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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摄魂怪(1)

摄魂怪,回去吧,阿兹卡班需要你!我这里已经再没有幸福的温暖可以被你没收!

蜷缩在宽大的车后座上,因为摄魂怪近在眼前,我觉得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想睡觉。

被他那么大力地拎着扔上了车子后,我已经彻底相信他真的就是摄魂怪,是连哈利波特都斗不过的强大妖怪。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清醒,然后在心底呼唤我的保护神,恳求他来救我:郑翌哲,郑翌哲,郑翌哲,我需要你救我,你听见了吗?

可惜,这个该死的正义哥一直没有出现,就算我已经把他送我的戒指摩擦得都发烫了,他还是没有像阿拉丁神灯里的神仙一样跳出来挡在我的面前,让我只能在摄魂怪的看管下,一路被送到大学宿舍楼前,然后一起站在了宿舍门口。

“能自己上楼吗?如果需要,我可以抱你上去。”

自从叶子航来过学校,我真的就没再在学校住过,现在这么突然地回来已经是稀奇的状况了,更别说我身边还有这么一个西装革履、人高马大的型男一直抓着我的手腕,阻止我摇摇欲坠。如此夺人眼球的现场直播谁会愿意错过,在偶遇者奔走相告后,很快,每个窗口都出现了几个黑脑袋,小心翼翼地偷看偷听着。

抬头扫了一眼那些鬼鬼祟祟的脑袋,在等着我回答的沐佐恩不由得满眼戏谑,“看来你在学校名气不小啊!”

用慢一拍的反应瞪了他一眼后,我用力挣脱了他的手,一边努力走直线一边和他说告别语:“那是因为麻瓜们不太有机会亲眼看见摄魂怪。早点回去吧,阿兹卡班需要你!”

一直看着江晓卉走“直线”,摇摇摆摆地走进了女生宿舍管理大妈的臂弯内,沐佐恩这才转过了身,重新走向自己的车子。

重新发动了引擎,想着江晓卉口中最后的那句醉话,想着她潜意识里给自己的定义——摄魂怪,沐佐恩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相信我,去北擎公司后你很快就会遇见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脑中,老妹的这句戏谑调侃轻飘飘地飞过,再一次看向任何一间都可能是江晓卉宿舍的那一片宿舍窗口,沐佐恩默默思忖:难道就是你吗?江晓卉,所谓的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在宿舍大妈的搀扶下,我终于顺利地回到了宿舍,顺利地躺到了床上,顺利地闭上了眼睛,顺利地在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个摄魂怪的可怕嘴脸!

猛然睁开眼睛,突然有一股怒气冲上头,我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忽略了妈妈的未接电话提示,直接在联系人中找到了郑翌哲的电话,在电话接通后的第一秒就大声开骂:“该死的,你在哪里?为什么我叫了你那么多遍名字你都不出现救我?我遇见摄魂怪了你知道吗?我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你不是黑骑士吗?黑骑士不就是应该在最危急的时候英雄救美的吗?我一直在求你快点出现救我,可你就是不出现,一直不出现!郑翌哲,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以后你都不用出现了,这辈子你都不用再在我面前出现了,我再也不要见你了,永远不要再见你了!”

一口气大声吼完,情绪过分激动的我突然开始哭,这么多年从来不许自己哭的我因为有酒精的帮衬,开始放肆大哭,直到哭得筋疲力尽,直到直接抱着被子睡着了。

等睡醒睁开眼睛,我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疑惑自己怎么睡在了宿舍里,然后就听到了室友的声音:“晓卉,你醒啦,郑翌哲从昨晚起就一直站在楼下,站了一个通宵,你要不要下去和他打个招呼让他放心啊?”

听到室友的话,我愣了几秒。等我努力坐起身从窗口往下望,还真的看见郑翌哲在来回踱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他没事来找我干吗?还站了一个通宵,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要是那么紧急干吗不打电话给我呢?难道是因为我睡得太死了没听见他的电话?

