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妖兽如此凶狠,我们这许多卫士竟都不能抵挡?或许众志成城,共同抵抗击退妖兽才是正理。”郡长沉声建议道。
纵使她是来自天师宗的修士,又为绿萝的师门长辈,但是怎么能说退就退,损了尊严不说,夜晚漆黑,甚是寒冷,军队卫士退起来还好办,那些山野民夫,突然让他们撤离,拖拖拉拉,不情不愿,如何能够办事。
退一步说,妖兽虽然厉害,若能斩杀之,更能彰显自己英明,声望必定大涨。
“郡长英明,此时寒露沾衣,老人小孩未必能抗得住,又是夜间,三百余口人逐一通知解释,最起码需要半个时辰,就是迁移起来也缓慢。不如先将老人小孩安置在祠堂地宫中避祸,我这就去组织备战。”村长叶老进言道。
白素素一看这架势,心中立刻明白,凡尘虽有道宫,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外门弟子把持,或许法术都不会,最多有几道符箓,难以彰显奇迹。而大多数道门弟子,是不允许在世人面前使用灵力,故而道门地位虽然崇高,却只是一个信仰的象征。
虽然这只妖兽强大无比,就是自己也无法抗衡,但是郡长有其私心,而这些村民又长久不遇类似灾祸,不知轻重,就是强行下达命令,也无法执行,灾难就在眼前,为之奈何。
只见她长叹一声,说:“就依尔等所言,最多一刻钟,生死天定,好自为之。”
众人也不再多言,各自忙碌。
“哐当……”震耳聩聋的钟声传遍整个村庄的角落,连绵不绝连响九下,这是关乎村庄生死存亡的最高警报,
当九响过后,所有村民都已经集中在一起,集结在宗祠周围,做好防御。叶父将叶文轩拉到身旁,告诫道:“你虽有山神附体,较之先天武者也不差,但毕竟经验缺失、发挥不出实力,先与老人小孩藏入地宫,等下事有不谐,即刻逃遁。”
“山神尚且不敌,可知对头非比寻常,既如此,为何不事先逃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叶文轩经历了整个事件,深刻了解妖兽的危险性,和神鹿化身的淳淳嘱托,焦急问道。
叶父苦笑道:“我们这里实行民主制,他们已经习惯了安定的生活,安土重迁,现在让他们背井离乡,自然是万万不肯的,民意如此,不可违逆。就是强令村民撤离,凭着往日威望,或许少许明慧之人会跟从。但是我等一走,然道要留下这许多村民给妖兽屠戮?我学儒教日深,何惧舍生取义,此事是万万不可的。”
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叶文轩留下几滴清泪,哽咽,道:“这是为何,民主制有它如此大的弊端,而儒教又有它如此大的弊端,难道就没两全之策?”
知子莫若父,叶父见儿子如此伤悲,安慰道:“这里的社会群体本来就畸形,三百年前,与兽斗,与天斗,遇到这样的灾祸必能全身而退。现而今,扎扎实实发展三百年,没有天灾,少有人祸,谁没有最美好的愿景,谁又愿意割舍最心爱之物而逃离?若要避免此事,必须不断变革才行,但是一旦变革,就会触犯局部甚至大部的利益,惹来杀生之祸。我听说东方有一个强大无比的晋国,有个号‘来兮’的大儒兼州牧妄图改革体制,就被对手五马分尸,妻子女儿贬为官奴,受尽苦楚。”
“你还小,这等话原不该和你说,只怕以后没有机会了,不过事情也未必就严重到那样的地步,有天师宗的道姑相助,或许能有击退妖兽的机会。如若不能,也不至于最坏,能逃几个是几个吧,记得护住你娘!”叶父说完再不理叶文轩,招呼组织人员去了。
绿萝看着面无表情的同门师姐,突然感到紧张,她这师姐平时和颜悦色、并不严肃,此时更是显出绝尘仙子、冰冷玉洁的容颜,越是平静越是高深。
“师姐,父亲不愿离去,而是组织士兵积极防御,与村民共进退。拧成一股力量,加上我们,难道也无法打败那可恶的妖兽吗?”绿萝问道,握着腰间的软剑跃跃欲试。
“绿萝,我等修士,斩断红尘因缘,等你一入仙山,再无父母之念,再无兄妹之谊,你可明白?即便将来你父母饱受疾病之苦,又或者家破人亡,也不得插手干预,你可清楚?”
绿萝点头,说:“仙凡有别,自是不能干预。”
白素素点头,看向远方,道:“因我天师宗遵循‘三清正法’,即玉清、上清、太清三位尊圣,秉承无为之治,整个楚国境内,仙凡隔离,修仙者护卫楚国安宁,清除异教,驱逐邪神妖兽,而楚国国君之职能便是维护所有子民富足安康。故而不会出现礼乐崩坏,大厦倾颓的局面。你能这样理解,确是极好。”
两人交谈间,猛然感到地动山摇,一声兽吼远远传来,那声音似猛虎下山,在心神中来回震颤,本来还远远的在天边山那头,下一刻就山林摇晃,狂风四起。
叶家村主要以打猎为生,对野兽了解甚深,众村民听着这吼声全都心惊肉跳,有大祸临头之感。村长耳听八方,皱起眉头,与村民不同,他听到的这吼声简直如遇到崩溃的山洪,排山倒海般连绵不绝,连忙运功吼道,“护送老人小孩密道逃生,即刻撤离,保留叶家血脉!”
