功课再睡觉。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去学习，这是叶子眼下唯一的选择。同在一个班的阿布知道叶子受了太大的委屈，可又不知道怎么帮助性格倔强的叶子，只好帮叶子多整理些复习的资料，时常从家里带些好吃的给叶子，叶子明白雪中送炭的道理，姐妹间的情分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父亲走后，就断了和所有亲戚朋友们的联系，叶子也不例外。遇到难过的时候，叶子也会想起父亲，也会责怪自己对父亲的态度，以致于父亲无心于生意，最终落得被人骗得精光，一把年纪还要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她是多么渴望父亲能够回到她身边，给她一个依靠。
那一天，照样的准备从酒吧下班回家。一个喝得满嘴酒气，走路已经东倒西歪的客人在后门拦住了叶子的去路，并结结巴巴地说：“老子送了这么多花给你，你连陪老子喝杯酒都不愿意，今天老子非得让你知道不给我面子会有什么结果。”一边说，一边抢过叶子的自行车扔在了一旁。叶子吓得大叫救命，还拼命地用手提袋打那人的头。就在叶子闭着眼睛大声尖叫的时候，那人“呃”的一声，倒地上了。叶子回过神来，眼泪“哗”地落了下来，嘴里叫了声“陈叔叔”，便一头栽进了陈叔叔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大人使劲地哭，好像几个月来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陈叔叔把叶子扶进车里，把自行车放在后备箱里，然后开车送叶子回家。路上，叶子才知道，原来父亲走前拜托过陈叔叔以养父之名照顾她。陈叔叔以前受过父亲很多的恩惠，所以他愿意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但他知道叶子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帮助的。所以没有办法，这几个月，他每天都尾随叶子下班，直到看见叶子安全地进了家门，窗户里亮了灯，他才会离开。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陈叔叔觉得是找叶子谈谈的好时机了。
“叶子，你爸爸托付叔叔跟阿姨照顾你，你愿意来我们家么？家里还有一个小弟弟可以跟你作伴，叔叔也实在不希望你继续留在那样的地方，整天担惊受怕地过日子。”“谢谢叔叔，但是我想我可以照顾自己，已经够麻烦你了，我不希望再给你跟阿姨带来麻烦。”“可是你这份工作真的不可以再做了，叔叔每个月给你生活费好不好？”“不，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照顾我自己的。这份工作很好，我很喜欢，如果没有这份工作，那我也没有机会再弹钢琴了。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好吧。叶子真的是长大了，那么以后叔叔每天接你下班，这个不可以再拒绝了。”叶子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有了陈叔叔的庇护，叶子好像开心了许多。又一次的考试，叶子的努力没有辜负老师对自己的期望。
日子过得好快，2002年的雪开始融化，2003年的春天悄然而至。又是不平静的一年，非典的阴霾笼罩着整个中国，叶子所住的小城里也出现了被传染的病例，城里所有的娱乐场所都停业了。叶子失去了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那晚，叶子想早点入睡，因为她好久好久没有饱饱地睡一觉了。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陈叔叔还有阿姨跟小弟弟。他们是来接叶子的，因为弟弟想要个姐姐，因为他们不放心这特殊时期叶子一个人住在外面。叶子哭了，但声音不大。