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到了宿舍里,只有老大一个人在,我看见老大在伏案写着什么。 “对了,明天老师让我们去办教师资格证呢。”老大看到我回来对我说。 “哦,办这个做什么?” “咱们不是学过教育学和心理学吗?只要过了这两门就可以办一个,反正以后找工作也用得着啊!” 我觉得老大说得不错,就也办一个吧,眼见自己已经快毕业了。到了晚上我又睡不着了,从12岁以来,我早就养成这么一个习惯,对于自己一个时期的生活必须做总结和整理,否则连觉也睡不好。 眼见自己在山西农业大学的求学生涯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也该总结一下自己这一时期的生活了。太谷,这个我呆了近3年的地方,留下了我求学的脚印。而且,我在这里能碰到张朴这样学贯中西的老师,是我在这里最大的收获了吧?从他那里我继承来了许多学问的新观点、新思路,以后我还将沿着这条思路继续走下去。 太谷也是使我感到无奈、心酸的地方吧?毕竟,我在这里第一次拥有过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啊!虽然,无情的现实却碎了我原本以为美好的美梦,但是我内心这条叫做爱情的大船却已经悄然起航了。也许在未来某个地方我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彼岸吧? 望着窗外即将告别的太谷农大,我的内心不免无限感伤起来。我看过梁晓声的《年轮》、《情满珠江》等我父母那一辈的文学作品,在那个特殊时期,困难时期,这些人大多都是凭借着爱情友情走过来的。可如今,面对自己的未来,我竟突然有一种恐惧感,没有另一半的我,今后面对困难将何以支撑呢? 此刻,我突然联想到张朴,他在那么困难的特殊时期是怎么过来的?我听说那个时候有很多夫妻离婚的事,张朴是否也有过此种经历?虽然我多次去张朴家看见他老伴孟老师对他总是很顺从,但这个冥冥中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念头,令我还是想探个究竟出来? 过了没几天,我又赶到张朴那里,讨论起有关特殊时期的话题。 “老师,我想知道在特殊时期那个特殊时期,您是怎么挺过来的。”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张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说。 “是啊!” “说出来很简单,就是一个字‘忍’字。” “忍?” “对,当时那个特殊时期很混乱,红卫兵闹事,打人、杀人,一时之间中华大地就像希腊神话里打开的潘多拉匣子,把许多妖魔鬼怪都放出来了一样。” “哦,我听说当时有很多人经不起迫害,离婚或是死亡、出家?” “是呀!山西著名作家赵树理就是那时被红卫兵打死的,我也被打断了腿,后来又被关了起来,一直到1978年才平反。” “那,您就是靠忍挺过来的?” “对,打骂任由他们去,就像钱钟书和他的夫人杨绛那样悠哉、乐哉,想得开就行。” “哦!” “我被山西革委会诬陷成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他们烧毁了我的著作,还把我们一家赶到太原清徐乡下住。我们就在当地跟着当地人学酿醋,结果因为醋杀菌,我们一家子身体倒还很健康,呵呵,你说这有趣不?” “那么依您看?特殊时期有正义性可言吗?” “不,特殊时期是个混乱的时代,它的危害比民国军阀混战还要厉害。民国虽然乱,但是文化传承并没有断,特殊时期虽然发生在统一的中国下,但它却耽误了不止一代人啊!它让我们国家的文化产生了空前的断层,我们中国五千年的历史和文化讲求的就是‘传承’二字,传承断了,这是最要命的。 有关这一点,台湾的认识比我们要深,他们很好地把握了从民国以来的文化传承,并且用自己的努力为之做出了贡献。” “哦?” “你看这是什么?”张朴递给我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五七一工程纪要。 这不是,这不是**的儿子******炮制的反对政府的文件吗?怎么?张朴也喜欢收藏这些历史的东西? “打开里面看看有什么?”张朴看我在疑惑对我说。 于是,我打开里面看了一会儿,却没看出什么来,只看到里面有一行行用红笔勾出来的字。 “老师,您用红笔划的这些句子是要做研究用的吗?” “不完全是,你把红笔划住的句子念出来。” “好。” “农民生活缺吃少穿,青年知识分子上山下乡,等于变相劳改,红卫兵初期受骗被利用,已经发现充当炮灰,后期被压制变成了替罪羔羊,机关干部被精简,上五七干校等于变相失业,工人(特别是青年工人)工资冻结,等于变相受剥削……” “看出什么没有?” “哦,看出一点儿文章,但我还是不太明白?” “特殊时期十年,我们国家到底做了些什么,这句话全能概括了。” “哦,可是?老师?这些东西能信吗?” “为什么不可信?了解历史,即使是反面文件也要看一看的。” “嗯!” “你的历史知识太概念化了,研究历史人物一方面要‘文直事核’,掌握一些材料,另一方面也要大胆怀疑。” “哦?” “你的父母那一辈,就是那些上山下乡被劳改的一代人,而我就是这里说的被下放五七干校,被迫失业挨整的那部分人。” “哦。” “苏日娜,政治这东西,轻易不要去碰。但是要有敏感的政治意识,要注意保护自己,当一个国家上层混乱时是真的乱了。当一个国家自上而下变革时,有什么能使它乱不起来啊?” “什么?” “只要军队控制在国家领导手里,服从国家就乱不起来。” “哦。”我静静地听他说着这一切。 “苏日娜,你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张朴忽然话锋一转,问我。 “我,我想在太谷先找个工作。” “在太谷找工作?” “是。” “为什么不回家去?你好像过年也没回去吧?” “是。” “那又是为什么?你跟你父母闹意见了?” “算是吧。” 张朴看出我不愿意说下去,就没有再问。他伏案写了一封信交给我说:“太谷新志小学的校长是我老同学的侄子,也是我的学生,我写一封信推荐你过去干干?怎样?” 张朴真是个热心肠的老人啊!我还没怎么说自己的难处,他就这么主动地伸出援手帮助我,我一时感动地不知怎样好了。 “苏日娜,你去试试吧,以你的能力去教小学没什么问题。” “这,我?” “你是我的学生,他们会关照你的。”我弯下腰去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谢谢您!老师。我不知道怎么感激您啊。” “别这样,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啊。” “自己?”我一下听糊涂了。 “我教过的学生里很少有你这样,这么认真、坚持不懈地听我说教的。人家都认为我是个怪老头,都巴不得离我远远的,你知道么?” “可是我心里最想做的是:赶紧趁着自己身体还硬朗,把自己一生的学问思想传给我年轻的学生。不然啊,这些东西就跟着我进天堂了,那样就是我死了也不能瞑目啊!”张朴没停顿,一口气说下去。 “哦,老师,我没有体会出您的深意。对不起,我……”我一时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张朴真是个好老师啊! “你就放心去吧,这座学校就在太谷近郊,你放假的时候还可以来找我。” “是,我们还仍然讨论学问和思想。” “好,我就是这个意思。”听了这些话,我不知不觉地对着张朴又深鞠一躬,张朴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们今天都觉得和对方都有着说不完的话,而与此同时我对老师的崇敬之心也在今天又一次得到了深化和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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