话音未落,“碰”一声巨响,一头巨兽从天而降,粗壮如石柱的四肢在地上炸出大坑,边缘溢出村民的血肉。
那是一头四蹄如牛的怪兽,三层楼高,碧色的毛发,好大一颗狰狞凶狠的头颅,血盆大口,头顶长着一只独角,上面雷光闪闪,一对灯笼般的眼睛射出幽幽的绿光。刚一落地,仰首震天怒吼,一低头,猛地一吸,锋利的牙齿间立刻咀嚼出骨肉磨碎的吱吱声。
村长和叶父看得目眦欲裂,那怪兽咀嚼的正是淳朴村民的躯体!又是胆战心寒,如此强大的妖兽,哪里是他们可以抵抗的。
“列队,放箭!”郡长也震慑于这样的妖兽的凶焰,但是作为一郡之长,马上恢复过来,沉着命令道。
“突,突,突……”迎风而动,一道道羽箭直奔那怪兽,上百道箭矢射向那房屋大小的身躯,正好来个万箭穿心。不愧为训练有素的卫士,竟然百发百中,每一箭都射到怪物要害。
妖兽转过头颅,看着叮叮当当射到自己身上的羽箭被弹到地面,居然掉了一根毛,可恶的渺小人类,居然害我掉了一根毛!!!!
于是四周灵气运转,它愤怒张开大口,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天下喷下起了火雨,地面烧成了火海。不到一转眼,那射箭的百来名卫士烧成了灰烬。
“你这可恶的野兽,拿命来!”村长满眼血丝,举起封存多年的金刀,刀尖上挥舞着丈长白茫茫刀气,他竟然是先天巅峰、领悟了刀义的武者。只见一跃而起,带着无坚不摧的刀芒斩向张着大嘴的妖兽。
“好时机,好胆魄,不愧先天巅峰武者。”郡长赞道。
下一刻他就是傻眼了,只见村长身体还在半空撞向妖兽,脑袋却不知何时正在那妖兽口中嘎嘣脆响,“碰”那无头尸体撞到妖兽宽阔的身体上,软软掉入地面灰尘中,扬起悲哀的尘土。
“快走,此乃独角云蹄兽,我来阻它片刻,所有人都必须撤离,有多远逃多远。”白素素一声叱咤,却如救世仙音,在压抑绝望的人类心中回荡。
独角云蹄兽鼻孔里喷出一道红光,人类无论强大或者弱小,碰着即死,它一蹄挥出,所有沾到的人类全都踩成肉酱。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是的,六阶妖兽的实力又岂是人类武者可以抵抗的,只要它愿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杀死这些聒噪碍眼的人类。
白素素见此冷哼一声,心神合一,默念法诀,右手一指独角云蹄兽,一道剑光从她身后浮起,“咻——”一声刺破空气,带出锐利的风声直指妖兽。
锐利无比的飞剑在独角云蹄兽身上划过,带起火花般的摩擦,竟然不能留下一点痕迹。独角云蹄兽是六阶妖兽中的佼佼者,堪比人类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又哪是筑基初期的白素素能够杀死的!
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吃痛之下,独角云蹄兽咧开大嘴,怒视白素素,突然喷出一道火焰长蛇,如炮弹急速射向白素素,四周空气燃烧,在空中留下翻滚的通道。
“焰击术!”白素素心中暗沉,六阶妖兽的法术她无法承受,收回长剑,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天飞起。碎石纷飞,隆烟滚滚,在刚才站着的地方炸出一个黝黑的大洞。
见到修士逃避,独角云蹄兽继续杀向叶家宗祠,挡在路上的猎人、武者、卫士,通通死无全尸,纵使一刻也无法延迟。
“守护宗祠,保护妻小!”叶家村的村民们义无反顾、视死如归挡在妖兽面前,哪怕化为齑粉,哪怕是无用功,只要有多延迟一瞬的可能,他们的妻子、他们儿女,就有多一刻从地道逃走的机会。
这是男人的责任!这是忠义的力量!
生命谁不珍惜,谁又不知道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但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族人还在那里面等着逃生,他们就必须用血肉之躯,挡住凶兽钢铁般的步伐。
独角云蹄兽随意驱赶着眼前的蝼蚁,他不明白这些人类为何如飞蛾扑火般朝它涌来,但是可笑的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不可抗衡的吗,那个小木屋的地下有它不辞千里、势在必得的东西。
终于扫清了眼前的障碍,独角云蹄兽正欲踏破眼前的小木屋,只是它突然很疑惑,在小木屋前,有一个渺小的人类手中拿着一根奇怪的棍子,岿然不动,它突然很愤怒,这个弱不禁风的人类有什么资格阻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