下意识地,我在枕边找到了手机,想看看是不是错过了他的电话或者短信什么的。果然,我看到了十几个来自郑翌哲的未接来电提示,还有好几个写着“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马上就到,哪里也别去,等着我”之类的短信。

“晓卉啊,你没事了吧?你昨晚对着电话那么骂,那么哭,别说郑翌哲了,就连我们也吓坏了。他来了以后一定要上来看你,可是宿舍大妈就是不许他上楼,我们也没办法,看你睡得很香又不敢把你吵醒,只能答应他等你醒了就第一时间通知他。”

昨晚,我哭了?

所以,脸上的这种紧绷感不是幻觉,而是我真的哭了?

等等,什么叫我对着电话那么骂,那么哭?对着电话?对着谁的电话?晕死!

一头雾水后,我连忙再看手机,果然看见一个长达二十多分钟的通话记录,而电话号码的主人就是郑翌哲。

很想立刻下楼去找郑翌哲解释昨晚我喝醉了,可走到门口,心虚的我又折返回来,小心翼翼地问室友,昨晚我是怎么骂郑翌哲的,因为我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很怕酒后吐真言,没少说我心底对他的“累积词汇”。

“你骂他没有及时出现救你,你说你遇见摄魂怪了,你说你差点死了,你还说了好几遍你这辈子都不要见他了之类的狠话。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摄魂怪?

啊!

猛然间,我的记忆因为摄魂怪这个词突然接驳了断层,我不仅想起了我搂着被子对郑翌哲狂吼的那些话,甚至还想起了昨晚甩开沐佐恩的手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回去吧,摄魂怪,阿兹卡班需要你!”

想起我醉后的表现那么另类,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又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接近九点,我慌了神,顾不上室友提醒我先挥手和郑翌哲打个招呼让他放心,就急匆匆换掉了身上满身酒味的白衬衣,穿上一件蓝色雪纺长袖衬衣,简单梳洗了一下,便拿着包冲下楼冲到了郑翌哲的面前。

“晓卉,你没事吧?”

“正义哥,我知道我昨晚醉得很离谱,让你白白站了一夜。我有罪,我很有罪,不过我现在真的没时间对你忏悔,我已经迟到了,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公司。这样,今晚我请你吃饭向你赔罪,地点你定,时间的话等我到了公司再和你联系哦。我走了哦,真的对不起哦,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喝醉耍酒疯的。”

说完,我用力握了一下郑翌哲的手以示诚意,便向校门口飞奔而去。这个时间,应该很难叫车的,所以,每一秒我都要珍惜。

看着晓卉虽然还有点苍白的脸上又重新出现了清澈明亮的眼神,郑翌哲知道她真的已经没事了,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原本想跟上晓卉的脚步护送她去公司,可站了一晚、焦虑了一晚的身体似乎有点状况,反正已经得到了晓卉的主动约会邀请,今晚就能再见到她,就不急着朝朝暮暮了,还是去图书馆找个角落睡一会儿比较理智。

一路走向图书馆,郑翌哲再一次回忆起晓卉昨晚对着电话放肆地大喊大骂的那些话,所以,在她醉了的时候,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这个黑骑士?

傻丫头,原来你在潜意识里早已经把我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我却还在患得患失,还在困惑你对我的感情会不会只是阶级友情?好吧,既然你都主动示爱了,我这个大男人也不能太得瑟了。今晚,就让我们把恋人身份彻底地大白于天下吧。江晓卉,今晚在我正式告白后,你就是我郑翌哲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

想着,郑翌哲的脸上再一次出现了幸福的涟漪,让他本就是招牌的阳光笑容更销魂了无数倍,让沿途擦肩而过的大一新生学妹们都情不自禁地乱了神魂,再度荡漾了早就准备好在大学里好好恋爱一场的春心……

郑翌哲的这些心思,我当然是不知道的,顺利拦到出租车的我,一路都被“阿兹卡班需要你”的后遗症折磨得生不如死。

就说我是那种会酒后吐真言的人吧,就说不该那么草率地喝下最后一大杯梅酒吧,现在怎么办?覆水难收了吧。

再看手表的显示时间,已经无情地变成了九点半,我已经迟到了整整半小时。现在这个状况,就算一路不堵车,到公司至少也要十点了。

实习第二天就迟到一小时,我还真是有种!

