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嫂子的委屈
孙丽姿满腹怨气地回到家，越想越气，明摆着是她们婆媳俩合着伙在欺负人，可她被欺负了还无话说。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她付云娜生了男孩！也怪闵恩泽不争气，兄弟两个，他从小就不如恩浩聪明乖巧，读书读不过他，还老在外惹是生非，给公公、婆婆添了不少麻烦。闵恩泽大学没考上，在公公闵春全的监督下，勉强考了个电大，毕业后，何宜兰多方托人，总算安排了这份工作，工作十多年，也只是一个股级干部，根本就不入官册的。不像恩浩，读书一直就自觉，成绩优秀，顺利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后进入电信部门工作，没几年就成了单位的技术骨干，进入中层，待遇高，受人尊重，不仅没让父母操过心，还是父母的骄傲，公婆偏心他，也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可理是这个理，要让人接受还是挺难的。
孙丽姿正生着气，闵恩泽回来了。看冰锅冷灶的，问道：“怎么还不烧饭？”孙丽姿气鼓鼓地说道：“你断了手还是脚？你不会自己做？”“你这叫什么话？吃火药了吗？”“我吃了你娘的臭屁！”听了这话，闵恩泽愤怒地盯着孙丽姿，手握成拳：“你再说一遍！”看那架势，孙丽姿有点心虚，可这心虚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马上挺起胸膛，回瞪着闵恩泽，高声说道：“你娘的狗臭屁！”她之所以冒着挨打的危险这样说，一是闵恩泽并未真正动手打过她，二来要给自己长威风，哪能一下就被他吓唬住？三则她心中的怨气实在太大，今天不发不快，要发，也只有对着闵恩泽，不然，还能对谁呢？
孙丽姿话音刚落，闵恩泽几步向前，到孙丽姿面前，他举起拳头，又放了下去，对孙丽姿恨声说道：“再说我揍你！”
孙丽姿看一眼闵恩泽，很不屑地说：“对老婆吼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到你老娘那去囔囔，也叫你娘给你个店面或十万八万的，再有本事，也给家里挣个十万八万的。对我吼就算能干了是吗？”
前面孙丽姿所说的那些，闵恩泽并未真正动怒，真正激怒他的，是孙丽姿那不屑的神态。闵恩泽多年来深藏心中的自卑（与恩浩相比），男人的尊严，此刻都被激发出来。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圆瞪着愤怒的双眼，一拳打向孙丽姿脸上。这一拳，力道不轻，打在孙丽姿眼框上，孙丽姿毫无防备，眼冒金星，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然后嘶声尖叫：“你居然打我！”孙丽姿伸出双手，向闵恩泽抓过去，可她远不是闵恩泽的对手。她的回击，除了在闵恩泽手上和脸上留下一些抓痕外，并没有实质性的打击。而闵恩泽，却把她摁倒在地下，狠狠地拳打脚踢，边打边说：“妈的贱骨头，嫌我窝囊废，你滚！没人留你在这里！”
这顿暴打，直到女儿惠惠放学回家，才在女儿的哭泣和哀求声中结束。好在时间不长，但孙丽姿已是眼青脸肿，腿上、臂上也有几块淤血。比肉体更痛的，是孙丽姿的心。结婚多年，孙丽姿算得上是个贤妻良母，对闵恩泽，虽有时会有不满，但她是个朴实之人，并没有过高的要求，有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这些年，她并没有抱怨过什么。有过争吵，通常是在闵恩泽喝过酒之后，但彼此都没有说过什么狠话，吵过就忘了，几乎不留痕迹。彼此伤害，这是第一次。
闵恩泽在结束对孙丽姿的殴打之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喘气，任由孙丽姿躺在地上嘤嘤地哭泣。懂事的惠惠边哭边拿来毛巾，为孙丽姿拭去泪水，用力拉起孙丽姿，把她扶到床上。
在吸过几支烟之后，闵恩泽拉开门，走了出去。
惠惠给妈妈倒过水，然后坐在妈妈身边，不停地给妈妈做按摩，劝妈妈别哭。闵恩泽出去后，惠惠想想，拿起听筒，给奶奶打了电话。
十分钟后，何宜兰和闵春全来到孙丽姿家。看到满身伤痕的孙丽姿，何宜兰立刻大声责骂闵恩泽：“要死的，这个取债鬼，怎么下手这么狠，把人打成这样！”边骂，何宜兰边问惠惠：“家里有红花油吗？拿来。”惠惠拿来了红花油。何宜兰把毛巾放进冰箱冷冻一会儿，然后敷在孙丽姿脸上，又把红花油抹到孙丽姿手臂和大腿上。边做这些，她边安慰孙丽姿，又问他们为什么打架，可孙丽姿除了流泪，什么也不说。
