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里安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了。晨曦的淡薄阳光从窗口处撒入房间,家具上装饰用的金箔反射着昏黄的光。
“凌,这件事情,本来会让你感到忧虑的这件事情,我是不应该提起来的。”
夏恩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满面愁容。
但是,为什么呢……
当自己的兄长,夏恩·安德伊,这个和自己有着同样姓氏的人对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总有一种异样的预感浮现出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欺骗了。
而他们,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自己不知道。
“等你拿到足够从学院毕业的学分以后,我会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是,请不要对那一天有所期待。
“可能这背后的事实会让你无法接受,也有可能我会害了你……
“也罢,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也许你已经有所觉悟了吧。”
夏恩语重心长地说完这些话,便让乔里安回到房间里来。
于是,那时的经历,在那个地方,就是那样展开的。
就那样顺其自然地展开了。
“我就是想知道兄长到底想说些什么,才会这么卖命啊。”
凌西子抱着膝盖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低声说道。
好奇心害死龙。
银发的女孩毕恭毕敬地跪坐在凌西子的一旁,十字剑端正地摆在膝前的地板上。
“能在这里与您相遇是在下的荣幸,在下当竭尽全力协助您取得理想战果,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等、等一下!你忽然间这么说也太唐突了吧?”
凌西子有些被吓住的样子,
“忽然间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
女孩抬起原本低垂的头,诚恳的目光看着凌西子:
“在下是凯特夫家的女儿,为王室效力当义不容辞。”
“诶?凯特夫?”
凌西子愣了愣,
“好像有点印象……”
银发女孩重新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诺诗,诺诗·凯特夫。”
“这样啊,看起来你算年下吧?叫你小诺诗好了。”
“唔姆……”
“怎么了?”
“没、没什么……”
确定了诺诗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后,凌西子站起身来拍了拍斗篷上的灰尘。
“看起来,已经快要天黑了呢。”
凌西子微微叹息着说道。
而自己拼尽全力,现在也才拿到六分。
也就是说,除去自身的两分,仅仅击败了两人。
太阳已经偏西,天色渐渐昏暗下去。学院内的战斗已经平息,大部分没有被击败的学员已经选择了保留成绩退出武斗。
而还有一小部分,像是隐藏于阴影之中的狙击手,在这片萧条的战场上如饥似渴地等待着猎物。
要知道,最后这时刻才是武斗祭的真正开始,留下的学员无一庸手,而九成的学员身上还存着一大笔学分,每击败一个对手都几乎相当于让自己的学分翻上一番。
当然,凌西子这样的人除外了。
被某三人追逐一番耗去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为了恢复原力又不得不在图书馆躲藏了半天,现在一出来就面临着最终决战了,想想还真是让人激动不起来。
咯吱……
咯吱咯吱……
偌大的图书馆内回响起这样细微的脚步声。
是什么人正迈着轻缓的脚步,踩在了碎玻璃上。
在这种时候到处乱走,那可是实打实的作死行为。
凌西子悄悄地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诺诗会意,拿起剑小心翼翼地跟在凌西子身后。
这个时候,只要来一场突然袭击就可以了,我在暗敌在明,这是一场毋庸置疑的胜仗。要知道,即便是有着实力差异的两个魔法师之间的对决,也不得不认同“先手必胜”的定则。
只要这样就……
“啊呀!”
磅!
……
…………
凌西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被碎玻璃片滑倒的诺诗,四目相对之下诺诗还来不及做出抱歉的表情,一旁高大的书柜轰然倒下。
彭啦啦啦!!
顷刻之间,这里已经看不出原来还有个人倒在地上了。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凌西子石化当场。
倒下的书柜后面,还有一个人影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里。
怎么说呢,其实诺诗不是“平地摔”,真的。
毕竟地上有玻璃,这也是不可抗力。
不可名状的“时间禁锢”效果只持续了两秒,那个人影缓过神之后拔腿就跑。
凌西子也紧接着回过神来,对自己拍下一记“风速结界”便追了上去。
——万一对方还有同伴,把这里的藏身之处泄露出去可就玩脱了。
刷刷刷,凌西子的右手在半空中飞快划动着,肉眼难辨的符文浮现。
“FUBARIKA!”
