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用承认！”柴嫣笑，“现在说第二，你好不容易爱上了三娘姐姐，她却为了你和如忆姐姐放弃了，你舍不得她，又不能放弃如忆姐姐，所有你更加内疚，你甚至希望你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人，这样你不会有负荆如忆，也不会伤害燕三娘！我说得对不对啊离大叔！”
“如果你不是个小孩子，大叔真想跟你干一杯！”离歌笑这样说道。
柴嫣咯咯一笑，“喝酒就不要了，爹会骂我的！离大哥，三娘姐姐的离开就是为了让你不再左右为难，你是连离别都可以高歌欢笑的离歌笑，不要让三娘姐姐失望，也别让小嫣看扁你，好吗？”
摸着柴嫣的头发，离歌笑这一次笑得不是那么勉强了，“好，离大哥答应你，勇敢面对，不管是责任还是道义！”
如忆的房间里走出了贺小梅，离歌笑站起身来，小梅望着他，眼神复杂，哀怨道：“歌哥，荆姑娘醒了！”
酒壶跌落在地，酒水汩汩而出，灌溉了梅花树根。离歌笑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本应该上前的这一步却没有迈出去。
纪姑娘也站起来，望向离歌笑，沉默片刻，“我先去看看吧！”
离歌笑没有反对，纪姑娘低头向房间走去。
贺小梅闪在一边，依然是一脸的哀怨，轻叹一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柴胡惊讶，“娘娘腔，你怎么也喝上了？”
贺小梅不语，索性又倒了一杯。
柴嫣拿手指捅捅离歌笑，低声道：“刚才你是怎么说的，去啊！”
终于抬起了脚步，离歌笑一步步向如忆房间走去。
房门虚掩着，纪姑娘面对着床里，正将被风吹散的纱帐挽起，离歌笑走进来，纱帐后，一袭蓝衣的女子正是荆如忆。
那是一双阔别了七年的眼睛，离歌笑的心开始猛烈跳动，往事如同洪水，顷刻将他淹没。
“如忆！”轻唤一声，走上前去，一把将那双目迷茫的女子抱在怀里，离歌笑喃喃道，“如忆，如忆……你回来了……”
看得出离歌笑尘封感情用的堡垒正在迅速崩塌，过往和情感都随着如忆睁开的双眼复苏了，纪姑娘叹一口气，退在一边。
然后，荆如忆张开嘴，低声茫然道：“你是谁啊，你认识我吗？”
深吃一惊，离歌笑松开如忆，望着她的眼睛，如忆也上下打量着他，眼底一片空白，完全是在看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如忆，我是歌笑，离歌笑！”离歌笑握住她的双肩，情绪激动起来，他轻轻摇晃着她，心中拧成一团。
如忆，如忆，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
猛然间一个男人不容分说，上来便对自己搂搂抱抱，荆如忆心底不自觉便涌出一股惧意。此刻离歌笑情绪失控，面目纠结的样子彻底吓坏了死而复生的女子。
如忆开始奋力推开离歌笑，挣扎道：“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救命啊！”
“如忆，我是歌笑，我是离歌笑啊！”离歌笑不肯松开如忆，只一边边重复着这句话。
然后如忆被吓哭了，张口便咬在了离歌笑的右手上。
“啊！”离歌笑吃痛，缩回手臂。
记得三娘咬他的时候，不管多痛他都是默默忍住，任由她咬着……
如忆推开他匆忙下床，几步躲在纪姑娘身后，死死抱住纪姑娘手臂，张大惊恐的眼睛，哆哆嗦嗦道：“纪姐姐救命啊，那个人疯了！”
离歌笑站直身子，一步步走向纪姑娘，如忆不自觉地带着纪姑娘步步后退，脸上泪水还在一滴滴落下。
然后离歌笑站住了，不忍再看眼前的景象，垂目隐痛，转身离开房间。
梅花树下，离歌笑对着手里的手帕发呆，上面的梅花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娇艳，就连自己时常的添绣也显不出色彩了。
脑中应该是空白一片了，离歌笑只是呆呆看着，什么也没有想，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视线中出现一双女子的脚，鹅黄色的缎面鞋子，正是纪姑娘。
“离大哥……”
离歌笑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问道：“不是说吃了第二颗凤心腱就可以活过来吗，为什么夏侯君远记得一切，如忆却忘了我……”
纪姑娘叹气，“从凤老爷手里抢来的凤心腱是我和胡爷一起放回凤凰墓的，我已经将如忆留住了，就必须给你一个选择！”
“选择？”离歌笑重复道。
“我救如忆是为了还你恩情，却没有想到被凤心腱所累，一去便是七年，在等待凤心腱养成的这些年里，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告诉你如忆的存在，只是前五年我找不到你，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有了燕姑娘……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你会说勉强留住一个已经消失的人注定会是一场悲剧！对不起离大哥，是我错了……”
离歌笑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纪姑娘继续道：“但错误是留给过去，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里我们就要想办法挽救，虽然你和燕姑娘已经互通心意，但你们之间的发展却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顺利。离歌笑，你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你的心一直在如忆和三娘之间摇摆不定！既然你自己无法决定，那么就让一切重新来过，让你重新选择！
“本来把凤心腱放回凤凰墓是想让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复活如忆，也好给你和燕姑娘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让你更明白自己的心，因为只有三娘的轻功才可以顺利取到舍利。只是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夏侯公子，虽然有些惊险，但是起到了同样的作用。我想，在如忆还没有醒来之前你已经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对吗？”
离歌笑还是没有说话。
纪姑娘在他身边坐下，“至于为什么会有两颗凤心腱，我想可能跟如忆有关吧！吃了凤心腱的人可以将涅槃灰养成舍利，但是百年来栖凤山庄只用这样的方法养成过一颗凤心腱，就是如忆吃下去的第一颗，可能第一颗就是养成的，所以再次培养的时候才会出现两颗吧！”
“为什么如忆会忘了我？”离歌笑问道。
“如忆经历了从生到死，凤心腱虽然有死而复生的功能，但毕竟有着七年的时限，如忆吃下第二颗凤心腱的时候晚了半个时辰，所以她醒过来了，却把那些忘不了的，全忘了……
“也许这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五年前你选择了郑东流，放弃了荆如忆，五年后你放弃了燕三娘，荆如忆却未必会选择你，离大哥，你相信命运吗？”
离歌笑惨笑，“命运？命运只是世间的愚夫蠢妇用来逃避生存的借口罢了！”
“所以你不信命？”纪姑娘道。
“我信！”离歌笑自嘲，“生在人世之间，离歌笑自问也是凡夫俗子，我信命，但我也信命运是可以被改变！”
纪姑娘淡然一笑，脸上却没有露出笑容来，她扭头望向荆如忆的窗口，柴嫣正在给她梳头，好像还在说着什么，如忆脸上带着微笑，笑容很甜。
“你看，她一见到我就要流泪了，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离歌笑道，“也许，我才是她一切痛苦的根源！她可以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而我能给她的，却真的不如来硬……”
纪姑娘回头，看着他。
离歌笑问，“如忆会忘记我多久，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
纪姑娘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之所以会不记得一些事情，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不重要，或者这件事情太痛苦！你说的对，我们都是凡夫俗子，面对不了的就会下意识去逃避，而忘却就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你是说，如忆是在逃避我？”离歌笑道。
“是与不是，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只能说天意弄人吧！”纪姑娘站起身，眼望远方，淡然道，“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不管是如忆还是三娘，她们都会支持你的！从来命运都不是握在你自己手里，可是要怎么走你的路，我想，你可以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