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步入厅中,对桌坐下,杨文轩道:“在下杨文轩,现在尊驾可以告知称呼了吧。”
对方拱手道:“鄙人严均。”
杨文轩问道:“方才严兄说有天大的好事告知在下,不知是何好事?”
严均道:“某想与你做桩大买卖。”
杨文轩奇道:“是何买卖?”
严均没有回答,却道:“近日某来长安办事,前日正好碰到杨小兄大展神威,所使搏击之术借力打力之法颇为精妙,不过——”严均没有再说,却是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吊什么胃口,杨文轩双眼一翻,道:“不过什么?”
严均呵呵一笑,道:“不过某观杨小兄拳法虽然精妙,却并非取胜之技,对方只是十余泼皮无赖,杨小兄就险象横生,不得不擒贼首以求全退,不过倒也显得急智。”
废话,太极到了后世已经变成以强身健体为主,自己这点体会还是天天跟着师傅后面讨教以及自己钻研好不容易才领悟的,能有这水平已经不错了。于是问道:“听严兄此话,莫非还是此中高手?”
严均不置可否,继续道:“某观杨小兄太极拳法,暗含阴阳,连绵不绝,生生不息,与某之剑法颇为相通,便心生好奇想一睹全貌,不想昨日听得杨小兄不日即要上任骑都尉,某又改变了想法,想和你做比交易。”
原来是想来偷师的,杨文轩心中暗恼。不对,我昨日和柔娘郎情妾意,才提了那么一次,他就知道我要做骑都尉,他到底藏在哪里,听到了什么,我和柔娘……
不由朝严均怒瞪而去,道:“严兄此举恐非君子之为吧。”
严均不以为意,呵呵笑道:“某只听该听的。”
你这么说,那还听的少,杨文轩怒哼一声。
严均笑笑,道:“杨小兄不想知道是何交易了吗?”
杨文轩心下恼怒,对这些已经不感兴趣,道:“有何话就快说吧,不然送客了。”
严均也不着急,饮了一盏,道:“遇到真正高手,你的拳法就显得太过稀松平常,某有一套剑法,可赠与你,保教你更为精进。”
送剑法?哪有这么好的便宜事,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他肯定有所求,杨文轩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交易吧,那我又要为你做何事呢?将太极传授给你?”
严均笑了笑,问道:“杨小兄可知某之来历?”
杨文轩一阵无奈,我问你来历你又不说,现在又来问我,道:“不知。”
严均叹了口气:“某是赵墨第十代传人,先秦时期,儒墨相争,墨家三分,忙于内斗,传到如今,我墨家已然势危几近消亡,这次某来长安,就是看是否还有挽救之法。不想机缘巧合下见得杨小兄,并且不日就要做那骑都尉。当今乱世,对杨小兄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机遇。你我能如此相遇,某想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墨家?杨文轩倒是稍微了解,疑惑问道:“严兄不是想要我替你振兴墨家吧?”
严均点头道:“杨小兄果然聪慧,某正是此意。当今世道,杨小兄入得军营若无一技傍身,百尺竿头若想更进一步却也很难。”
这倒是个好主意,自己虽然后世也摸过刀剑,所学也无非就是套路,也就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上次如果会使兵器,只怕早就取胜,何必还要擒贼先擒王。不过墨家的这套思想至少暂时来说,在这个时代是根本行不通的,道理和王莽的新政一样,是要伤及无数大族的利益,怎么办呢?
习武之人对一种武艺的爱好,丝毫不亚于文人对孤本的追求,不然东方不败岳不群之辈也不会为了武艺连男人都可以不做。杨文轩很是心动,而且严均说的也没错,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高强的剑法无疑犹似后世的枪械,更何况墨家多精通机关术之人,当年鲁班与墨子比试攻城,鲁攻墨守,十多次鲁班都没有攻下来,因此才有的墨守成规这个成语,虽然我现在用不着,但是多个选择总是没错,日后倒也说不定真能为我所用,假如我虚与委蛇答应似乎又不地道,可是他何尝不是在利用我来期望振兴墨家。
打定主意,也不能一口答应,杨文轩缓缓道:“严兄之提议看似不错,不过我怎知你之剑法精妙绝伦还是不堪入目。”
严均哈哈一笑,道:“这个好说,且让某院中使与你看。”
说完起身步向院中,杨文轩连忙相随出去。到了院中,严均解开包袱缠带,原来是把大剑。
严均提剑气如沉岳,便使将开来。只见剑招浑然大气,大开大合,攻中带守,守中含攻,连绵不绝,看得杨文轩惊心动魄。
等到打完收势回来,严均面色丝毫不变的问道:“杨小兄觉得怎么样?”