彭!!
一道耀眼的炽白光芒划过,击中那个逃跑身影一旁的书柜。
高大的木质书柜被这一记猛烈的炽光弹轰回出厂化状态,数不清的书籍伴随着燃烧的木片飞散开来,不一会就烧成了一片火海,照亮了大片空间。
那个人影非常机智地在书柜间游走,这样一来炽光弹就更加难以命中了。
可恶!这样拖下去的话,这座图书馆可要出名了。
那样可真就喜闻乐见了,数不清的弓箭手以及擅长远程魔法的魔法师都会聚过来,爆发一场小型战斗的同时肯定不介意顺手拆了这座图书馆。
这种时候失去藏身处,无疑已经失去比赛资格了。
“吾以创世之名,唤无上的炎之君主,以吾身毕生之魔力……”
随着凌西子的低声吟唱,她的身周开始具现一团一团大大小小的火球。
紧接着,她的双手开始飞快舞动。
“FLAMEDRAGON!”
十数团火球忽地聚在一起,形成一条长长的火链,朝那个人影袭去。
呼啦!!
“火龙”围绕着那个人影转了个圈,周围的书柜顷刻间猛烈燃烧起来,烈焰将那个人彻底包围。
刷刷刷,停下脚步的凌西子继续划动着双手。
“FLAMEBIRD!”
哗啦!
火龙即刻溃散成三团大火球,而那三团火球很快又分别化作三只半人大小的百灵雀。
“GO!”
凌西子轻轻的一个响指,三只火鸟以不同的角度朝烈焰围成的圈内飞去。
这是一次彻彻底底的绝杀。
轰!!
三只火鸟在圈内碰撞,产生剧烈的爆炸,一道火焰波纹自内而外地扩散开来。
凌西子缓缓地抬起一只手,嘴唇轻动,掌间的符印逐渐暗淡。
“……以吾之名,退散。”
话音刚落,图书馆内的火光瞬间消失,连一丝火星也不留下,只有缕缕烟尘留给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些什么的证据。
这一带已经不是单单用“狼藉”可以形容的场景了。
原本被烈焰包围的区域周围都是焦黑的书柜,不,已经看不出那原本是什么了,地上一层厚厚的黑灰,都是书籍被焚烧后留下的残骸。
凌西子踏着厚厚一层的灰烬,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个昏倒在地的人影。
昏过去了吗……
奇怪,
凌西子低下头看了看胸前的吊坠。
积分……并没有增加啊。
难道?!
“哈呀~~~”
倒在灰烬堆里的人忽然蹦了起来,一记铲腿朝凌西子袭来。
“呀!”
凌西子一声惊呼,被铲倒在地,黑色的灰烬飞散得到处都是。
那个满身是灰的人无比矫健地蹦哒到凌西子的身上,骑在她的腰间,右手高高地抬起来。
等、等一下!
这什么情况?!
这个人好像是!
“筱琳!”
凌西子闭着眼睛喊到。
“诶~大小姐好厉害呢~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是筱琳呀!”
一脸灰的筱琳楞楞地从凌西子的身上起来,顺便伸出脏兮兮的手把她拉起来。
起身的时候凌西子特地留意了一下筱琳的颈间。
“筱琳你……没有吊坠?”
闻言筱琳有些莫名其妙。
“咦?什么吊坠呀?”
天啊,这是白痴吗?
凌西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那你一路上没有遇到危险吗?”
