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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苦肉计

转天到了大年三十,清早夏府丫鬟里里外外的都在忙活,阿福张罗着伙计,嘴里时不时喊着:“别耽搁了时辰,今儿必须赶在12点之前上完坟,天儿还下着雪,所以要早早出发,大家快点准备祭品,锅碗小心点,别碰碎了。兰花,饺子包好了没,该下锅了”

夏府的丫鬟们忙碌,夏府的当家人也忙碌,大清早大太太早早起床伺候大老爷穿衣戴帽,除夕这天特别冷,天下鹅毛大雪,帽子围巾手套棉衣都得穿好了才敢出门。夏青峰和夏梦麟早早起床分别照顾爷爷奶奶的穿衣打扮,当然,夏青峰也盘算着自己心里早已想好的计划。他一直对梦麟的身份抱有质疑的态度,对她从英吉利拿回来的那些古怪的东西也抱有好奇心。他在盘算着,该找个怎样的借口不跟随大家去上坟烧香呢。

除夕早晨去上坟烧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一个传统,每个家族都有过世的老人,按迷信讲,阳间的凡人要过年,阴间的鬼神也要过年,所以在除夕这一天的白天,这个家族的男人们带着孩子去上坟烧香,烧香后回到家里再烧一炉香,寓意就是“领着”祖宗回家过年,回家还要烧香的寓意就是“香到神知”,意思就是祖宗回来过年了,让祖宗觉得儿孙心里还惦记着他们,让他们过年也不在荒山野岭孤独一人。待到年初二晚上送年之时就在院子里烧点纸,寓意让祖宗带着钱回到阴间吧。

每个家的家规不同,穷人家没丫头,所以男人带着孩子们上坟烧香,女人们留在家里做饭忙年。富人家有丫头伺候,所以只要家里的活管家丫头能照看好,家里的太太们可以去,也可以不去。夏府一直都是大家族,上坟烧香这种事不敢怠慢,他们老太爷觉得该上坟的日子就要露面烧柱香烧点纸给祖宗,一来叫祖宗回去过年,不忍心他们孤苦伶仃在荒山野外,二来,有人上坟,就证明这位故人后继有人,这也代表一个家族的兴旺发达。要不然夏老太爷创下了这么大的家业,他觉得除了自己的努力,和自己经常积攒阴德有一定的关系。所以,过年上坟烧香极其重视,家里就留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忙活家务,和夏家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都要去,也算让祖宗们都“看看”,大家过得都平安。

夏青峰是大老爷家的孩子,还是唯一一个男人,所以上坟这事自然少不了他,他知道用正常的手段是推脱不掉的。但如果一起去上坟,那么就错失了良机,他必须要查出来梦麟从英吉利带回来些什么玩意,那些东西能否找出破绽,所以他想来想去,想出来一个计策。

梦麟在奶奶那边伺候老人的梳妆打扮,和奶奶一直在闲谈家常,奶奶在镜子前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的孙女,心疼的说“留洋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看你现在瘦瘦的弱不禁风,哪像小时候,白白胖胖的”,梦麟尴尬的笑笑,说“奶奶,现在英吉利那边的女人都很重视自己的身材,有的人还一天一顿饭饿瘦自己,就是怕自己白白胖胖的没人要”。俩人说说笑笑,关系拉的很近。说着说着,就到了早饭时间,她们要赶紧去吃点早饭,吃完早饭,就要出发上坟了。

用完早饭,老爷子带着所有的孩子和孙子孙女们就出发了,这一路都是坐轿,家大业大人也多,所以每次出门上坟都浩浩荡荡的,惹得邻居们很眼馋,周围的邻居都在议论,这个说你看人家,家大业大多富贵,那个说人家的子孙真会投胎,这投胎真是个技术活。夏梦麟一个人坐在轿子里,透过被小风刮得飘来飘去的布窗帘,隐隐地听到了一些七嘴八舌的话,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感觉。他来到这个家里也有两三个月了,这两三月熟悉了一下家里的环境,也熟悉了一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现在见着哪个夏家的经常走动的亲戚,也能叫得上名儿来。家人对她都很好,除了上次哥哥好像有点怀疑自己,其他的都相安无事。想到上次自己在哥哥面前的失态,梦麟还心有余悸。她看最近这段时间哥哥也没有故意找茬,是不是当时自己想多了,说不定这事已经放下了。

下雪天不是很好走,抬轿的伙计走得很小心,生怕一个人滑倒其他三个人都招架不住。坐轿的人也忧心忡忡,现在稳当当的坐着,指不定接下来发生点什么事儿,就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家族的坟子在山上,这上山难,下山更难,下着大雪,该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走到了山脚下,往上看看,这是一条比较陡的上坡,过了这条上坡,就有一大块平地,平地中间有一大块凸地,凸地周围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有四小块小点的凸地。夏家老太爷曾经让人看过风水,中间的大凸地就是“龟盖”,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小凸地就是“龟爪”,假如把祖宗的坟子埋在这里,那子孙后代都是骑在龟上的“贵(龟)子”,夏家祖宗的坟子就在平地中间凸出来的地盘上,家族的计划就是“龟背”埋夏家有血脉关系的人,将来没地儿了就埋“龟爪”里,要是无依无靠的丫鬟伙计病死在夏家,那就埋在“龟爪”附近,跟着沾沾地气。

现在全体家族都在山脚下,这条陡坡平时就很陡,坡又长,加上下雪,自然没人敢靠前,但是在山脚下杵着不是办法,误了上坟的时辰,老爷子会不高兴的。伙计们正在一筹莫展,这时夏青峰从轿子里出来了。

他看了看路,知道抬着轿子上去很难掌握住平衡,一个人不留神,全体都遭殃,而且上坡很窄,左右宽度最多放得下一个轿子,假如前面的轿子翻了,那后面接二连三的轿子都会遭殃。但是,夏青峰却很高兴看到这一幕,早晨出门看见天降大雪,心里就感慨天助我也,一串计划早已在心中想好,就等实践。

他走到爷爷的轿子前,跟爷爷说这条路本来很陡,下雪后更险,自己年轻,可以先让自己走走试试,众人先等着。爷爷很是担心,但是抵不过孙子的一再要求,而且,除此之外好像没别的办法,就答应孙子了。

夏青峰立马上了轿子,命令四个伙计稳稳当当的抬好轿子,走得好打赏,四个伙计不敢怠慢,喊着号子抬起轿子,一步一步的往陡坡上走,因为陡坡的宽度只能容得下一台轿子,伙计就在台阶上边缘小心翼翼的走,生怕踩空了轿子失去平衡,每上一步,都心惊胆战,坐在轿子里的夏青峰更是捏了一把汗,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他只能用苦肉计了。

四个伙计刚上台阶走得还算稳当,谁知走到中间的时候,前面的伙计脚下一滑没站稳失去了平衡,一脚踩空,抬轿本身就是四个人的活,一个人没站稳歪了,另外三个也相继倒下去,坐在轿子里的夏青峰感觉轿子突然失去了平衡,还没反应过来,就连人带轿咕噜咕噜翻了好几个滚儿,滚下了台阶。

站在外面看到这一幕的夏府大老爷和大太太慌神了,赶紧上前找到轿子的门帘,伙计们有的赶紧把轿子扶正了,有的去照顾摔伤的四个伙计,摔伤的伙计躺在地上唉哟唉哟的叫着,一脸痛苦,大老爷把轿子里的儿子拉出来,拼命摇换着昏迷的儿子:“青峰,青峰,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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