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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疯子和小人

几个人仔细商量了具体步骤,这才分配武器,饱饱吃了一顿,休息到天黑。

于得水带领本部一百多人利用夜色掩护,悄悄先走,叶三娘带人大张旗鼓的驻扎下来。

到了地方,于得水安排人马埋伏下来,此时正是初春,春夜的风很凉,这一夜他们这一百多人冻得瑟瑟发抖,昨天白天赶了一天路,然后又厮杀一夜,多亏汇合后休息了一段时间,否则不要说设伏,就是这一夜春风,他们就熬不过去。

天色刚亮,就见叶三娘率领马队从眼前过去,等了好一会儿就听远处传来马蹄踏地的声音。

于得水知道,塔娜的人马很快就要过来,他根本不想打这一仗,一心只想赶紧逃命,只是没有借口,只能暗自盘算。断头贼听到动静,这一夜辛苦顿时消散,一个个抖擞起精神。

时间不大,元兵的大队人马赶了过来,于得水暗想,这鞑子果然着急追赶,连斥候都没派出。

张大虎悄悄凑到于得水近前道“再不打就来不及了。”

于得水觉出张大虎口气有些狐疑,只得硬起头皮道“告诉弟兄们,把所有的弓箭都射出去,把鞑子穿成刺猬。”张大虎咧开嘴笑道“我就说咱们张各庄出来的人,没有胆小鬼。”

他转身去传命令,过了片刻,只听张大虎扯着嗓子大吼一声“放”。

顿时,弓箭好像雨点般打向元兵,突然遭到箭雨的袭击,这支元兵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慌乱。

元兵很快就组成圆阵,盾牌手在外围竖起盾牌,遮挡自己和战马,里边的弓箭手往外反击,蒙古战马久经训练,面对飞来的弓箭并不忙乱。

断头贼的弓箭不多,凶猛的箭雨只能持续一波,功夫不大,箭雨就稀疏起来。

这支元兵不停的往断头贼这里射箭,偶然派出一个小队进攻,稍稍遇到抵抗立刻就撤了回去,似乎摸不清虚实,不敢全力反击。

叶三娘留下的弓箭不多,转眼间就射的差不多了,只能靠拣元兵射来的弓箭维持,于得水没了主意,现在敌明我暗,按理说现在正是逃命的好机会,可他当时信誓旦旦的说要掩护叶三娘等人,如今自顾逃了,非但张大虎不答应,就算那一百多断头贼兄弟,都不会答应。

于得水更不敢主动出击,元兵阵型严密,而且人数占优,全是骑兵;而断头贼这一百来人连日厮杀,只是仗着地势好,元兵摸不清虚实,这才形成僵持。

放眼望去,只见元兵布成三个圆阵,互相支援,互为依托,而且每个元兵都带着很多箭壶,能够持续不断的射箭,多亏他们是仰射,断头贼用盾牌或者兵器挡住。

于金标用身体把于得水挡住,警惕的盯着山脚下的元兵,不时挥枪拨打飞来的冷箭。

张大虎几乎忍耐不住,抄着铁棍跃跃欲试,如果于得水再不发话,就算没有命令,也要当先冲下山去。他对这种伏击本来就不喜欢,他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堂堂正正的报仇雪恨,堂堂正正的杀人放火,躲在阴暗角落里偷袭,那是小人所为。

可惜于得水在他心目中就是小人,而这个小人却偏偏能屡次把鞑子杀得大败,更让他不理解的是断头贼上上下下都很看重这个小人。

于得水看了看双眼泛红的张大虎,知道他的杀心已起,连着暗骂几声“疯子,真是他妈的疯子。”

于得水忽起疑心,粗粗算来这伙鞑子只有不到几百人,而根据这几天的交锋,鞑子最少也有两千多人,那么剩下那些人哪里去了。

连忙仔细去看,只见山下的元兵的三个圆阵严丝合缝,互相掩护防止断头贼冲击,可他们却只守不攻,隐约见阵中只有公鸭嗓张凡的旗号,却不见有塔娜的旗号。

于得水感到后背发凉,一种不祥预感涌了上来。

突然有一个断头贼匆匆忙忙的跑过来道“不好了,山后不知来了多少鞑子。”

于得水的脑袋“轰”了一声,暗骂自己真是笨蛋,这么明显的圈套怎么没看出来,当下他顾不得其他,连忙大声命令道“弟兄们鞑子从后边上来了…………。”下边一句“快逃命吧”到了嗓子边,看到身边的张大虎,硬给咽了下去。

这么一喊,一百多断头贼顿时懵了,冻了一夜本来是伏击鞑子,结果反而被鞑子包围,有的想下山攻打,有的想回头挡住背后的鞑子,有的却想留在原地坚守,他们乱哄哄的好像一堆苍蝇,完全乱了套。

