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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月见最近被一封接一封的催信弄得有些忙乱,秋日宴要到了,周玉那边给她加了很多任务,要她写一个京城十大推荐菜的点评。而且这十道菜还是以主菜为主,一家酒楼最多入围一道菜,这可是难为了月见,特别是某家有两道菜不相上下的,她难以做抉择,不得一次次去反复吃来对比。

好不容易写完了周玉给她的任务,才松了一口气,找时间休息休息。因为接下来的秋日宴,她将会作为评委之一,到时也不会轻松。

才放下笔,小红却又拿了一封信进来,月见现在看见信封都觉得和看见债主一样,惊到,“怎么又来信吗?昨天不是才把稿子给她吗?”

小红看她紧张的样子,笑起来,“放心,不是玉姑娘,是苏公子。”

“谁?”

拿过小红的信,才看见原来不是催稿函,而是苏冰差人送来的信,大意是他最近研制了一道新菜,口感不错,但心底没把握,还希望月见能过去指点指点云云。

月见拍了拍脑袋,差点都快把苏冰给忘记了。

这个苏冰她印象是极好的,不仅是第一次见面他手艺惊人,更是他能独立自主出来开店,目标参加秋日宴,是一个很有追求的厨子。

而且苏冰对食物也很在行,和她聊天就像多年知己,上天入地的食物无所不知。

看是他邀请自己,还是研制了新菜,月见当然是毫不推迟的,便回信约了个时间,去见苏冰。

苏冰的店不大,但名字很好听,比起这条街上自暴自弃的“王记”、“李记”,他的“冰火厨肆”显得与众不同。虽然略有装逼的嫌疑,但也吸引了不少眼球。可以想象,在这样庸俗的餐饮一条街上,大家都是光着膀子吆喝卖买的普通店家,突然冒出来一个颇为优雅的文艺餐馆,那自然是让人想进去一探究竟的。

京城多的是吃饱撑着的男女,追求独特品味,独一无二,冰火厨肆就满足了他们这种需求。开在繁华之地,却又如此卓尔不群,最重要的是价格实惠量又足,也很让那些恋爱的男女们喜欢。

月见来的时候,发现这店里果然好生意,店铺里,门外的小桌,都坐满了人。苏冰也算别出心裁,那桌子都是用上好的木材制成的,而且不都是方桌,还有小圆桌和双人的长桌,比起其他店里中规中矩的桌子花样多多了。甚至还用了五金包着木角,看起来又高端又华丽。

旁边老板的面店原本是这条街最热的铺子,可是现在苏冰的“冰火厨肆”却是当仁不让的第一。还好那面条店老板随和,再说吃面条的多是老主顾,生意量并没有下降。

“月见姑娘。”

苏冰远远就看见月见来了,眼中一亮,咧嘴笑开,从店里就往外走。他穿着洗的发白的蓝布衣,虽然不华贵,但是很干净,和他的人一样,总是很干净如清水中捞出来般。

“苏老板。”月见也朝他笑,走到他面前,“好久不见,生意兴隆啊!”

“啊,”苏冰面上一红,微微低下头,“月见姑娘就不要叫我苏老板了,听得很见外呢。”

可不叫苏老板叫什么呢?月见以前和酒楼老板交往,都是称呼别人老板。

“就叫我苏冰吧。”他又补充说。

“嗯。”月见也爽快,“对了,听说你研制了新菜,是什么菜色呢?现在人挺多的,会不会不太方便,要不我换个时间来?”

这店里里外外都是人,几乎没有空桌。这不是木华、德胜那样的大酒楼,还有预留包厢,都是一些开放的位置,没有预约。加上苏冰是老板,现在人那么多,他是否有时间和她聊菜色还是一回事呢。

苏冰摇摇头,睁着大眼睛兴奋的说,“不,不在这里,在我家里,这边人多不方便给你留位置,还是到我家里去吃!”

他的家离这里并不远,为了照顾店里生意,就在这街的后面。

“可是你不招待客人吗?”月见有些奇怪,厨子跑了谁做菜。

“我请了厨师呢。”苏冰朝里面指指。

冰火厨肆的生意很好,苏冰请了两个厨师来帮忙,就算是客满的情况也可以应付得来。

月见看他早有准备的样子,也只好点头随他去。

苏冰的小店生意不错,他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钱,可他住的地方也并不大。后街是普通的民居,他就住在一个简单的小院子里,推门进去是外屋,然后是正方形的天井,光线从天井下来,整个院子都很明亮。天井的左边是厨房,右边是杂物间,后面就是主人住的地方。

这地方虽小,东西虽朴素,却打扫得很干净,厨房里也亮堂,没有一般厨房的黑和乱。因为主人是厨子的关系,天井里架子上摆了很多蔬菜食物,供他研究菜品,还有一些各式作料,非常丰富。

苏冰带月见坐到天井的石桌边,跑到厨房里去忙乎了。

“不用我看吗?”月见问。

知道菜是怎样做的,也许会更熟悉菜的滋味。

“我已经炖在火上了,就再煮一道其他菜就好。”苏冰说。

最后上桌的,是很简单的三道菜,一肉一菜一汤。

菜是普通的小炒素青,他手上功夫强,那油加得正好,菜叶色泽翠绿饱满,很有食欲。而肉菜也是月见熟悉的,川味太白鸭,这鸭子又肥又嫩,呼呼直冒热气,筷子一叉就陷入肉里,显然肉质已经松软了。轻轻一划,香味徐徐缭绕开来,鸭汁沿着筷子滑落,这鸭子苏冰已经放置在火上慢慢蒸了一个多时辰,怎能不入味。

月见探头轻轻一闻,点头道,“色香俱全,菜色不错。”

苏冰也不说话,给她夹了一块鸭肉,月见一尝,果然是味道醇厚。苏冰的手艺越发精巧起来,她称赞。

“可你说有创新,莫非创新的,是这汤?”