何宜兰忙碌的时候，闵春全坐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两个儿子，他的确更偏爱小儿子，因为他勤奋而有上进心，大儿子恩泽，几乎没有给过他愉快的记忆，成绩不佳，不太求上进，还常跟同学打架，损坏公物……让他操透了心，根本不像他这样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孩子。四个孩子当中，老大和老四都是重点大学毕业，老二虽没上名牌大学，可也是正宗的本科，毕业后考上研究生，目前在一家大型国企任高管，只有恩泽的学历最低，而且不求上进，工作多年，才是个股级，快四十岁的人了，上升的希望非常渺茫。所幸的是恩泽娶的老婆倒还不错：勤快，家里家外料理得干干净净；朴实，穿衣打扮大大方方，对老人也还孝顺，虽然嘴巴不甜，但他并不计较，那只是个人性格，无关乎品质；学历也高于恩泽，是正经的本科生；更重要的是她全心全意培养孩子，女儿在她的调教下，琴棋诗画、德智体美，样样都行，将来又是闵家的好子孙。就这样的人，还不合他的意吗？把人打成这样，真是天理不容啊！但他是个不善表达的人，恩泽又不在，他只有生闷气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何宜兰边给孙丽姿处理伤情，边问情况，孙丽姿不说，她也猜着了几分，下午媳妇来家的情况，她是清清楚楚的，估计是孙丽姿气不顺，回家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恼了恩泽，两个人才打起来。但何宜兰是个聪明人，既然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好了，免得提起云娜开店的事，把云娜又牵扯进来，伤了一家人的和气。在这件事上，她是的确偏了云娜的。
给孙丽姿一番涂抹、安抚之后，孙丽姿停止了有声的哭泣，改为默默地流泪，何宜兰便离开她，到厨房做饭去。那边，闵春全给恩泽打电话，厉声呵斥他，命令他马上回家。半个时后，何宜兰做好了饭，闵恩泽也回到了家。
孙丽姿仍是躺在床上，不肯吃饭，只好由她去。这餐饭，一家人都吃得无味。待洗刷完毕，已经快九点了，何宜兰又进房去安慰一通，劝孙丽姿和她一块走，孙丽姿不肯，何宜兰也就作罢。想想也是，这样鼻青脸肿的过去，让付云娜笑话吗？两个儿媳妇的微妙关系，她是清楚的。
临走的时候，闵春全要把惠惠带过去，何宜兰制止了。两个刚打过架的人在一起，免不了尴尬，有女儿在旁边，可以缓解一下，况且这个女儿很懂事，可以做些调解工作。临出门前，何宜兰再三交代闵恩泽，向孙丽姿道歉，好好安抚她，看好她，别再出什么意外，搞得闵恩泽很不耐烦，点头说知道。
两个老的走了之后，看着冷清清的家，闵恩泽一时不知该干些什么。家很干净，也很整齐，用不着他来整理，想通过做家务来表达歉意，行不通。女儿在房间里陪妈妈，他又不好进去。好不容易挨到快十点，他进房叫惠惠去洗漱睡觉，惠惠的生活向来很有规律，八点半左右上床，今天已经太晚了。
待女儿睡着，闵恩泽还在客厅呆了好一会儿。打过孙丽姿以后，他去了河边，沿信江河岸往东走，直走到快到郭门村，没有什么散步的人，他才停下来，一个人坐在河堤上抽烟。起初，他还觉得愤怒：哼，看不起我，不就因为我没当到官，因为我赚不到钱，这样势利的女人，就是该打。这样想，他为自己的暴行找到了借口。可不一会儿，他又说服不了自己：孙丽姿果真是个势利的女人吗？结婚十年了，她很少抱怨过没钱，也很少责怪他没能升官，对女儿、对家庭，她是尽心尽责的，算得上是贤妻良母，就为今天这点小事，我就对她大打出手，是不是太过分了？这样一想，他又有点不安起来，可就这样回去给他道歉，没个台阶下，又一时做不出来。正在这个时候，父亲闵春全打电话过来，他便火速回了家。对于父亲的责骂，他没有做辩解，至于父亲问到起因，他则缄口不言。