“有的呀,好多人追着我打呢~”
说到这个筱琳有些愤懑,
“真是太可恶了,不过我都把他们一个一个解决啦~”
“那些家伙真是输得冤啊……”
凌西子抽搐着眼角说道。
都不知道该为那些被一个没有参赛资格的人打败的家伙们感到可惜好呢还是为筱琳傻到出奇的人品喝彩好呢。
如果宇文西在一旁的话,肯定又要扶额了,说不准还要来一句“给这家伙做个锦旗挂脖子上吧”。
题字“傻人有傻福”就更prefect了。
“话说回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凌西子一边拍着斗篷上的灰尘一边问道。
“呜~我和小诺诗走丢了,要给小诺诗送东西的呀~”
“小诺诗?”
“嗯哒!”
————————————————————————————————传说中的视(sang)界(shi)转(duan)换(zhang)————————————————————————————————
究竟要到哪里去呢?
宇文西自己也不知道。
和摩尔菲儿分别后,他就一直在游荡。一直往没有打斗声的地方走去。
摩尔菲儿的成绩不在意这一场武斗祭,她更需要的是在人偶的保护下待在宿舍里完成自己的功课。
所以……
所以我也没有继续留在别人身边干扰的必要了吧?
宇文西一边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小院附近。
“诶……这是……”
宇文西有些惊异地看着面前的建筑,熟悉的东方风格呈现眼前。
隐约间还能听到喝叱声从院子里传出来。小院被竹林包围着,竹叶灰黄缓缓凋零,在小院中时而飘洒。
这莫名的深远与宁和的意境给人一种身处世俗之外的错觉。
宇文西想了想,朝院子内走去。
唰,唰……
院子里有个亚麻色头发扎着马尾的女孩慢悠悠地打扫着石砖路上的落叶,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请问这里是?”
“哎呀!”
宇文西突如其来的发言似乎把女孩吓了一跳。
女孩忽地丢掉那把很具有东方特色的竹扫帚,正对着宇文西,两只手慌乱地在衣服上拍了拍。
宇文西留意到女孩的腰后挂着一柄短东方刀,尽管女孩看上去并不像一个会使刀的人。
这样的装扮让宇文西想起了在东方某个地区特有的风俗。
“这……这里是道场……请随意参观……”
女孩断断续续地说完,一把捡起扫帚紧张地逃走了。
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宇文西没头没脑地想着,朝道场内走去。
他有种直觉,在这里一定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人。
“就这样把青春燃烧下去吧!哈!哈!喝啊!”
道场里传出特别有节奏的喝声,就像是有什么人在卖力地做运动。
话说燃烧青春是个什么鬼?为什么有种画面感是个光膀子大叔啊?
然而实际上,道场的中央正站着一名穿着标致的剑客服的大叔,一脸的胡子茬,脑后束着坚挺的马尾,乌黑的颜色带给宇文西几分亲切感。
他正卖力地挥动着手中的竹刀,胡来的架势像是小巷里打闹的孩童,正企图隔着一米多的间距用剑风熄灭蜡烛。
然而那风压不仅没有将蜡烛熄灭,反而由于供氧充足而越烧越旺了。
宇文西实在看不下去,悄悄走到满头大汗的男人背后,抽刀将蜡烛芯在一瞬间削掉了。
男人愣了一会,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
“咦?我练成了?!”
“不,你没有练成。”
身后的宇文西悠悠地说道。
男人回过头来,看到宇文西,欣喜的神色不变:
“哎呀,来客人了呀!请坐请坐。”
男人客套完了,这才跑到一边去拿来坐垫,还不忘喊到,
“小鸠酱!请准备一些茶来!”
那或许是那个扫地女孩的名字吧。
宇文西面对这番热情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呆然地盘腿坐在坐垫上看着男人忙碌。
男人跑来跑去好一阵子,这才跑回到宇文西的面前盘腿坐下,笑着说道:
“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成步堂方守,请问阁下大名是?”
“宇文……西……成步堂?你是极东人吗?”
宇文西问道。
“啊,是的,看阁下的剑,一定是来自中原的老乡了。”
方守和气地笑着说道。
“嘛,想学剑技吗?”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