于得水喊完之后就后悔了,这么一嚷人心浮动,这群乌合之众打赢了是一群老虎,要是有了危机,就成了一锅粥。

于得水再也顾不得,左手拉住于金标,右手拉住张大虎,急急的道“二位哥哥,快跟我走。”于金标二话不说,抄起长枪就跟着走,张大虎攒足了劲正要发威,稀里糊涂的听说后边又来了鞑子,断头贼乱套,然后就见于得水一副逃命架势,勃然大怒道“你慌什么。”

于得水被这喊声吓得一抖,张大虎用力一甩,于得水差点被甩个跟头,多亏于金标一把扶住。张大虎也不理他,拿着镔铁棍高声喊道“弟兄们不要慌,当了断头贼,难道还怕死吗,有种的,,随我张大虎杀鞑子,杀一个够本杀两赚一个。”说完,他扯开喉咙高声唱起断头歌来:

“爷爷生在天地间,

不怕官来不服管。

天大地大我最大,

自在逍遥任我行。

……………………”

断头贼向来最敬重英雄好汉,张大虎自从上山以来,虽说疯疯癫癫,但论杀鞑子那谁都比不料,现在见这位杀神在,又听他高声唱起断头歌,这些亡命徒顿时起了好胜心,也跟着唱起来,苍凉的歌声遥遥传出,这一百多断头贼从慌乱中逐渐恢复,慢慢聚集在于得水、张大虎身边。

于得水又惊又喜,没想到张大虎这个莽汉竟然歪打正着,把已经乱了的队伍重新聚集起来。

此时境况危急,于得水眼见山下的鞑子改变队形,由圆形防御逐渐变成三角菱形,看来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要发起强攻,前后夹击彻底消灭这一百多断头贼。

于得水已经明白,这必定是塔娜看出断头贼设圈套,将计就计,反而想吃掉自己这一百多人。

于得水暗骂自己糊涂,事到临头这才想明白,若是秦锋在这里,他必定一眼就看出来。又怨恨塔娜狡猾,她肯定是判断出断头贼的汇合方向,这才决定消灭自己,然后顺势攻打叶三娘等人,彻底消灭断头贼。

见这一百多断头贼集结完毕,于得水深知凭这点人根本无法和元兵对抗,趁现在元兵的合围还没成型,从两军夹缝里钻出去就安全了。

可张大虎不同意,他执意要和鞑子拼个你死我活,雨的随拉住他道“大虎哥,咱们战死事小,可铁大哥他们怎么办?”张大虎一愣,他脑子里只有多杀鞑子,至于其他都抛在脑后,听于得水发问,他呆呆的答不上来。

于得水接着道“咱们不是跑,而是把鞑子吸引过来,让他们跟着我们绕圈子,绕的越远,铁大哥他们就越安全。”他说着,嘴角一翘道“大虎哥要是怕被鞑子缠上脱不开身,不顾铁大哥他们的安危,尽管去杀,我绝不拦你。”

张大虎最重义气,哪里经得起于得水这么相激,高声道“好男儿立于天地之间,自当恩怨分明,日后照样杀鞑子,我听你的就是。”他恨恨的看了眼正要往山上进攻的元兵,道“狗鞑子,让你们多活两天。”

于得水让人把所有旗帜都插在树上,又不顾料峭春寒,让所有人把外衣挂在树上,把一些兵器放在有阳光的地方,远远望去,只见树林间衣衫闪动,隐隐见兵器的闪光,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马,一百多断头贼这才缓缓撤走。

于得水带人下了山,顺着大路走自然是往河边与叶三娘等人汇合,可他更清楚,塔娜肯定知道他们要去河边汇合,自己这一百多人没有马,很快就会被追上。

反正他说要把鞑子引走,不去汇合反而光明正大,只是如何不使其他人起疑,让他费了些心思。

他让把一些没用的东西,还有一些兵器都扔在大路上,拎着包袱,狠了狠心,把里边的金银全都扔在地上,心里暗自祷告“破财免灾,破财免灾,破他妈的财,但愿能免他妈的灾。”于金标心细,提醒道“这样扔恐怕不行,一看就有假。”于得水马上省悟,让于金标带十多个人把东西尽量扔得远些,然后约定地方汇合。

见于得水往岔路上拐,并不去河边与铁苍等人汇合,张大虎起了疑心,道“铁大哥他们在河边,咱们不想办法截住鞑子,怎么往岔路上走,而且还把东西往大路上扔,这不是把鞑子引向河边吗。”

于得水暗想“把鞑子引到铁苍他们那里,自己才能保命,当然不能引火烧身。”可对这个疯子,他又不敢实话实说,眼珠一转道“我这叫虚虚实实,鞑子狡猾,看到我往大路上全是咱么扔的东西,反而不信咱们真往那里走了。”

张大虎稀里糊涂,听着有理,却觉得哪里不对,可于得水连烧大营、袭定兴、破重围,连战连捷,断头贼上下都对他赞不绝口,张大虎暗想或许是自己笨,于得水说的道理不明白罢了,挠挠脑袋,也就不坚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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