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强横无匹的生灵,蕴含着无限毁灭的欲望,气息与天地融合,隐隐自成一界,如果不出意外,在旱魃的强力辐射下,金木水火土五灵将被打散重组,形成新的界面,不过是只有黑暗、火焰、毁灭的界面。
白英艰难抬起头颅,他的一举一动莫不受到天地的排斥,同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制,被迫站在地面。心里一个念头,抬头举手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像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无法自主行为,同时产生天地塌陷的惶恐。
“天地造化!”白英低吟道,“我从清风师叔修炼破坏的巨力,又向五圣学习血脉传承之法,最后得上古天仙之道‘九转玄功’,虽有所成,战力甚至超过巅峰时期的清风师叔,却偏偏不得‘天地造化’之理,成就不了仙道,终究是镜花水月,空忙一场。这蠢物秉承天地戾气而成,自身蕴含天道,倒是偌大的机缘,若能为我吞噬,领悟那一丝造化之理,仙道可期矣!”
旱魃本体不断在天空徘徊,编织着那若有若无,妙不可言,大不可知,微不可辨,若仙音而无声,似湖海而无形的天道。下方被困在中央的白英顿时感到,天无限高,地无限广,眼前浮现磅礴辉煌的仙界,又突然转换为九幽之地的恐怖。
沉入心神细细品味着那一丝玄冥的味道,白英似乎看到那天地起源的灵光,它却像个淘气的孩子,不断逃避,不断穿梭,在梦里,在水中,在鱼虫上,在星光里。一股妙不可言的境界突然提升,又突然消散,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又恍然大悟,如疯如癫。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电,不愧为宇宙间最神秘的存在,纵使诸多神坻也不可违逆而生,顺着仙,逆者魔,庸碌者生死,诚不我欺也。
“吼!”仿佛从心底神魂之处涌起一声巨吼,那从地心散发出来的无限穿透力量。在原来白英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头远古巨兽,只见它高不知几千里,恍若能够顶天立地,硕大头颅喷出炽热浑浊的烟云,吼声如炮弹震碎了刚刚形成的次界面。
“饕~餮~”旱魃丑陋的鸟头不知怎么发出异样的惊叫,宽若垂天之翼的翅膀一扇,顿时,在消失的黑洞闪现出异界幻像,一会儿是巨大冰冷洞穴般的冷酷位面,一会儿是到处岩浆火山喷发的烈焰峡谷,一会儿是高木苍天山魈怪木集结之地,一会儿是天音乱坠花瓣纷飞无数扈从威严的神坻,一会儿是阴冷压迫死亡哀嚎不断的位面。
“哼!想跑,‘遁天之术’虽然奇妙,纵使是神灵亲至也无可奈何,但是碰到我,算你倒霉。若是平时,逃了也就不再追究,现在你既然有造化之法,那么只有吞噬消化你,才能成就我的无上仙道!”白英变化的饕餮腹部嗡嗡震颤,粗状如山脉的四肢猛然后顿,全身的力量集中,一张大嘴无边无际布袋般突然张开。
他竟然发动了饕餮本命神通——吞天!!
饕餮乃上古神兽,以吞噬之名横行整个洪荒,一张嘴能够吞噬一个位面,凶悍残暴远胜旱魃,只是后来天地发生变化,洪荒破碎,诸多神兽皆不知所踪,只有如旱魃之类的少数远古荒兽在天地间隙之中苟延残喘,被天道抛弃,神灵放逐,仍然游离于诸多位面之间。
而白氏家族自古以来就是蕴含饕餮血脉的神兽家族,能够以特定的功法化作饕餮法相,法相的强弱以自身血脉为限。白英自幼在清风的教导下,血脉开发出了三成,要知道仙人除了法力通天外,就是对天道创造之力的领悟神通,三成血脉之力纵使在远古之时也是不可想象的。更何况后来向五灵学习了血脉之法,传承领悟了饕餮的本命神通,从此无敌于天下,故而虽然他习惯化作人形,是名符其实的人形凶兽。
那旱魃正在无数位面之间穿梭,瞬间逃出亿亿万里,心中稍安,回头一看,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暗黑,惊叫一声,再回头,前面也不知何时陷入了无尽黑暗,恐惧连连惊叫,更加卖力发动遁天之术。
白英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摸摸了肚皮,旱魃桀骜不驯,他还得花无数精力来慢慢对付不断发动遁天之术的它。只是旱魃不是弱敌,虽然被吞噬,但要消化吸收,恐怖也要花费数万年的时光,这以后饕餮法相是无法再运用了,否则必然被它借机再次遁走。刚刚看似轻松,其实也是有心算无意罢了,若旱魃强行闯入神灵的领地,自己也无可奈何了,纵使是至高神坻,也不敢闯入哪怕是最弱等神灵的神域。
