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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杂院

道门中的弟子,若是犯了错,轻者面壁思过,重者直接诛杀,而在轻者与重者之间,大部分都是些不大不小的过失,面壁太轻,诛杀肯定太重,于是就想出做‘苦役’这种方法,来惩处犯了错的人。

玄天宗做苦役的地方,叫做杂院,这个‘杂’并不是指杂物,而是指‘杂活’,指一些繁重的宗务,比如说在灵云山中寻找稀有的灵药,或者在山间开辟空地建造楼阁,又或者修补护宗大阵等等,总之就是大家不愿意做,也没什么油水可捞的,都可以称为‘苦役’,由犯了错的弟子去做。

这和尘世中的苦役很相似,不过繁重程度却更大,道门的弟子有法术在身,一个人干的活远比普通百姓干的活要多,有时候遇到故意找茬儿的长老,更加难伺候。

马九笑张易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知道少年刚刚得罪过三位山主,去杂院肯定会受到那里长老的挤兑,日子必然不好过,轻则吃些苦头,重则会遭人算计。

二人驾法宝飞了半个时辰,终于又回到囚禁张易的那个院子,直接落在了院内。

“这小院不会就挨着杂院吧?”

张易纳闷的问道,他刚才落下前,便看到自己住的这个小院子附近,其实有很多更大的院落,山腰山脚都有,几十座宅院相连,如同尘世中依山而建的小城镇。

马九又嘿嘿笑起来,答道:“不是挨着,而是就在杂院之中!”

说罢拿出一本书,送与张易后解释道:“这本书前面讲宗里的规矩,后面讲些常见的修行法门,像吐纳之法,腾空之法,御器之法,聚水之法,启火之法等等十几种平时要用到的小法术,入门弟子都要背熟练好。”

“本来还要送你几件法器和数十瓶灵液,可是你得罪了几个山主,这些入门赏赐就没有了!”

说到这里马九叹了一口气,劝解道:“张师弟你没有拜师,所以不能修行宗中上等的法术,就连平日常用的吐纳、腾空这些小法门,也不会有人指点你,要靠自己去悟,其实依我说,你不如拜个师父做靠山,那样就没人敢乱动你!”

张易答道:“多谢马师兄的好意,我这人散漫惯了,受不得那些窝囊气。”

说完又疑惑的问道:“不是说带我去杂院做苦役吗?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马九正准备离开,回头答道:“那些苦役普通人可做不了,即使有些修为,没有修行过法术的人,也是无法完成,你先将这本书上的东西练会,一个月后再去杂院也不迟。”

说罢便腾空离开,张易坐到院中的椅子上,想到也许这些繁重的宗务,必须修炼过法术的人才能去做,比如寻找稀有灵药,需要经常在险峰断崖上攀爬,不会腾空跳跃的人根本无法完成,于是才给了一个月的时限,让他将几种常用的小法门练熟。

张易将那本书放在桌子上,打开后低声默念起来,无论如何总要先修行些法门,不说为了做杂务,也得为以后考虑。

“道者,天地之法则,阴阳之变通……”

直到天黑,他才将整本书看完,前面果然是讲了很多道门中的规矩,比如不得无故滋扰百姓,不得擅自干预世事,不得残害同门手足等等,后面讲的是十几种小法门,第一个便是吐纳之法。

所谓吐纳,就是指吐出浊气,纳进灵气,储存到体内变为法力,书上写了很多相关的东西,看起来十分复杂,修行起来却极为简单,远没有他修炼的那篇口诀艰难。

似这种随时随地都要凝聚灵气的手法,在道门中最为普遍,已经被许多前贤完善的非常简单,只要是开启引灵穴的人,很快就能掌握,张易用了不到一柱香,便运用的得心应手。

周围的灵气由引灵穴进入,顺着眉心向全身游走,在经脉交集的各个穴位,逐渐沉积下来变为法力,虽然汲取的很慢,远不能与吸收灵液相比,但胜在稳妥持久,因为灵气几乎无处不在,只是稀薄和浓郁有些区别罢了。

吐纳了一个时辰后,张易又开始熟悉第二个法门,腾空跳跃的秘诀,他按照书上写的要领,试探过几次后,便能轻松跃起两丈多高,对于开灵中境来讲,这些小法门都不算太难,尤其是张易修炼过那篇极为玄妙的口诀后,练起这些东西几乎没有什么阻碍。

接下来的一个月当中,他白天修炼,晚上打坐吐纳,除了吃饭睡觉,都在摸索书中记载的小法门,学会腾空跳跃术之后,他又学了聚水、启火等手法,威力谈不上,总算是触摸到了修道的门槛儿。