太白鸭是古法,谈不上什么创新,这桌上,也只有这汤了。京城的汤,大多以味浓厚为主,而且多以辅料,大肉浓,素瓜多,双主食材更好,一碗汤务必料足货多,这样看起来才够鲜贵。而桌上这碗汤,却只有汤,不见里面堆积的材料,这倒是让月见很奇怪。

苏冰给她盛上一碗,推到她面前,“你喝喝,看看味道。”

月见有点疑惑的拿起勺子,微微啜一口,那清清滑滑的汤汁流入口中,带着肉浊却无腥味,是醇而不烈,香而不腻,竟有一种平和的味道。这一口饮下,回甘却是隐隐的清素滋味,不像一般汤水的油腻。

“炖的是鹌鹑吧?”月见一口就喝出了这原料。

苏冰则有些忐忑的看着她,“好喝吗?”

“只放了生姜?”她喝这汤里,竟没有其他的生料,连平日里最多的红枣枸杞山药什么通通没有。

“是的,一姜足矣。”苏冰说得有几分得意。

在他看来,好的汤是不需要那么多配料的,虽然传统的汤都是这样上大料足货,可他自己却还是喜欢这样清素的味道,太多的料,就夺了鹌鹑本身的味道了。

他盯着月见的表情,从疑惑,到微奇,再到品尝的思考,眉头微皱。

“好喝吗?”苏冰不放心的又问了一次。

月见那沉思的表情,终于退去。

“很好。”

苏冰顿时才松了一口气,笑起来,“太好了!你说好喝,那一定很好喝。”

“不过你炖了多久?”月见问。

“大约一个多时辰吧,和这鸭子一起开始的。”

“下回可以更久一点,试试两个时辰以上,这样汤的味道一定会散得更厚。”月见想了想说。

苏冰很高兴,他不遵从京城传统汤式的做法,而是采取了少料的方式,还担心会不会不好,可是得了月见的认可,便信心十足了。

两人坐在这天井里一起吃饭菜,顺便聊聊菜的味道,非常开心,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院子,洋溢着一种欢乐的气氛。

说着说着,便说到秋日宴的事情。

苏冰这回是决定要参加秋日宴的,他如此这“冰火厨肆”也算在京城有了小名声,通过秋日宴,可以拥有更大的名气。

只是秋日宴不同一般的宴席,一年有三次大宴,为春、秋、冬三宴。春日宴为天下厨师都可参与,是一比技艺高下的擂台。冬日宴则是皇家献艺,只有少数几个酒楼可以参与。至于秋日宴,则是各大酒楼的一次城中展示,不涉及任何比试,可在秋日宴上博得头筹的酒楼,却可打响自己的名声,更是拿到来年春日宴的半决赛入场券。

“不知月见小姐,最近是否会很忙……有没有时间,来指导我做菜呢。”苏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没问题啊,我也没什么忙的。”月见想了想,要交的稿全交了,要忙也是等秋日宴上当评委比较忙了。

苏冰听她答应,眼睛里闪过开心的光,他点点头,“太好了!月见小姐,真是我的恩人。”

“哎哟,别这样说嘛……”月见也都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那什么时候呢?每三天来一次,可以吗?”苏冰紧追着问。

三天一次?她想,会不会太频繁了点,可是看苏冰这样盛意拳拳,也不好推迟,只得点头。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此,真是太好了。

这样两人便定下了约会的时间,三日一见。

定下这样的约会,月见在韩府吃饭的时间便少了,韩子宵时常中午回来都见不着她。月见不在,厨子不受她监督,做菜偶尔不那么用心,有时候连韩子宵都吃出和平日的不同来。

韩子宵也是有耐心之人,根据他观察,月见大约每隔三日就会出去一次,那一天家里的菜就没有她在的时候那么精致。

她去哪里了呢?他很奇怪。

“韩伯,少夫人去哪里了?”

又是韩子宵一个人的午餐,他忍不住问。

“少夫人?不知道啊,她和小红一起出去了,没有和我们说。”

韩子宵皱皱眉头,又出去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出去玩过,可是何时如现在这样准时,莫非……韩子宵心中一动,马上展开联想,莫非她在对京城的富户敲诈勒索吗?

他想起来月见不常回相府,一直不怎么问柳相要钱,上回回去,还听到月见娘问她韩家有没有给她钱花,那口气,相府是没怎么管她钱的。可韩子宵也去问过韩伯,知道月见一直没在韩府拿钱……那她在外面吃喝玩乐的钱,哪儿来的?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金钱敏感的韩子宵顿时就调动起情绪来,他决定,第三天的时候,跟踪月见看她去哪里了。是不是正的和他想的一样,去捞钱去了。

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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