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叶子很珍惜上天给她安排的这个家。18岁的仲夏，又到了叶子的生日。叔叔一家帮叶子庆祝生日，叶子邀请了阿布来吃生日蛋糕。在吹灭蜡烛的那一刻，叶子提了个小小心愿，“希望可以叫叔叔、阿姨为爸爸、妈妈。”两个大人眼神一闪，觉得意外，更觉得惊喜。高兴地拍了拍叶子的脑袋。“爸爸、妈妈”叶子亲切地叫了声，“哎、哎”两个大人满心欢喜地答应着。叶子转身对弟弟说：“弟弟，以后你可要真的多一个姐姐罗！”说完叶子又抱住了阿布，在阿布的耳边轻声地说道：“好妹妹，谢谢你，谢谢叔叔阿姨这一年对我的关心，现在我有家了，你们放心吧。”叶子笑了，大家都笑了。叶子在心里告诉妈妈和爸爸，她现在很幸福。周末叶子捧着一束薰衣草来到母亲和姐姐们的墓碑前。这一次，她在墓碑前坐了半晌，跟母亲和姐姐们说了说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她知道母亲听得到。
往后的几年，叶子生活得很平静，定期来拜祭母亲和姐姐，偶尔会想想一直不与自己联系的父亲，更多的是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学业上，跟阿布两个人暗自较劲。因为她深知，只有考上了重点大学，才会对得起一直照顾自己的养父母，才会让天上的妈妈更安心，才会对得起自己的辛苦。
六
有多少耕耘就有多少收获。三年的苦学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果实，7月的高考结束了，叶子和阿布考上了海城的同一所重点大学。漫长的暑假，钢琴已弹得娴熟的叶子又迷上了古筝，于是参加了古筝学习班，老师说她功底好，叶子便更是勤勉，夜以继日地拨弄琴弦。阿布则迷上了爷爷奶奶晨练的太极拳。两个月练下来虽然腿疼胳膊酸，可一招一式也有鼻子有眼的。十二年来最轻松的一个暑假结束了，叶子和阿布终于踏进了大学的校门。依照惯例，学院为了欢迎新生都会在开学后的第四个周末举办一场欢迎新生的晚会。晚会有学长、学姐们的表演，而更多的机会则是留给刚刚踏入大学校园的新生们。叶子古筝独奏《高山流水》加上阿布耍的一套太极拳来伴舞，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被系里推荐上了迎新晚会。当晚，天公作美，九月的天空飘着极小极小的毛毛雨，被风一吹，轻的飘落不到地面，飘落在脸上、身上，只觉一阵清凉。叶子穿着古裙，琴声清泉流淌、百川汇通；阿布穿着绸衣，拳法收放自如，神态自然。这场景，台下正品得入味。突然，一个同阿布一样穿着白绸衣的男子跳上舞台，夺了观众的眼球。叶子和阿布也有些不知所措，男子朝阿布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跟他对打。他使出一招白鹤亮翅，阿布迎上去右揽雀尾，紧跟着又是一招玉女穿梭，男子的转身摆莲配合得恰到好处。叶子的琴音随着他们的拳法更是触目乱石，盘亘心中，磊落不平，大有已经等了多久只为一知己，犹如千年之夜一次月蚀之意。台上三个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台下的掌声，呼好声越发地一浪高过一浪。
叶子和阿布匆匆接过院领导颁发的第一名奖牌和证书后，来不及到后台换衣服便跳下舞台，去寻找在黑夜里的那个白点。“哎，等等，跟我打拳的，你等等。”阿布的眼球首先抓到了他，来不及等叶子，便加快了速度，跑到他面前气喘嘘嘘地停下来。“你好，叫我有事吗？”“你说有事没？打乱我们的表演，连声对不起都不说，就想走？”“呵呵，恐怕你是想说谢谢吧？”“谢谢”叶子尾随阿布跑了过来。“不用谢，我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竟然拿了第一。”“哎，谢谢你啦，你叫什么？我叫阿布。”“我叫闵浩，比你们高两届，体育系的。”“学长好，我叫……”“我知道，你叫叶子，节目单上有你的名字，你琴弹得真好。”叶子笑笑：“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与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叶子没想到闵浩会答得这么顺溜。“我送你们回寝室吧？”阿布答得很快：“好、好、好，我要跟学长讨论讨论拳法。嘿嘿。”闵浩朝叶子看了看，叶子点点头。