余下的五十瓶灵液,也渐渐被用去了大半,剩下十几瓶放在他的怀里,以备不时之需,而高高的院子围墙,早已不能阻止他走出去,现在他只需轻轻一跃,便能跳到墙外。

不过张易也知道,自己即使能跳到墙外,也逃不出玄天宗,想必肯定会有人盯着自己,否则宋无须在处罚他的时候,不会刻意加上一句‘不得擅自出宗’,洞幽境的实力,他很清楚,仅仅是威压就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一个月很快过去,马九如期而至,看到张易后寒暄了几句,便交待了杂院所在,尔后径自离开,推说自己不再担任灵云山口马场处的‘接引人’,而是另有要事去办,让张易一个人去杂院领取宗务。

马九走后,张易将院中的东西收拾回屋,又把睡觉的屋子整理干净,才来到围墙下面,提气聚力,双腿微屈,然后纵身一跃,便跳到了院外。

他如今只用两三成的法力,便能跃到五六丈高,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草上飞’,什么叫‘水上飘’,飞檐走壁自然已不在话下,只是苦于手中没有法器,不知道能不能御器而飞。

按道经中所讲,开灵初境的人就能驾驭法器飞行,只是离地不高,而且坚持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只有到了开灵上境,才可能御器辗转上千里,翻山过河如履平地,达到普通人力所不能为的境界。

出了小院,踏着青草绿地,张易慢慢向前走,按照马九所说的路径,七拐八弯后,见到山脚下矗立着一座黑塔,高有十几丈,又宽又大,呈四方形状,颇为壮观!

“宗务处!”

看着塔上的三个大字,张易念了出来,觉得道门真是装腔作势,明明是做苦役的杂院,非要起个这般‘客气’的名字。

这里并没有院子,只有一座孤伶伶的黑塔,他顺着石阶进入塔中,才发现塔里面空荡荡的,地面上什么都没有,十几丈宽的塔内,只有一桌一椅,和一个人。

这个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年纪,细眉窄脸身材微胖,穿浅绿色道袍,正斜坐在椅子上闭目假睡,一呼一吸间甚有规律,听到塔内有动静,才懒懒的睁开眼睛,不耐烦的问道:“你可是张易?”

“正是!”

椅子上的人似乎早就知道张易今日要来,听到答话后,侧了侧身子,依旧斜着,却比刚才端正了许多,这时才看清楚,此人长着一个暗红色的酒糟鼻子,与那张窄脸极不协调,总感觉哪里有点恶心。

“敢顶撞山主,胆子不小啊!”

酒糟鼻讽刺了一句,也不说什么废话,伸出胳膊手中多出了两样东西,一个灰色腰牌和一张黄色明纸,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说道:“你这个月的宗务是修补护山大阵,腰牌里面有补阵所用之物。”

张易眉头皱了一下,方才入塔时他就感觉到了,面前之人的修为在通窍境,想必是这宗务处的长老,对自己的处罚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专等他上门领取,只是这个处罚,让他有点糊涂,他刚刚入宗一个月,哪里懂得什么阵法,护山大阵岂是他一个门外汉能修补的?于是开口说道:“我刚入宗,对阵法并不熟悉,不如长老派个别的宗务吧!”

酒糟鼻听到后,嘿嘿奸笑了几声,“知道你刚入宗,什么都不会,所以才让你修补护山大阵啊!”

酒糟鼻很有耐心的解释了一句,语气中尽是不屑与嘲讽,然后又闭眼假睡起来。

这个解释猛一听,很没有道理,既然不会,又何必让人去做?但是张易听到后,却觉得这个说法很有道理,心中的疑惑马上想通了,就是因为他不会,所以才派他去,目的自然是要刁难他!

看来得罪山主的事情,已经使得杂院分派宗务的长老,开始挤兑算计他了。

张易没有再说什么,对方摆明是有人指使,要对他不利,那索性就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此地不是动手的地方,他当然不怕面前的酒糟鼻,可也得顾及宗中那些洞幽境的大能,于是直接走到桌前,伸手将两件东西拿起后,转身离开。

酒糟鼻不用睁眼,便可以感知到张易的动作,察觉少年没有任何反驳,只是‘很听话’的接受了宗务,有些意外的皱了皱眉头,补充说道:“黄纸乃是宗务符,用于记录你的去向和言行,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别想着把它丢掉,因为那样做的话,我同样也会知道,到时候逮到你再处罚,就不会这般轻松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酒糟鼻依然是闭着眼睛,神色很自然,语气却是非常嚣张,好像无论张易怎么做,他都有办法挑出毛病来。

空旷的塔内没有其他人,从头到尾张易和对方也没说几句话,这种场景看起来很诡异,如同两个陌生人搭了几句闲话后,又各自分开离去,不过张易知道,道门中历来如此,犯错的人本就很少,处罚的人更不会刻意去解释什么,只管将宗务摊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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