鼓足勇气之后，闵恩泽走进卧室，他要向孙丽姿道歉，哪怕被她打骂也行。孙丽姿侧卧在床上，背对着门。闵恩泽悄悄在她身边躺下，抱住孙丽姿，他要以这种方式表达他的歉意。但孙丽姿用力挣开他的搂抱，对他拳打脚踢，尖声呵斥：“你滚出去！”闵恩泽这才看到孙丽姿的脸，眼框肿起，有点紫红色，手臂、大腿油滑，有点青肿，散发着红花油的刺鼻气味。看见孙丽姿这副模样，闵恩泽忍不住吃了一惊，没想到下手这么重，幸好没有出事，不然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他刚被孙丽姿的打骂激起的一点愤怒又消散了，心头涌起疼惜之情。他并不出去，直立在孙丽姿面前，任由她打骂，等孙丽姿停下来，他又抓住孙丽姿的手，往自己脸上打，边打边说：“丽姿，你打吧，我该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孙丽姿反而把手缩了回去，不再赶他出去，只是又一阵哭泣。闵恩泽去拧了毛巾，轻轻地为孙丽姿拭泪。孙丽姿仍是拒绝。闵恩泽知道，要获得孙丽姿的谅解，他还须多做些工作。
这一晚，夫妻二人都没睡好，尤其是孙丽姿，一直到两三点钟才迷糊睡了一下，很快又从梦中惊醒。因为右边的大腿有伤，只能左侧卧，而她是习惯右侧的，所以睡得特别不舒服。
早晨起来，孙丽姿洗漱的时候，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先前有点紫红的眼框，隔了一夜，变成青紫；因为长时间的哭泣，两只眼睛也又红又肿，跟个红灯笼泡辣椒似的；因为没睡好，肤色灰暗，无比难看。孙丽姿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心中重又涌起对闵恩泽的怨恨。
洗漱完毕，闵恩泽已烧好了早餐，鸡蛋煮面条，叫孙丽姿去吃，孙丽姿不理他，径自进了卧室。闵恩泽又叫女儿端了进来，惠惠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妈妈，恳求她吃。她还是昨天中午吃过饭，为保持身材，她通常只吃一小碗，而且以素为主，这么长时间，确实饿了，再看女儿那泪汪汪的样子，孙丽姿接过碗，缓缓地吃起来。可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眼泪流下来，到腮边，又滴落到碗里。勉强又吃了几口，还是放下碗。
正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闵恩泽去接了，是孙丽姿的父母打过来的，原来今天是国庆节，有一个星期的假，原先孙丽姿说可能会回去玩几天，父母打电话就问这事。闵恩泽放下电话，过来叫孙丽姿，孙丽姿一时没有准备，就对闵恩泽道：“就说我在卫生间，等下回过去。”
孙丽姿赶紧擦干眼泪，喝几口水，稳定情绪，思索该怎么跟父母说。五一黄金周本来说好要回去的，但因为惠惠要去省城参加少儿舞蹈比赛，结果没去成，暑假因为惠惠要参加这样那样的培训班，加上天气热，孙丽姿的娘家在这个市最偏远的一个县，坐汽车要四五个小时，颠簸起来，实在难受，还是打消了回家探亲的念头。外公外婆已有半年多没见着外孙女了，听说他们国庆会来，早就盼着呢，何况兄妹们都回家，大家聚一聚，这会又说不回去了，他们会多失望啊！怎么跟他们说呢？
孙丽姿还没想好编个什么理由来应对比较好，父母的电话又打过来了，看来他们是真的急切，但孙丽姿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他们呢？那不是给他们徒增烦恼吗？不管，先接电话吧。
电话那端，是孙丽姿父亲有点苍老的声音：“姿儿，今天回来吗？几点钟的车？”父亲已经七十多岁，这几年气管炎越来越重，一个星期的假，真应该去看看他的。听了这话，孙丽姿的眼泪又差点下来，强忍住，她对父亲道：“我…我…我来不了了。”她的话说得支支吾吾，因为没休息好及长时间的哭泣，声音有点嘶哑。父亲听了，忙问：“怎么，你不舒服了吗？声音有点哑。不舒服就算了，好好休息一下，这么远，车也难坐。”孙丽姿本想顺着说是不舒服，所以不回去了，但那样一说，肯定会让他们担心，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急中生智，改为：“没什么，昨天晚上SH的同学来了，多喝了点酒，睡晚了点。我明后天要陪同学到三清山玩，没空回去了。对不起啊！爸！”“没事，没事。好好陪同学，人家远道而来，应该的，应该的。”听得父亲这话，孙丽姿心里一阵愧疚。三清山是一座名山，奇峰峻石，如人如物，惟妙惟肖，又景点集中，号称“盆景”，便于游玩，且距武夷山、龙虎山很近，不过百几十公里，因此是沪上及江浙等地人旅行的首选之地。就是这样一处近在家门口的风景名胜之处，孙丽姿却不曾陪父母去过。以前，父母每次来，住的时间都不长，匆匆忙忙，孙丽姿也起不了那个意，从来也没陪他们去过哪里，想来真是愧疚啊！下次一定陪他们去！因此她对父亲说道：“爸，下次，明年春天吧，你和妈一起来，我陪您二老去玩。一定！”“好噢，好噢。”“你和妈多保重身体！”说完，也不等父亲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她本想问一下家里的情况，还有兄妹们的情况，可是她无法再说下去了，再说就要哭出来了。以后再说吧，一定要补偿父母。