早在一个月前，闵浩作为校方带队在车站迎接新生的时候，就认识叶子了，闵浩是红楼迷，叶子的笔墨粉黛细娥眉，一颦一笑像极他心中的林妹妹。“眼前分明是外来客，心里却是旧时友”，闵浩心想这莫非是戏文重演，错认为是那个人还在这世界上。这一个月来有意无意地打听、搜寻着天上掉下的叶妹妹。这一晚的邂逅都是他精心安排的。
再说到叶子和阿布，忙了一个月，又得了头奖，洗漱完该是美美地睡上一觉。可是这一晚，俩姐妹都为了这个“不速之客”心神不宁，辗转难眠。
一连好几天，叶子都会突然地掏出手机，又一脸无奈的放回包里。自那晚三人互留了手机号码之后，闵浩便像空气一样蒸发了。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叶子好几次想打电话给闵浩可是号码拨出去马上就挂断了。周末的下午，叶子一个人在社团的琴房里练琴，突然一阵掌声打断了她的投入，俩人的眼神交流在一起。叶子低下头婉然一笑，琴音跟着轻快起来。“怎么每次听你弹曲子都有种看风过处，落红成阵，牡丹谢、芍药怕、海棠惊，杨柳带愁，桃花含恨的凄凉的感觉？”“闵浩学长倒是能听得出我曲子的意思，那天你接我的诗句说，‘欲觅知音难上难’难道就不凄凉了吗？”“呵呵，确实是知音难觅。”闵浩从身后拿出一捧小野菊：“我早上去锻炼，在后山上采的，送给你。”叶子看着花，叹息着：“这花儿与人一般受欺凌。”“你还真是与众不同。”“一寸芳心谁与共鸣，七条琴弦谁又知音？”闵浩想了想：“我只为惜惺惺怜同命，不教你陷落污泥遭蹂躏。”叶子接过花，俯首闻了闻花香，朝闵浩笑了笑。叶子折了其中的一朵小野菊压进了厚厚的日记本里，想让它开始记录她与闵浩的点点滴滴。
话说两头，正当叶子陷在被闵浩的热烈追求中，阿布也早已心仪闵浩。叶子和闵浩的进展让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个周末下午，叶子在卫生间洗衣服，阿布躺在叶子的床上看书。叶子放在床上的手机蜂叫了一声，阿布条件反射地喊道：“叶子，你短信。”“哦，我在洗衣服，你帮我看看是谁？”短信是闵浩发来的：叶妹妹，六点我在校门口等你，一起吃晚饭。阿布要来也可。看着短信，阿布迟疑了半分钟回了短信“好的。”便删了闵浩发来的短信，继续看她的书。“谁来的短信？”叶子拿着脸盆往屋里走。“垃圾短信，我已经帮你删了。”阿布的眼睛都没离开书本，其实她是不敢看叶子。“什么垃圾短信啊？”“高薪聘请公关小姐。”“哈哈，那是够垃圾的。”“晚上我们社团的学长请我吃饭，我就不跟你一起吃晚饭了啊？”“什么学长呀？你就不带我去？”“呵呵，下次，下次。”看着阿布穿了件最喜欢的裙子出了门，叶子交代她早些回来。“学长，叶子说她们社团临时有个小演出，今天吃饭不来了。就委屈我一个人陪你啦。”“这样啊？那也好啊，你想吃什么？”“随便，只要跟闵浩学长在一起吃什么都开心。呵呵。”“行，我带你去海城的夜市，去特色街吃风味小吃。”“好啊，好啊，等回来的时候也好给叶子带些特色小吃回来。”“行，那走吧。”
第二天晚自习下课，叶子和阿布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阿布欲言又止：“叶子，明天是周二，看电影是半价，下午正好没课，我要请闵浩学长看电影，谢谢他上次帮我们拿第一。”叶子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你……，要请学长看电影？”“对啊！现在还是时常想起那天我们对打的场景。”说到那天的演出，阿布很陶醉，叶子看在眼里。“你已经跟学长联系好了？”“恩，我下午打电话给他的，他说明天有空。”“他还说什么了吗？”“说什么？没说什么啊。”叶子的脸像是打了霜一般青下来。“你明天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要不一起去吧？