这种表现在任何公司都很有理由被踢出办公室吧?唉,何况我还那么有格调地给沐佐恩取了摄魂怪的绰号。唉,覆水难收啊!

一路纠结着,直到终于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口,听见办公室里传来昨晚貌似醉得最离谱的小周镇定地汇报工作的声音,我更是只有深呼吸的力气,而没有再跨前一步的勇气了。

“站在门口干吗,等谁帮你开门?有后台的人果然不一样!”

能这么对我说话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摄魂怪,哦呸,是沐佐恩,唉……

再次郑重警告自己再不许让摄魂怪这个称谓出现后,我咬紧了唇,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沐佐恩的身后,走进了办公室。

等我们走进办公室,正在向田副总汇报工作的小周自然停顿了一下,所有人的眼神也都自然而然地望向了我——这个今早消失了一小时的菜鸟。

“对不起,我忘记设置闹钟了,所以睡过了头,我一定下不为例。”

错了就是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所以,面对大家的注视,我鼓起了勇气主动承认错误,然后就是站着等候沐佐恩或者田副总的训斥声出现。

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等我主动承认错误后,迎接我的会是丁瑛的笑声。而且看得出,除了她,其他男同事也都是忍俊不禁的表情。

“没事,今早看你没能准时上班,我们已经猜到你可能是昨晚有点喝多了。不过,还真没想到小江你人长得可爱,连醉话也那么可爱,竟然让沐总早点回阿兹卡班,哈哈哈。”

被田副总直白地说破后,憋着笑的众人都撑不住了,直接哄堂大笑起来,让我脸红得直接就想钻地洞。此时,我真的很想用杀得死人的眼神去瞪沐佐恩,却实在不敢也没有立场,只能在田副总让我快点坐下开始工作的台阶中讪讪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无语地打开电脑,一脸的“冰雹过境”。

“我昨晚把贺总给的资料做了挑选,选了一些重要的内容做成了PPT。小江,你收一下邮件,然后把资料上我用荧光笔做了记号的内容补充进PPT,必须在两小时内完成,这个PPT董事长下午要看。”

“哦,我马上开始做。”

幸好,沐佐恩给了我任务,让我可以不再有闲暇去悼念我的“初醉现形记”,幸好我的打字速度有值得骄傲的资本,所以从我开始输入第一个字到仔细校对完全稿两遍,我都没有用完两小时,成功追回了我早晨迟到的一小时。

可能是没有料到我打字速度那么快,等接过我手中的资料,看过了毫无瑕疵的PPT,沐佐恩抬起头看我的眼中明显带着一丝赞许的痕迹。

“你先去吃饭吧,下午一点把这份资料和这个U盘送到董事长办公室去。记住,要亲自交给董事长本人,别让其他人经手。”

依旧站着,依旧望着沐佐恩,我的情绪又一次被砸到了谷底。什么意思?让我亲手把这些东西交给那个男人?为什么?难道又是那个男人交代的?

不可能,我已经让妈妈转述得很清楚了,我决不要和他见面,也决不要和他们家的任何人见面。别说亲手把资料送到他手里,就是让我把资料送到总办都可能会因此见到叶晓仪、叶知贤甚至席宁姝这些高层。

见我还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沐佐恩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我,但顷刻间,他似乎恍然大悟了似的,“我差点忘了,丁瑛啊,这份资料你替小江去送。记住,直接交到董事长手里。”

“啊?哦,好的。”

又看了我一眼,沐佐恩用一种因为我而使情况复杂了的不满口气,不耐烦地说:“还站着干吗?把资料去交给丁瑛啊,难道这个你也做不了,也要找人替你去做吗?”

