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前,血幕越积越厚,似是承受不了这种生命之内的重量,开始慢慢的集结,凝在一起,合成了大大的血滴,如雨珠一般往下流淌,渐渐的汇聚成了一条一条奔流的红色小溪。
噗!噗!噗!噗!
愈发红亮的的剑影像是入了水的红鲤,肆意的在狼骑之间穿梭游荡,穿过热血的胸膛,掠过粗壮的臂膀,绕过脆弱的颈项,带起一串串猩红的水珠,泼洒染红了马车周围的一丈方塘。
一阵阵低沉的闷哼声从男人们粗糙的喉咙中传出,或绵长持久,或戛然而止,而那些胯下的狼骑却不像大秦的军人那般狠厉坚强,全部痛苦的倒地翻滚哀嚎。
风声,雨声,剑啸声,人的闷哼声,狼的哀嚎声,混在一起,让之前风雨中还算安静平和的山林,瞬间噪杂起来。
狼骑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十几人只余下半数不到,鲜血把身前的青青草地浸成了红色的海洋,血腥味浓郁的让人作呕。
“再斩!”
蒙越凶狠的盯着眼前飘忽不定的红色剑影,表情阴鸷至极,双手紧紧的握着细长的剑柄,因为用力,指节都已经发白,看着剑影向身前飘来,剑锋一闪狠狠的劈下,同时暴喝一声。
此时的蒙越双眼因为疼痛,隐隐泛红,身上的拓拔王庭狼骑制服早已被割成了一片片的,被血水浸透的碎布条凄惨的挂在身上,胸口和后背要害也被割裂出深深的血口子,血肉翻卷着,若不是穿着护身软甲,估计就要被齐胸割成两截。
听到暴喝,周围同样血淋淋的四名狼骑兵立马提刀围了上来,对着那不停收割生命的猩红剑影,狠狠的全力斩下。
那猩红剑影速度奇快,灵动诡异至极,似有灵魂一般,见刀影齐齐砍来,竟是生生的止住了前冲之势,停顿了一下,便要调转方向斜射飞出。
蒙越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只听他闷哼一声,双手用力一错,本应劈空的一剑,猛然转向斜着上撩,正好砍中那抹猩红的剑影。
“当...”
一声清脆的交击之声传来,猩红的剑影被蒙越撩起,往斜上拔高了数寸。
这是对战以来,他们第一次击中那道剑影,然而却没有人欢呼,因为,蒙越手中的长剑也同时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成两截,前半段斜斜的飞起,斜插在不远处的一具狼骑尸体上,暗淡无光。
要知道,蒙越手中的长剑并不是一般将军使用的令剑,而是以武立国的大秦耗费重金,收集整个大陆的天外陨铁,由天下闻名的铸剑师将邪打造的十二把王剑之一的少商剑。因为这次任务的特殊,才被赐予他暂用。此剑锋利无双,坚硬无匹,虽居十二王剑之末,却也是世间少有的宝剑。
仅仅一击,竟这般轻易就折断了。
蒙越手握着半截断剑,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慢慢的转化为悲愤决绝之色。愤恨的盯着眼前的红影,眼神中渐显疯狂之色,猛然前冲一步,双手横卧剑柄,暴喝一声,怒吼道:“死战!”
最后还活着的几人,同时暴喝一声,疯狂的吼叫着提刀向着那红影扑去,用自己的残命构筑了最后一道保护马车的屏障。
那猩红剑影受那一击,只是顿了顿,就立刻化作一道更快的闪电,激射而来,贯穿如电,肉眼难辨其踪。
嗤嗤嗤!
三声利刃捅破水袋的声音响起,最前面冲上前去的三人无力的扑倒在地,失去了全部的气息,头盔上被贯穿出一个大大的血洞,脑浆迸溅的到处都是,热血咻咻的向外狂射。
后面几人在蒙越的带领下,对着那虚空剑影之中疯斩狂砍,似要把仅剩的力气在这最后的斩砍中用完,只是,却再不能砍中那剑影一次。
......
浑身浴血的蒙越左手拄着断剑,单膝跪在泥地里如破风箱一样剧烈的喘息,昂着头无奈的看着灵动飙射的红色剑影,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懊恼。
“竟然一剑都没再砍中,修行者终归是修行者,不是普通人能够抗衡的啊!”
他的右耳被整个削去,鲜血滴落,右肩膀上的肌肉被整齐的切去,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就像是屠夫片下的猪前腿,凄凉惨烈。
剩余还活着的三人身上也多了几道渗人可怖的淋漓血口,肌肉翻卷,鲜血狂流不止,摔倒在地,痛苦呻吟。
只是一个呼吸之间,那猩红剑影便越过蒙越等人,没有丝毫停滞,瞬间直射马车锦帘,快如闪电,势不可挡。
.......
.......
一切看似漫长,但是,从红色剑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再到现在直射马车,也不过是几次悍不畏死的刀风斩落,几次飘逸诡谲的剑影浮沉,几次惨烈悲壮的鲜血喷洒罢了。
在这短暂的过程中,坐在车厢角落里的秦叔始终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一直未曾舒展开,似乎在心里存有极大的疑惑。
马车外众人的痛呼暴喝,鲜血飙飞都不能让他稍稍睁眼,仿佛车厢外的世界跟他没有丝毫瓜葛。
之前靠在车厢门框上的黑色铁尺,不知何时被他平直的横放在腿上,神情严肃,一丝不苟,仿佛在等着什么。
嗡!
腥红的剑影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般,突兀的静止悬浮在马车前,就是众人鲜血飙洒不能进的那道无形的屏障,距离乌黑马车的锦帘还有一丈的距离。
这时候,存活下来的那几个狼骑兵才真正看清楚猩红剑影的本来面目,那是一把古朴至极的小短剑,通体血红,剑身灵动轻薄,寒光吞吐之间,可以看见上面镌刻着几道古朴意浓的线条,没有残留丝毫血腥的痕迹,却血腥气极浓。
血红短剑与无形屏障的僵持只持续了片刻,紧接着,血红短剑便蓦然腾起一道粲然的红芒,剑身开始不停的振颤,嗡嗡作响,似乎急不可耐想要破开阻碍前进的这道无形的屏障。
一寸...
一寸...
又一寸...
血红短剑鸣叫着往前推进了三寸的距离,便再也前进不了一分。
乌黑马车和血红短剑之间凝出了一圈透明的、肉眼可见的屏障,如一顶钟罩稳稳的罩在马车的周围。
风雨不能进,剑,自然亦不能进。
“鬼剑?!”
乌黑安静的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轻语,似在自说自话,又似在低声探询。
“修罗!?”
这声轻语打破了场间的压抑沉默,是这么久以来,除了风雨,交击,怒吼之外第一次探寻,显得有些寻常,却惊得风雨骤散。
似是听到这声轻语,血红短剑陡然一震,发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厉鸣,飞速挣开那道屏障,化作一道红芒,向着后方截然而退,剑风森然,压得草木整齐的向两边倒去,分开一条宽阔的剑路。
而本就强自支撑的道远只来得及看了几眼修行世界的风光一角,便被这道剑风吹得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此时,一道更加尖锐刺耳的厉鸣随之传来,直欲与天雷争威。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