我想闵浩不会介意的。”叶子强忍着眼泪：“我，我明天下午要练琴，我不去了。”“我就知道你准扫兴。明天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叶子轻声地应了一声，心里已经是揪着痛了。第二天下午一点，闵浩出现在校门口，远远地看见阿布一个人向他走来。阿布蹦蹦跳跳俏皮地叫道：“学长好。”“呵呵，你好。怎么就你一个人？昨天不是说叶子也会一起来吗？”“哦，叶子说前天你请我们吃饭，她没空，所以请你看电影是她提议的啦。可是她男朋友临时找她有事。”后面那句，阿布明显说得心虚。“叶子有男朋友了？”闵浩的心透着凉气，不解地问道。“是啊，你不知道吗？好啦，好啦，我们快走吧，电影要开始了。”闵浩被阿布机械地拉着坐上了公交车。
这个下午，叶子哪有心情弹琴，琴弦被胡乱地拨弄着。叶子在等待，哪怕是闵浩的一个电话或一条短信。那头，闵浩想联系叶子，想问个究竟，但一想到叶子在陪男朋友，心里便空落落的，也只有等待，哪怕是叶子的一个电话或一个短信。手机一直在叶子的手上不得安宁。忽然，短信的删除箱里的一条短信让她惊呆了，看了内容，对了时间，叶子明白了，那天阿布帮她删掉的根本不是什么垃圾短信，而是闵浩发来的信息。只是阿布不知道她的手机短信即使删除了也还在回收箱里，需要在回收箱里删除才算是彻底删除。叶子明白了，阿布如此的处心积虑是因为爱上了她也已经爱上了的闵浩。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她们十岁生日时，阿布的妈妈送给叶子一个小小的洋娃娃，却给阿布买了一套文具。阿布对那个洋娃娃喜欢得不得了，于是央求叶子拿文具换娃娃。叶子也喜欢这个娃娃，便不舍得。拿了很多好吃的给阿布，可是阿布扔了所有的东西，大哭大闹地走开了。第二天，叶子找不到那个布娃娃了。几天之后，阿布被妈妈一顿打后，叶子才知道，阿布妈妈在拖地板的时候，从床底下拖出了那个布娃娃，但是已经被阿布用剪刀把娃娃的头、手、脚剪断了。之后，妈妈交代叶子，阿布是妹妹什么都要尽量让着她，叶子深深地记着妈妈的话。想到这里叶子害怕了，退却了，思量再三，她决定成全妹妹。她忘不了这些年阿布全家对她的关照，忘不了妈妈的交代，她不想因为闵浩伤了姐妹的情分，更不想因为阿布的妒忌心对闵浩造成任何伤害。删了阿布没有删除的短信，决心把这个秘密放在心里。
自那以后，不管何时何处，叶子总是躲着闵浩。闵浩自然也预感到了什么，但总是不死心。终于有一天，闵浩把叶子拦在了琴房门口，无奈地问：“为什么？”叶子先是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后抬起头看着闵浩反问：“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最近老是躲着我？是因为你的男朋友吗？”“我的男朋友？”叶子被问得一脑糊涂，但是马上就明白了“是，我男朋友不喜欢我跟别的男生有过多的往来。”“可是，我断定你男朋友不是你真正要找的那个人，不然，你的琴音不会这么凄惨。我知道你在觅知音。”闵浩的语气有些急促。叶子怔怔地看着闵浩：“我已经找到我的知音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被我男朋友看到不好。”叶子转过身去。闵浩懊恼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不识趣，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对不起。”说完，转身走了，琴房的门被撞得“砰”的一声。叶子手扶琴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如急雨一般落在琴弦上，可是她不敢哭出声，也不敢回头。叶子疯狂地跑回宿舍，把压有小野菊的日记本锁进了最底层的柜子。