杨文轩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才好,灵机一闪,道:“八个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严均闻听此言,低头略一沉思,抬起头来目闪精光,叹道:“杨小兄此言深含剑理,某亦有不足也。想必他日剑法更胜某千倍。”
杨文轩讪讪一笑,笑话,金庸大师走在路上都有人找他比武,他说出来的话能不富含哲理么。道:“严兄过奖了,我也只是观你剑法有感,其实我连剑都不会使。”
两人再回到厅中就坐,还是得表现出一点自己的诚意才行,杨文轩道:“不知严兄又希望我怎么做去振兴墨家呢?墨家我也有所耳闻,我觉得对当今世道而言,墨家思想实在很难推行。墨家多能工巧匠之人,可是言论利器终究掌握在儒家手中,世人都爱华丽辞藻,墨家言语却平淡无奇,实难讨喜。况且墨家所倡导的兼爱非攻尚同尚贤平均财富,刚好与如今天下大族对立,你看当今皇帝所行新政,就与墨家思想颇有相通之处,却步步艰难。”
严均不屑道:“当今皇帝尚攻不义,所行之法不过是满足一己私欲罢了,实在不值一提。我墨家思想需一明主方能实行,绝非王莽之辈。”
杨文轩听到严均这么说,也就断了大不了把他推荐给王莽打发的念头。不过他说明主,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明主?还是他想自己培养一个明主,碰巧看到刚起步的我而已?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不是短短两天之内变成一把被人利用的刀了,为什么做个纨绔的理想就这么难实现?算啦,被一个人利用是利用,被两个人利用也是利用,如果能被天下人利用那还刚好证明本事大。
杨文轩打定主意,道:“假若有一日我能决定,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墨家思想相对如今来说,太过惊世骇俗,我也只能取其精华用之。”心道,先忽悠过去再说,大不了以后看有没有机会把墨家思想推荐给刘秀,看刘秀能不能采纳。
其实杨文轩现在哪里有什么雄心大志,所求无非只是过的好一点,不再落魄,如果王莽这棵大树倒了,就去抱刘秀的大腿。所以才一直犹豫要不要把刘秀的存在告诉王莽,他总觉得多个选择是没有坏处的,虽然杨文轩也不至于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奉为信条,但是他毕竟是个凡人,为自己打算也是在所难免。以前他看金庸大师所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也很是心神激荡,可是真正身临其境,才知道要做到那般,真的是千难万难。
严均低头沉思了片刻,道:“你所说的,经过这么多年,某也知道,某也不是追求墨家一家独大,只要能够儒墨两枝并立,某就心满意足了。”
杨文轩听到严均都这么说了,如果再拒绝就显得太假,说不定还让他发现我打的其他主意,道:“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不知是否要立契约之类?”
严均气概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何须契约。”
古人豪爽之风,今人果然难以理解。杨文轩想起后世,借个一百块都要写借条,租个小房子也要开合同,不由感叹,今不如昔啊。
“好,就让你我二人尽饮此盏,做个见证。”
言罢两人举盏对饮。
严均问道:“杨小兄不会使剑吗?”
“正是。”杨文轩有点不好意思,在古代,风流名士都要配把剑装风雅,他一个武夫却不会使剑。
严均道:“这倒无妨,某瞧你颇有根基,况且你之太极与某之剑法很是相通,相信你很快就能学会。假以时日,若能与拳法融汇,则比某更为胜出。”
杨文轩笑了笑,有点期待,道:“这几日我马上就要搬往别处,可能有点闲事,等安定后再与你学剑吧。”
“这个好说,每日下午某来此处一趟,假若你搬离,只需告知我所在便可。”
说完看了看外面天色,道:“某还有点杂事尚需处理,就先去了。”
杨文轩点头把他送出门外,却见严均翻墙而出,看得杨文轩两眼一翻,你怎么就不知道走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