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穿插于黑夜中，黑夜纵横于白昼间。就像梦想和现实一面绚丽一面惨淡，一面挣扎于每天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一面仰望着梦想穿透浓雾照进现实。
夏夜的蔷源市沐浴在一片绚烂的霓虹灯形成的星河中，火热而撩人。
唯薇和周羽正猫在小面包中，守在城中一家有名的夜店——不归——外“盯梢”。也许是因为唯薇是个新人，需多提携；也许是因为唯薇会一点常人不会的“邪门歪术”，周羽经常带着唯薇进行这种百分之百的狗仔行径。
各家夜市大排档正在营业当中，烧烤香味弥漫了一整条街。
微凉的夜风，冰镇的啤酒，飘香的烤肉，喧闹的人群。唯薇忍不住提议出去透透气。于是两人一同在一家大排档坐下。
大排档的大厨正麻利地翻炒着锅中的菜。坐在锅边的客人一点都不吝啬地夸奖大厨的菜炒得很棒，有五星级的水准。大厨乐呵呵地将菜铲到盘子中：“不是吹，我以前可真的在五星级大酒店当过大厨。”
坐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好奇打岔：“那怎么现在在这摆个大排档？五星级的大厨比起这里可是风光多了。”
大排档的大厨师傅还是一副好脾气乐呵呵的样子：“当大厨的时候总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去开家酒店，哪怕小就小点。你也知道的，开酒店要做的可不只是当个厨子，第一家酒店经营不善，赔了。后来就来这开了个小排档，还多亏你们经常来捧场。”
听故事的人纷纷一副了然的表情。人群中一人叫道：“老板，你们这特色麻辣狗肉不错啊。”
大厨爽朗朗地应声：“是嘞。要不今您今天再来一份。”
这条依米乡江而建的长乐街，在夏日的夜晚总是特别受欢迎。依靠着江边栏杆纳凉的人比比皆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大排档也生意兴隆，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其间还夹杂着啤酒杯相碰的声音。
唯薇坐的大排档对面正有个街头乐队在演出。曲子很欢乐，贝斯手的技艺很娴熟，主唱的声音清澈且赋有磁性，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时有人上前“奖赏”。
乐队选唱的曲子风格众多，从美国乡村音乐到嘻哈摇滚，朋克和爵士，时而抒情舒缓时而激情高昂。
周羽似乎不太在意这一晚的工作，只一杯啤酒接一杯啤酒地灌肚，话并不多，看起来心情不算好。一个人喝得闷了，还拿起杯子替唯薇满上：“陪我喝几杯。”未等唯薇反应，就自个仰头又灌了一杯。
尔后，周羽一手撑着额头，并没有看唯薇，有些醉意：“我是不是很失败？”虽然没有眼泪，没有哽咽，但是那种坏情绪还是很明显。
这种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对白让唯薇有些不习惯。
如果对面坐的是芹芹，唯薇就会陪她哭，陪她闹直到她心情好了为止。可是现在，坐在面前的正是自己的上司，一个不算多熟的异性，即便这个上司官没那么大，即便这个异性之前与自己的生活只有那么一丁点关系。唯薇不知道这句话应该怎么回答，不知需不需要去安慰，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呆呆地拿着之前喝果汁的吸管搅动着啤酒杯中的啤酒。
“不是啊。我看到的组长可是每天都很精神，很积极向上地生活呢。哪里有失败？”
周羽苦笑，又喝了一杯。
也许酒精是解药，一觉睡醒之后什么都忘了，顶多等下找个代驾送他回去。唯薇没有劝周羽不要再喝，反而给周羽又倒了一杯。
周羽拿起杯子，碰了一下唯薇跟前的啤酒杯：“你随意。”
即便没有科学证明消极情绪可以通过空气传递，唯薇却是实实在在被周羽的低气压给影响了，也端起酒杯：“那我陪你喝几杯。”
快乐都是相似的，不快乐的人各有各的不快乐。
自小努力向上的唯薇，聪明勤奋，奖学金一直拿到国内数一数二的F大新闻专业毕业。这样的唯薇并没有想到今时今日要去做个自己并不热爱的娱记。就好像大学毕业找工作时，刚满十八岁的唯薇也同样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除了种族歧视，性别歧视，还有年龄歧视，不甘心地与自己的理想擦肩而过。
街头乐队正在声嘶力竭地演唱陈奕迅的《浮夸》。
“那年十八母校舞会
站着如喽啰
那时候我含着泪
发誓各位必须看到我
在世间平凡又普通的路太多
屋村你住哪一座
情爱中工作中
受过的忽视太多