从那以后，闵浩应承着阿布对他的千百般得好，在叶子面前大秀恩爱。追求叶子的男生踏平了她们宿舍楼下的小草坪，而冷美人的称号压得叶子更加不好靠近。好多次的“狭路相逢”，叶子都不敢正视闵浩。闵浩也从来都只是冷冷地看看叶子，眼神空洞得让人觉得可怕。其实，叶子后悔当初的决定，现在的局面对自己是一种折磨，对闵浩是一种不安，而对阿布，似乎有一种欺骗的自责。
一年以后，闵浩要毕业了。叶子心里有些许高兴，至少以后有一种“眼不见为净”的安慰了。闵浩带阿布一起去参加毕业聚餐。同学们有顺利毕业的喜悦，有没能考研的不甘，有对未来的憧憬，更有开始拼搏的信念，把一切的心声都寄托在酒杯中。那天闵浩喝多了，聚会还没有结束，阿布就送闵浩回了家。闵浩的父母都在美国，他性格喜孤，习惯一个人生活，所以除了定期来打扫屋子的阿姨，家里就他一个人住。闵浩跟阿布在同学当中是一对恋人，但是一直以来，闵浩从未邀请阿布去他家做客。闵浩家很大，是幢单户的别墅，家里陈设很简单但很干净。别墅后面有一个小花园，种着阿布喜欢的玫瑰，但阿布却无心参观，把闵浩安顿在床上之后，便忙着烧水，泡茶，用热毛巾帮闵浩擦干吐得一身的脏东西……。那晚，阿布没有回学校，快熄灯的时候叶子给阿布打电话，可是电话已经关机了。
过完暑假，新学期开始了。阿布神神秘秘地带叶子来了一家很高档的餐厅，说是有人要请她俩吃饭，为她们打开包厢门的竟然是叶子以为终于摆脱了的闵浩。叶子一脸惊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席间阿布上洗手间，叶子低着头问：“阿布说你去美国了，怎么又回来了？“我是在美国呆了两个月啊，美国飞回海城只要26个小时，我还不是想回来就回来了。”“不打算留在美国发展吗？”“没想过，我还是习惯吃中国饭。”“那你打算回来找工作了？”“我父母投资，我想在海城开家体育用品商店。反正我也喜欢这些。”“在美国不是前途会更好些。”“哎，得了，叶子，你以为我对你还痴心不改啊！我回来是为了阿布，我怕这么漂亮、学问又高的女朋友被别人抢跑了。”“呵呵，那就好，阿布心里只有你，希望你好好照顾她。”“我当然会好好地照顾我喜欢的女孩子。”“你们聊什么呢？”阿布推门进来，掩不住喜悦地问道。叶子笑了笑：“呵呵，说你坏话呢。”阿布可不乐意了，揪着闵浩的胳膊，撒着娇。闵浩气鼓鼓地：“听叶子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老实了，跟别的男同学有说有笑的，还一起去逛街、看电影。”“什么呀，根本没有的事。”叶子对着来势汹汹的阿布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还直呼冤枉，发誓绝对没在闵浩面前告状。看着姐妹俩闹玩笑的样子，闵浩乐得咯咯直笑。“行了，行了，你们俩别闹了，我在跟叶子说我准备开店的事情呢。”这才让阿布消停下来。
从此，阿布被闵浩宠着，他们确立了正式的恋爱关系。叶子从心底里祝福他们。每到周末，阿布和闵浩都会邀请叶子跟他们一同去郊游、玩乐。碍于和阿布发小的关系，叶子并不好每次都推辞，但只要是三人行的时候，大多数都是阿布一个人有说有笑地在唱“独角戏”，叶子和闵浩好像各有各的心事。
四年的大学生活晃眼而过。这四年里阿布的心是幸福的，所以她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安逸，一心希望早点和闵浩组成自己幸福的小家。她放弃了考研的机会，稳稳当当地评上了优秀毕业生，应聘进了当地一家很有名气的外企做起了白领。
两年的打拼，闵浩凭借着父母的支持和自己敏锐的商业头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想开个小小的体育品商店的小男孩，而是一整条商业开发街的总经理了。
而这四年对于叶子来说，有太多的莫名其妙的思绪盘旋在脑中，她生活得很纠结，但表面必须装得若无其事，这样的精神矛盾确实很折磨人。四年，她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努力学习上。毕业在即，在导师的推荐下，凭着自己骄人的成绩进了当地的主流媒体成了一名记者，准备开始全新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