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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菲儿飞走了

薛冷不知去了哪,直至天亮又再天黑,他都没有出现。

叶辰看着窗外天色又黑了下来,不禁皱起了眉。他走出病房,来至积雪覆盖的庭院,凝神思索着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在众人看来,那不过是件普通的车祸。然而,如果车上还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恰是叶家的大公子叶瀚,那事情就不单纯了。

只是当年为了稳定军心、不影响叶氏的股价,老太太动用手段把叶瀚车祸的所有事件都压了下去,因而外人、甚至叶家人对那场交通事故都知之甚少。他们只知道叶家的大公子车祸伤了,二公子回来继承家业,其余,都一无所知。

叶辰站在雪地里,黑色颀长的影子映在雪上,无声中藏了许多故事。他再次想起薛冷离开之前看他的眼神,两人少年作伴,除了云彩去世,叶辰从未见薛冷如此怨恨。

“站在这儿干嘛?”

是温清来了。

“薛冷在你那吗?”

“已经走了一会。”

“去哪了?”

温清摇摇头,“不清楚。大概是回去了,说去拿一下东西。”

叶辰‘嗯’了一声,却瞥见温清手里的就诊病历。“又犯病了?”

“可能是菲儿的事影响,最近总做梦,想起那些事。”温清无力地甩了甩头发,下意识地又想点烟,却被叶辰制止了。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不要再想了。”

温清脸色苍白,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叶辰叹息一声,轻轻揽住她,拍了下她的肩膀。“会解决的。”

**

手术后,菲儿虽然醒了过来,但不久便频繁地陷入昏迷中。她每一次短短长长的昏迷,对寒衣和颖彤而言都像是最后的别离。她们害怕,害怕菲儿会就此睡了过去。但每一次,菲儿又都幽幽醒了过来,有力气时,还会嘲笑下寒衣颖彤二人的大惊小怪。这时,颖彤便照旧和菲儿斗嘴,但一背过身,眼眶便红了。

冷寒衣的话则越来越少,只是每一次菲儿昏迷后她都紧紧攥着对方的手,迷信般地以为这样就能把菲儿留住。

然而,情况越来越坏的菲儿终于还是陷入了更加漫长的昏迷。

一天一夜,当清晨再次来临时,菲儿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艰难地转动脸庞,看向四周关切的目光。她想说话,但可惜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她的脸苍白如纸,嘴唇也没有了一点血色,原本粉嫩的脸也已呈乌青色。

“我哥来了吗?”

冷寒衣不忍再去看菲儿惨白的脸,侧转目光摇了摇头。床尾,鹿鸣红着眼眶,让菲儿早点好起来和他在一起打游戏。菲儿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颖彤趴在菲儿床边,强忍着泪,故作轻松地调侃:“猪啊,终于睡醒了。”

菲儿虚弱地笑笑。

“对不起。”颖彤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止住。“是我没有明白你的好意,还误会你,打了你……是不是很疼?”她紧紧握住菲儿的手,“这样好了,你快好起来,好了以后,我让你打,打多少下都可以……只要你快好起来……”

菲儿缓缓摇了摇头,哑声说了两个字,不疼……

一旁的寒衣拼命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她逃离病房,却在医院天台上找到了薛冷。

“去见见菲儿吧,她在找你……”

薛冷站在天台边,北风不客气地吹着他的衣服、他的脸。他正拿着一张照片看着,冷寒衣话音刚落,他的手一松,照片便被吹落在地。

那是一个女人的照片。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从她好看的眼睛依稀可以猜想年轻时的美丽。只是这个女人的神色木然,若不是眼神还有光亮,从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鲜活的痕迹。

冷寒衣把照片捡起,交还给薛冷。

薛冷没有立即接过照片,而只是呆呆地看着冷寒衣。

“不想知道这人是谁?”

冷寒衣再次看了眼照片,女人身上的囚服就像是一个炸弹,似乎随时随地都会牵引出另一个惊天骇人难以接受的故事。经历了菲儿的事,冷寒衣已经变得非常胆小,所以她摇了摇头,“不,不想知道。”

听到寒衣的回答,薛冷轻蔑地冷笑一声,接过照片,狠狠地揉进掌心。

天台上,晨光下的白雪泛着冷冷的光。薛冷离开后,寒衣猛然向后跌了几步,心口一阵一阵发凉——照片里那双眼睛,实在太熟悉了!

离开天台后,冷寒衣没有和任何人提起照片的事,包括赶来医院的叶辰。

那一天的下午,所有人都围在了菲儿床边。他们都知道,这是菲儿的最后时光。他们盯着她眼睛里最后的光彩,希望这样的光彩能久点再久点。

菲儿还能认出寒衣,见寒衣出现,慢慢抬起手想要拉住她。见状,寒衣立马擦掉眼泪,上前握住她的手。“菲儿,我在的。”

菲儿已无法大声说话,声音沙哑不清,寒衣附在她的唇边,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是去找妈妈的,所以你…你别难过。”

“嗯。”寒衣收起的眼泪又不可止地落下。

“我要走了,你记得要帮我在人间多体验………”

这一番话耗了菲儿不少力气,她的呼吸开始变重。

“菲儿,”寒衣急了,哭着安抚菲儿,“你先休息,待会再讲,好吗?”

然而,菲儿却摇了摇头,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薛冷,轻轻喊了声,哥!

薛冷走向菲儿,神情痛苦地握着她的手。

“哥,谢谢你…那么努力…让我活到现在……我…很…满足。”

“傻瓜!”薛冷低着头,看着床头监护仪上的曲线,心中如刀割一般。

“哥,”菲儿的声音更低了,她说:“你…要好好地活……”

薛冷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咬牙嗯了一声,算是满足菲儿最后的要求。

菲儿又陆陆续续和颖彤温清鹿鸣说了话。

最后留在屋里的是薛冷。

那一天,当窗外夕阳正灿烂时,监护仪上的曲线变成了直线,最后一丝微弱的生命迹象也消失。薛冷沉默地换上白大褂,亲自宣布菲儿正式死亡,时间,2015年12月19日17时19分。

自此,一个最热闹喧嚣的人从此没了声音,没了笑容,没了动作……

病床前,是菲儿留下的大量的照片。

寒衣看着她的照片,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照片上的她不会说冷笑话;

照片上的她不会唱走调的歌;

照片上的她没有哈哈哈那般爽朗的笑;

照片上的她无法用语言和她的存在来安慰挚爱的至亲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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