其实,我这个人在通常状态下是很理智的,激将法什么的对我根本没用,何况白痴也听得出沐佐恩这句话丝毫不带激将的成分,只不过是单纯的不耐烦,可我还是被激怒了。我竟然忘了我的底线,主动开口拒绝了他的“特别关照”:“不用麻烦丁小姐了,我下午也没什么事,我自己去送。”

是吗?你确定?

随着我的表态,在沐佐恩眼底我清晰地看见了这些疑问,这让我本来就有点过分敏感的情绪再一次被最大限度地挑衅。若不是有那个一点钟的前缀在命令前硬生生地限定着,我可能直接就捧着材料大步出门,以显示我有多“确定”。

难怪经常有人说“冲动是魔鬼”,等我在食堂用筷子鼓捣着面前的饭菜,看着时间渐渐逼近一点,才真正意识到我是有多冲动!

如果我猜得不错,别说席宁姝,就连叶晓仪和叶知贤都不一定知道我现在正在公司里和他们吃着一个食堂做出来的饭菜。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已经知道,也一定不希望看见我就那么大大咧咧地站在他们面前吧。

愿意在心里承认我这个庶女是一回事,愿意公开承认我这个私生女妹妹又是另一回事。何况,我的存在对于公司总经理席宁姝女士来说简直就是各种羞辱中的战斗机,是女人最不能容忍的恐怖片的上限。

而从小就叫嚣骨气尊严大过天的我不但到他家的公司来做一个杂工实习生,还捧着资料像个送快递的小妹一样卑躬屈膝地站在他们面前,要不要再加一句“主子,您的资料我给您送来了”这么有SENSE的台词去PK金钟奖啊?妈的!

可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找来的罪,不是吗?

现在怎么办?除非我立刻人间蒸发,否则我根本没有办法再去拒绝这趟快递差事了。

也不是,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对沐佐恩讲明一切,然后用董事长庶女的身份命令他自己去送这些该死的资料,反正他早就肯定我是个有后台的主儿,就索性让他直接去见我的后台去。

唉……

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就这样,整整一个小时,我都在捣鼓面前那盘早就凉了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吃进去,让一大早就开始隐约刺痛的胃再度饿着。直到熬到了逼近一点的行刑时间,我才站起身,把一整盘的饭菜倒进了垃圾桶,还掉了餐盘,蔫着脑袋回到办公室,拿出锁在办公桌里的资料和U盘,走出了门。

“一点零一分,你还真准时,不错,这样的态度才算一个合格的实习生,走吧。”

办公室门口,沐佐恩一边望着腕上的手表,一边调侃我,然后就转了一下方向,貌似要和我比肩同行,先迈出了脚步。

“沐总?”

“哦,我想了一下,这份资料实在比较重要,让你这个刚到公司两天的实习生一个人去送有点草率。所以,我和你一起去,顺便当面感谢一下董事长引荐这么个重要人物来帮助我的筹备组。”

“重……重要人物?谁?”

“当然是贺总,还能有谁,难道是你这个实习生?”

面对我的故作镇静,沐佐恩嘴角微微露出些笑意,让我终于意识到了他刚刚的试探。

唉,看来,我还是暴露了,是吗?

算了,暴露就暴露了!既然他是摄魂怪,在摄魂怪面前哪有可以隐藏的秘密,他爱飘就飘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快乐幸福可以再被收走了,无欲则刚。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心底嘀咕的是些什么跟什么,我只知道随着电梯到达二十八楼的那一秒,我的心完完全全停止了跳动。我这才发现,原来,跨出电梯的这一小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要回去,现在还来得及。”

身边的沐佐恩似乎看透了我的胆怯,不以为意地试探我的底线。

不用了,用不着,是我自己决定来北擎实习的,她和他们也有权知道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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