搁了电话，孙丽姿又进了房间，躺到床上，泪水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流。父母如果知道他们的女儿被打成这样，该会如何心痛啊！该死的闵恩泽，我决饶不了他。离婚！
既已决定，孙丽姿就起身到书房，找来纸笔，要写离婚协议书。闵恩泽正在上网，看孙丽姿进来，忙问：“起来了？要上网吗？我给你上。”边说边站起来，一副讨好的样子。孙丽姿没有理他，进到女儿的房间。惠惠的卧室兼书房也有一张小书桌，惠惠正在伏案做作业。孙丽姿过去，对惠惠道：“乖，你去看一下电视，书桌借妈妈用一下。”惠惠看妈妈不哭了，挺高兴的：“妈妈你用，我到客厅去写，今天的作业快做完了。我下午去学琴。”说完，拿上书本去了客厅。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孙丽姿涌起心痛的感觉。女儿小小年纪，却非常懂事，学习很自觉，画画、练琴，从不打折扣，当天的作业当天做，从不拖拉，学习成绩好，生活自理能力也强，老师们都夸她，照这样下去，必是才女无疑。
孙丽姿坐下来，写起了离婚协议书，边写边流泪，泪水打在信笺上，字迹变得模糊起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嫁给闵恩泽这样一个没素质的人。当初，孙丽姿大学毕业，学工业的，本来要分到企业去的，九十年代初，国企已经普遍不景气，是父母拐了几个弯，托了一个在市委当宣传部长的老乡，这才分到市里，留在了机关。但孙丽姿在饶城无亲无戚，又不喜交际，一个人住在单位办公室旁边的一间小房里。科技局是小单位，没有食堂，她还要自己做饭，这日子就过得有点冷清，同单位的朱大姐同情她，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起先介绍了两个，都是大学本科毕业，一个是孙丽姿嫌他太内向，长得也不好，没看上，另一个谈了两个月，或许是个性不合，两人都感觉不好，散了。后来介绍了闵恩泽，虽然学历低点，但家世良好，是个书香人家，孙丽姿同意见面。接触以后，孙丽姿觉得他谈吐幽默，又很会玩，总能给她带来欢乐，也就继续谈了下去，直到婚嫁。这个过程，平平淡淡，又顺顺利利，没有什么波折，仿佛真是安排好了的婚姻。
结婚以后，孙丽姿也发现闵恩泽上进心不强的弱点，在旁边敲打过几次，闵恩泽没什么改变，也就作罢。想想也是，能人多得很，庙小，起点低，求人又是件很难过的事情，不进步、不能提拔就算了。孙丽姿的个性清高，最不擅交际，由他去吧，“富贵在天”，不想那么多了。好在两人收入稳定，生了女儿以后，婆家会贴补一些，日子过得还自在，夫妻间也没什么大矛盾，家庭琐事争吵虽少不了，但都如夏天的雷雨，顷刻即过，过后就阳光灿烂，夫妻和好，恩爱如初。像这次这样大动干戈，真是第一次。唉！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变化应该是在付云娜进门之后，尤其是盼盼出生后。付云娜人乖嘴甜，加上有个盼盼，婆婆本来就偏心恩浩，这下更是把她捧上了天，让孙丽姿心里不舒坦。这也没什么，反正不住在一起，眼不见为净。可现在越来越多的涉及到经济利益，孙丽姿再也不能做到视若无睹了，毕竟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看得多了，免不了回家对闵恩泽嘀咕，嘀咕嘀咕，夫妻矛盾也就难免，今天的大战爆发也是必然的了。
这场看似平常的夫妻之战，在孙丽姿心里埋下的不仅是对闵恩泽的怨恨，更多的是对婆婆何宜兰和平肩娘付云娜的仇恨。
国庆七天，孙丽姿未出家门半步，躲在家里疗伤。好在只是些皮肉伤，红肿消散了，伤痛也痊愈了，但夫妻之间裂痕的修补，却用了更长的时间。孙丽姿一直不理闵恩泽，嚷嚷着离婚，任闵恩泽怎么劝说也没用。最后，闵恩泽搬出女儿，并说要请她的父母过来，孙丽姿才松了口。她最见不得女儿懂事的眼神，听不得父母苍老的声音。她妥协了。日子又无声的过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