自尊已饱经跌堕
重视能治肚饿
……
幸运儿并不多
若然未当过就知我为何
用十倍苦心做突出一个
正常人够我富议论性么
你叫我做浮夸吧
加几声嘘声也不怕
……
一心只想你惊讶
我旧时似未存在吗
加重注码青筋也现形
话我知现在存在吗
凝视我别再只看天花
我非你杯茶也可尽情地喝吧
别遗忘有人在为你声沙”
他们曾经也觉得自己能够成为万众瞩目的歌星吧。
唯薇不再凝望乐队，收起视线看了一眼周羽。桌上的酒瓶又空了好几个，周羽还在自斟自酌。
一曲《浮夸》完毕，乐队换了一首英文歌《billionaire》。
“Iwanttobeabillionaireso**ingbad
BuyallofthethingsIneverhad
Uh,IwannabeonthecoverofForbesmagazine
SmilingnexttoOprahandtheQueen
OheverytimeIclosemyeyes
Iseemynameinshininglights
Adifferentcityeverynightoh
Isweartheworldbetterprepare
ForwhenI’mabillionaire
……”
周羽晃晃悠悠地跑向了街头乐队。唯薇连忙起身跟在后面。没有想到的是，周羽居然跑过去抢走了主唱的话筒，开始了接下来的一段rap。
“YeahIwouldhaveashowlikeOprah
Iwouldbethehostof,everydayChristmas
GiveTravieawishlist
I’dprobablypullanAngelinaandBradPitt
Andadoptabunchofbabiesthatain’tneverhadsh－t
GiveawayafewMercedeslikehereladyhavethis
Andlastbutnotleastgrantsomebodytheirlastwish
ItsbeenacouplemonthssinceI’vesingleso
YoucancallmeTravieClausminustheHoHo
Getit,hehe,I’dprobablyvisitwhereKatrinahit
AnddamnsuredoalotmorethanFEMAdid
Yeahcan’tforgetaboutmestupid
EverywhereIgoImmahavemyownthememusic”
主唱先是一愣，没有料到居然还有一个醉鬼跑过来抢话筒。不知道周羽此时有几分醉，唱得有些歇斯底里，但是rap的吐词依然很清楚。主唱看周羽唱得很不错，就让到一边弹自己的吉他，乐队的其他人员也很配合地依然在伴奏。
人群里有阵小小的骚动，唯薇生怕周羽会惹出什么乱子来，赶忙拉着周羽，想劝他离开。不料周羽却拿着话筒喊道：“唱一首，就唱这一首，我知道你会的。”
夏天的夜晚永远都不缺看热闹的人，阵阵口哨声从对面大排档中传来。
一旁的主唱也很配合地将歌词递到唯薇跟前。
鼓点、吉他声再次响起。也许是之前喝了些酒，也许自己内心也有很多不安的细胞想要呐喊，唯薇接过话筒。
“OheverytimeIclosemyeyes
Iseemynameinshininglights
Adifferentcityeverynightoh
Isweartheworldbetterprepare
ForwhenI’mabillionaire
OhooohohooohforwhenI’maBillionaire
OhooohohooohforwhenI’maBillionaire
……
Iwannabeabillionaireso**ingbad
BuyallofthethingsIneverhad
Uh,IwannabeonthecoverofForbesmagazine
SmilingnexttoOprahandtheQueen
……”
周羽一直合着唯薇唱rap，唱到“smilingnexttoOprahandtheQueen”的时候，两人还相视一笑。
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
“Iwannatobeabillionaire”，多少人的梦想，能够这样大声地喊出来真是畅快。离开街头乐队的唯薇和周羽两人都大笑起来，周羽甚至笑到眼角溢出了泪水。
这一晚，周羽的的确确是醉了，或者说是一直把自己灌到醉了。
生活离想象总有那么一些距离，但这一点都不妨碍长乐街的人们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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