刚刚这番打斗,说起来不长,持续也有半个来月,如果在外域,类似的两者相遇,不打个上百年是绝对分不出胜负的,对他们这样的存在,最不缺的是时间。不过不登仙道,任他修为逆天,也终有陨落的一天,故而白英才不愿错过这次机缘,发动了最强的吞天之术,一招定胜负。
脚下是广阔贫瘠的北部苔原,不见一处丘陵,只有苔藓类植物不畏冰寒,顽强生活在这穷苦边远的地方,提供给这里的生命少得可怜的一点食物,不过遍地的寒潭里面倒是生活着些奇特的鱼类,水獭,冰熊类,以及少量的智慧种族。更远处是雪白的冰川和恐怖的冰风暴,嘶吼着亘古不衰的严寒。
在白英的前方可见的地方,突兀趴着一座小屋,这小屋就那么懒洋洋趴着,不问过客,不见归人,显得离群而桀骜,一如它的主人。
跨过小屋的篱笆,是朴素的院落,开着素雅的几串白色小花,葡萄架下,煮着一壶淡茶,发出突突的沸腾声。茶炉的旁边摆着一副棋局,一个白衣文士席地而坐,随意开合着羽扇,手执白子,却迟迟不落下,那慵懒的味道好像他本该属于这里,没有任何事物、事情比他更加合适在那里。
白英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瞪着眼睛盯着文士身后的小女孩,那是一个全身雪衣的女孩,穿着同样素雅得体的长裙,琼鼻凝脂般素净,樱桃小口,嘴唇微微张翕,带着丝丝天然的甜美淡笑,眉间舒展绢细,虽是个女孩,却也出人的淡美。
确切说,白英盯着的是她身后的那把剑!
那种熟悉的波动,深深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内敛低调,与女孩一样恬淡安静。上面的七颗星星,排列成北斗状,自然生成在剑体上,如宝石却没有突出半分,似流水却没有凹陷半分,伴随着女孩的呼吸有规律应和,端是神奇万分。
“晓雪,有客至远方来,再去添些茶吧。”白衣文士懒洋洋吩咐道,嘴角自然带着嘲讽的笑意,好像天下万物都在他的算计中。
白英看着女孩走进小屋,听到耳边中年文士说道,“这棋委实难下,不过你陪我下一目,如何?”
意识到失态,白英再看向中年文士,突然失声道:“白袍尊者,怎么可能,你还活着!”只见这文士脸庞俊秀,眼睛中同时透出沧桑、睿智、狡黠的光芒,更奇怪的是三者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突兀的味道。
“你还活着,我怎么不能活着,道友何必大惊小怪,还是先帮我把这困局解了吧!”白衣文士不温不火说道。
白袍尊者乃是十万年前人族联盟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是仅次于清风的九大巨头之一。但是白英一样就看出眼前的‘白袍尊者’只有一百来岁的年龄,修为也不过金丹初期,只是他的神态和容貌不知为何与白袍尊者一模一样。
这棋盘也很是奇怪,五十条纵线,五十条横线,黑子四十九颗,白子四十九颗,局是残局,有风卷残云之势。手执黑子,白英迟迟不能落子,那看似空旷的棋盘,可以落子的地方竟然寥寥可数,而且一旦落下,真正的位置会随着棋盘不断变动,仿佛有着推衍的奇力。
白英放下黑子,笑道:“我不会下棋,但是这盘局难不倒我!”
白衣文士也笑道:“是啊,当年我也这么想过,可是仍然败了,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啊。一拳打碎棋局,看似身在棋外,可以重新推倒再来。毕竟我们是下棋人,不是那身不由己的棋子,不论下的是黑子白子,都不会输。”
“但是你没听说过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是棋手,一转身或许就做了他人的棋子。所以还是按照规则好好来下这盘棋,否则也会被规则所弃,真正的满盘皆输呢!”白衣文士伸了个懒腰慢慢说道。
“你到底是谁?”白英凶悍的盯着眼前的中年文士,大有一言不合,猛下杀手的姿态。
“当年很多人知道我叫白袍尊者,却不知道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叫‘天蛇星君’。不,我就是天蛇星君,白袍尊者只是我的一个分身而已,哦,好像明月的死我也要一定负责任的。不过这些都是过去了,我现在道号‘清明’,玄天宗的长老之一哦。”